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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灵乡隔寒彷秋识 ...
玄清宗,盘踞于湘西莽莽群峰之间,峭壁如削,云海沉浮。
宗门殿宇依着险峻山势层层叠叠,青灰色的石墙在终年不散的湿冷雾气里沁着寒意,檐角铁马撞出沉闷单调的回响,一声声,敲在人心最空寂处。
宋盅蜷缩在外院西北角最破败的柴房檐下,单薄的旧麻衣挡不住腊月里砭骨的湿冷。
他正埋头奋力搓洗着堆积如山的弟子袍服,十指浸在刺骨的冰水里,早已冻得通红肿胀,关节处裂开了细细的血口子。冰冷的皂角水渗进去,激得他浑身一颤。
“磨蹭什么呢,宋盅?”一声刺耳的呵斥劈头砸来。管事弟子赵魁壮硕的身影堵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阴影沉沉地压下来。他抬脚,沾满泥泞的靴底毫不留情地碾在宋盅浸在水盆里的手背上,狠狠一旋。
钻心的剧痛猛地炸开,宋盅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猛地抽回手,手背上已是一片刺目的青紫淤痕,混着污泥和冻裂的血口子,狼狈不堪。
“这月的‘净尘草’少了三株,”赵魁居高临下,声音阴冷,“库房钥匙,可就你碰过。”
宋盅猛地抬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冻得发青,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寒潭深处的石头。
“我没拿。”
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太清楚了,辩解无用。这三年来,莫须有的罪名如同跗骨之蛆,从打翻汤水到弄脏高阶弟子的法衣,层出不穷。
他这外门杂役,不过是这庞大宗门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多他一个,少他一个,连他那位名义上的挂名师傅,恐怕都想不起他叫什么。
“还敢嘴硬?”赵魁眼中凶光一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揪住宋盅湿透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将他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骨头撞地的闷响令人牙酸。还不等宋盅缓过气,几双属于其他外门弟子的脚便雨点般落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重重踹在他的腰腹、背上。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遍全身。宋盅死死蜷缩起身体,双臂护住头脸,喉间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他的嘴唇从始至终都紧紧闭着,一声不吭。
尖锐的痛楚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
耳边是赵魁等人混杂着鄙夷和快意的叫骂:
“废物!”
“贼骨头!”
“滚出玄清宗!”
“嘶……”
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一点点沉向黑暗的深渊。最后,他感觉自己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冰冷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身体腾空,然后被狠狠抛出。
急速的下坠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砰——!
他重重砸进山门外厚厚的积雪里。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反而稍稍压过了肋骨折断的剧痛。
雪花一股脑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痛楚。
他将挡着脸的头发向耳边撩去,掌心下意识摸了一把嘴边,连带着血与雪交加着。
玄清宗的山门轮廓在漫天狂舞的暴风雪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冰冷的影子。
越来越远,
越来越淡,最终被翻卷的雪幕彻底吞没。
世界只剩下无边的白,和深入骨髓的冷与痛。
宋盅躺在深雪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带出淡淡的血沫。意识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他想动一动手指,却连这点力气都彻底消失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像一粒无人知晓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融在这片雪地里……
也好。
即使…这样,也好。
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一阵奇异的声响,穿透了呼啸的风雪,钻入他几乎麻木的耳中。
不是风雪声,也不是野兽的嚎叫。
琴音。
宋盅涣散的眼瞳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循着那声音望去。
暴雪迷蒙的视野尽头,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踏着厚厚的积雪,缓缓而来。
那人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布袍,在铺天盖地的惨白风雪里,像一竿被霜雪压弯却依旧不肯折断的修竹。他肩上斜挎着一张样式古朴的七弦琴,琴身乌沉,隐隐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他走得不快,甚至脚步有些虚浮,微微低着头,一手拢在唇边,压抑地低咳了几声,肩膀随之轻颤,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倒。
就在他走近宋盅倒卧之处不过数丈距离时。
异变陡生!
