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散场余温，目光流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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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琴声破天荒地带了一丝温度，是为她吗？演奏结束，他在人群中寻找的目光，又是否为她停留？白芷的心，彻底乱了…
下半场的演奏，在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氛围中开始了。
白芷重新坐回那个角落。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还残留着刚才靠近顾屿琛时，那种被洗涤、被净化的轻盈感。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主动和她说话了。
他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两个简单的事实，像两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久久无法平息。
他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是因为她“恰好”两次出现在他附近，引起了他的警觉？
还是……他真的能感知到什么？
那种她一直以来独自承受的、被负面情绪压垮的“不舒服”？
如果是后者……
那他们之间这种奇特的连接，就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和……双向。
这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自己最深的秘密和脆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冰冷的人面前，无所遁形。
可同时，心底深处，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暗夜星火般的窃喜在悄然滋生。
他注意到了她。
甚至……关心（？）了她的状态。
这是否意味着，她在他那片冰封的世界里，留下了一点点特殊的印记？
那个后来出现的、气质温和的男人又是谁？
他和顾屿琛似乎很熟稔。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礼貌的探寻，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屿琛在他面前，似乎……并没有任何想要解释或介绍她的意思。
那种理所当然的漠视，又让她刚刚升起的那点微末希望，瞬间凉了半截。
各种纷乱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让她完全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
乐声飘渺，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朦胧而不真切。
她甚至开始觉得，周围空气中那些属于他人的、细微的负面情绪，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可感，如同潮水般不断拍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主持人报出一个曲目，并特别提到将由特邀嘉宾、青年作曲家顾屿琛先生，亲自演绎他近期创作的一段钢琴独奏片段时…
白芷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他……要上台演奏？
整个音乐厅的气氛似乎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微妙地变化了。
窃窃私语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好奇。
毕竟，顾屿琛极少公开演奏，更遑论是未发表的新作片段。
白芷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紧紧锁定在舞台侧方。
几分钟后，在全场瞩目下，顾屿琛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一身西装，穿了一件款式简洁的黑色高领羊绒衫和同色长裤。
衬得他身形越发修长挺拔，气质也比之前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锐利，多了几分艺术家特有的沉静与专注。
但那张脸，依旧是冰雪雕琢般的冷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走到舞台中央的斯坦威钢琴前，对着观众席微微颔首，动作简洁，幅度极小，甚至看不出是在致意。
然后，他坐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搭在黑白琴键上。
那一刻，整个音乐厅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白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去“感知”他此刻的情绪。
但距离太远了，舞台上强烈的灯光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屏障。
她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会演奏出什么样的音乐？
还是像他过去的作品那样，冰冷、精准、如同没有灵魂的机器？
还是……会带有那传说中、近期才出现的……一丝温度？
如果真的有温度……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她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白芷就自嘲地摇了摇头。
她太自作多情了。
琴声响起了。
第一个音符，如同一滴冰凉的露水，滴落在寂静的湖面，泛起圈圈透明的涟漪。
很轻，很缓，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冷冽。
是熟悉的顾屿琛风格。精准，克制，带着一种近乎数学公式般的严谨。
白芷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然而——
随着旋律的展开，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出现了。
在那些依旧冷峻的音符之间，似乎悄悄地生长出了一些……极其细微的、难以名状的东西。
不是明确的温暖，也不是激烈的情感宣泄。
更像是在一片冰封的雪原之下，有暗流在无声地涌动；
像是在极寒的冬夜里，远方地平线上，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曙光。
那旋律依旧是克制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死死压抑着。
有一种……矛盾感。
一种在绝对零度的冰层下，潜藏着的、近乎绝望的……渴望？
白芷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因为她内心先入为主的期待，而产生的过度解读。
但那音乐里流淌出的、那种介于冰冷与微光之间的、极其复杂而隐晦的情绪张力，确实让她心弦震颤。
这和她之前听到的、他那些绝对冰冷的作品，似乎……真的不太一样。
这丝变化，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开始尝试探索新的风格？