雪地四周,几双幽绿贪婪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在风雪中亮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气息。
道道灰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腥风,从雪丘后猛地扑出,目标直指地上气息奄奄的宋盅。
明是山中饿极了的追魂妖狼!
这种低级妖物最擅趁人之危,吞噬濒死者的生气与魂魄。
青衣人和宋盅显然都意识到了这点。
宋盅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攫紧心脏。
那青衣人蓦地抬起了头。
琴音骤变。
方才还如幽泉呜咽的调子,瞬间拔高,化作一道裂石穿云、充满金铁杀伐之气的锐鸣!
“铮——!”
一声穿云裂石的琴鸣。
青衣人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随着这声裂帛般的锐响,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弧形音刃,竟凭空自那古琴“鹤唳”上激射而出。
“呜嗷——!”
冲在最前方的一头妖狼首当其冲,那淡青音刃如切腐泥般掠过它狰狞的头颅。
只是一瞬,凶残的嚎叫戛然而止,狼头带着一蓬污浊腥臭的黑血冲天飞起,无头的狼身依着惯性又冲出几步,才沉重地栽倒在雪地里。
余下几头妖狼被这雷霆一击震慑,凶性瞬间被恐惧取代,夹着尾巴发出一阵惊恐的呜咽,
转身便欲遁入风雪。
“扰人清净,还想走?”
青衣人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病中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他指尖在琴弦上再次迅疾拂过。
“铮——铮—铮!”
三道更为凝练的青色音刃交错斩出,精准无比地追上逃窜的狼影。
雪地上顿时绽开几朵凄厉的血花,妖狼的残肢断躯散落一地,迅速被落雪覆盖。
风雪依旧呼啸,但这一小片天地间的杀机,已被那几声清越琴音彻底涤荡干净。
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弥漫,又迅速被寒风卷走。
萧迟这才缓缓放下抚琴的手,又低头掩唇闷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他收好名为“鹤唳”的古琴,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宋盅身边,慢慢蹲下身。
宋盅仰躺在雪中,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张清癯俊逸却毫无血色的脸凑近。
那双眼睛……像蒙着江南烟雨的深潭,看似温润,深处却沉淀着难以化开的疲惫和某种更沉重的东西,仿佛已看尽了太多风霜。
“嗬…嗬…”宋盅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气音,每一次吸气,断裂的肋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别动。”萧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伸出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却冰凉得惊人。
这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宋盅胸前最明显的塌陷处,隔着湿透冰冷的麻衣,轻轻按在几处关键的穴位上。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暖流,顺着那冰凉的指尖缓缓渡入宋盅几近冻僵的身体,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里,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
这暖流所过之处,那刺骨的寒冷和濒死的麻木感,竟被强行驱散了一丝。
“断了三根肋骨,脏腑也有震伤…再泡在雪里,神仙也难救。”
萧迟低声自语,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半旧的青色外袍。这动作似乎牵动了什么,他又蹙眉闷咳起来,肩膀微颤,好一会儿才平复。
他小心翼翼地将尚带一丝体温的外袍裹在宋盅身上,然后转过身,竟是要将宋盅背起来。
宋盅惊得几乎忘了疼痛。这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单薄病弱,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竟要背他?
“前…前辈……”
宋盅挣扎着想拒绝,声音破碎不堪。
萧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线条清晰却苍白的下颌。
“省点力气。想活命,就闭嘴。”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下一刻,宋盅感到身体一轻,一股混合着淡淡药味和冷冽雪气的微凉气息包裹了他。
萧迟的背脊比看上去还要清瘦,硌得他生疼。
然而,当萧迟真的稳稳将他背起,迈开脚步,一步步踏入那依旧狂暴的风雪中时,宋盅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稳固。
每一步,萧迟都走得异常缓慢、沉重。
宋盅伏在他背上,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偶尔会随着剧烈的咳嗽溅落一两滴在宋盅紧抓着萧迟肩头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缩。
宋盅闭上了眼,将脸更深地埋进那带着药味和血腥味的微凉颈窝。
这偷来的一点点暖意和安稳,像毒药,明知危险,却让他这冻僵的弃徒,贪婪得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去汲取、去铭记。哪怕这暖意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是咳在雪帕上触目惊心的暗红。
“还挺乖的……”萧迟无意着回头了一下,暗暗道着。
不知在风雪中跋涉了多久,久到宋盅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周遭狂暴的风雪声似乎渐渐小了。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风雪不知何时已停歇,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已置身于一片静谧得如同世外仙源的山谷。四周是苍翠欲滴、形态奇古的参天巨木,虬结的根须深深扎入覆着厚厚苔藓的湿润土地。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在谷底蜿蜒流淌,水声淙淙,如鸣佩环。最为奇异的是,在这幽深的山谷中,尤其是在那些巨木的枝桠间、溪流边的草丛里,竟浮动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碧绿色荧光。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的精灵,在薄暮的天光下轻盈地飞舞、流转,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梦似幻,流转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生机。
宋盅不知何时醒了,
“灵乡!”
这两个字毫无征兆地撞入宋盅的脑海。
“传说中钟灵毓秀的修仙宝地,竟是这样一处遗世独立的所在?”
“还是……这只是这位神秘捕妖师萧迟的隐居之所?”
萧迟在一座依着山壁搭建的简陋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木屋前有一方小小的院落,篱笆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开着细小的白色花朵。他将宋盅轻轻放在屋檐下铺着干燥茅草的木榻上,动作已透出浓浓的疲惫。
他扶着门框,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整个生命都咳空。
他迅速从袖中摸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掩住口唇。待咳声稍歇,他移开手帕时,宋盅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方帕子上。
素白的绢布中央,赫然晕染着一小片刺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萧迟却只是若无其事地将染血的帕子收起,仿佛那只是沾染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苍白的脸上因剧烈的咳嗽泛起病态的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走到木榻边,再次蹲下。
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轻轻按在宋盅断裂的肋骨位置,仔细探查着。
那指尖的冰冷透过薄薄的麻衣传来,让宋盅打了个寒颤。
而,萧迟接下来的话,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早已冰封的心底,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根骨……倒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萧迟的声音带着咳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宋盅心上。
他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抬起,看进宋盅震惊的眼底,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后的平静,以及一丝……近乎渺茫的微光。
“你以后就跟着我学吧。”萧迟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那触碰着伤处的冰凉,竟奇异地缓解了火辣辣的剧痛。
“这偌大的天下,熙熙攘攘,总该有些人,有些事……”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宋盅年轻却写满创伤和麻木的脸,
“……是值得被记住的。”
宋盅有些不可置信,心里不停:“可是他看着弱不禁风的!他教我……?”
心里如旧半信半疑
暮色四合,灵乡山谷中的点点碧萤愈发璀璨明亮。
他躺在简陋的木榻上,断裂的骨头在萧迟渡入的微弱暖流下,依旧痛得钻心刺骨。
然而,此刻占据他整个心神的,却是萧迟那方素帕上晕染开的暗红,和他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话。
“值得被记住?”
宋盅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一片苦涩的茫然。
他这粒玄清宗弃如敝履的尘埃,卑微如泥,命如草芥,有何值得记住?
眼前这个病骨支离、咳着血将他从死亡边缘背回来的男人,他眼中的微光,究竟是希望,还是…另一场更深的幻灭……?
他闭上眼,不断告诫着自己不要多想,依然无果。
“诶……算了,就这样吧…”
他慢慢的也放弃了,躺在床上贪婪地呼吸着灵乡空气中清冽的草木气息,混合着萧迟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和淡淡血腥。
“或许……多个师傅也不错!?”
亲爱的读者们注意!本期出场的都是主角团的人,不过不算是CP,算CB(亲情)向的萧迟和宋盅都是乖乖的呐,各位理性阅读呐,谢谢喜欢![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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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灵乡隔寒彷秋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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