还是……真的与他近期可能“体验”到的那些……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碎片有关？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留下悠长的余韵。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顾屿琛站起身，依旧是那个极其克制的颔首。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后台。
仿佛刚才那段引爆全场的演奏，对他而言，只是一项按程序完成的任务。
白芷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凉。
她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舞台，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刚才那段旋律。
那里面隐藏的、冰层下的微光与暗流，让她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息。
演奏会剩下的部分，她几乎完全没有听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琴声，以及……中场休息时，他问她那句话时的眼神。
终于，整场演奏会落下帷幕。
灯光大亮，观众们纷纷起身，开始退场。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出口，喧闹声再次充斥了整个空间。
白芷也随着人流站起身，但脚步却有些迟疑。
她该走了。
回到她那个安静的、需要独自面对一切的小世界。
今晚的“奇遇”，或许只是漫长黑夜里一道短暂的闪电，照亮了瞬间，却改变不了现实。
但是……
她真的甘心吗？
就这样离开，然后继续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渺茫的“偶遇”？
不行。
至少……再看他一眼。
确认他安全离开。
也或许……能捕捉到更多信息？
这个念头驱使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朝着一楼大厅的方向移动，同时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索着。
从二楼到一楼的扶梯口总是最拥挤的地方。
白芷被人流裹挟着，缓慢地向下移动。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再次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一楼大厅一个相对靠近VIP出口的位置，顾屿琛正站在那里。
他已经换回了那身深色西装，身边站着的，是中场休息时出现的那位气质温和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正在跟顾屿琛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还拍了拍他的手臂。
而顾屿琛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偶尔微微颔首，看不出是在回应，还是仅仅出于礼貌。
他们周围的人，即使认出了这位声名赫赫的作曲家，似乎也很有分寸地保持着距离，没有冒然上前打扰。
白芷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一些，但汹涌的人潮却让她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直侧对着她这个方向的顾屿琛，忽然极其轻微地、近乎不易察觉地，转了一下头。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快速扫过拥挤的人群。
那眼神依旧是冷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探寻？
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白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又挪不动脚步。
他的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了她所在的区域。
很短暂，也许只有零点几秒。
白芷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她，是否认出了她。
那目光太快，太平静，没有任何停顿。
但就在那一瞬间——
白芷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近于无的……停滞？
或者说，是某种细微焦距的变化？
就像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扫描过程中，对某个特定的信号，产生了一丝极短暂的、需要二次确认的反应。
是她的错觉吗？
没等她细想，旁边那位温和的男人似乎又对他说了句什么，顾屿琛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
他微微颔首，然后两人便一起，转身朝着VIP出口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尽头。
白芷站在原地，被人流推搡着，却感觉不到。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们消失的方向，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刚才……那算什么？
他是在找她吗？
还是……只是无意识地扫视？
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目光停滞……是真实的吗？
她不知道。
但这个小小的细节，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在她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
身体的沉重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明显。
今晚的净化效果早已消失殆尽。
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情绪起伏，让她感觉疲惫不堪。
可与这疲惫一同存在的，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希望。
至少，她知道了他叫顾屿琛。
至少，他似乎对她……有了一点点模糊的印象，或者说，对她靠近时的“异常”有了一丝察觉。
至少……他最后那个流转的目光，给了她一丝渺茫的、值得去推敲的悬念。
他会……再去那间小小的心隅咖啡馆吗？
为了求证？
为了好奇？
还是……为了某种他自己也无法言说的、潜意识里的需要？
白芷慢慢地随着人流走出音乐厅，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让她滚烫的脸颊稍微降了温
她抬头望向缀满星辰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路依旧迷茫，但似乎……
也不是全无光亮了。
夜风微凉，星光寂寥，她带着满心的疑问和一丝不敢确定的悸动回到了现实。那座冰山的心湖是否真的因为她而泛起了涟漪？他会再次推开心隅的门吗？下一次相遇，又将是怎样的光景？一切，都悬在了那扇未知的小木门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散场余温，目光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