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琉璃之厅，心跳回响 2 ...
-
咫尺天涯的距离，他就在回廊尽头那片孤寂的灯影里。当她终于鼓足勇气靠近，四目相对的瞬间，冰山……似乎动摇了？
踏入市音乐厅内部的瞬间，白芷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另一个维度。
脚下是厚重柔软的绛红色地毯，吞噬了所有细碎的脚步声。
头顶是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投下温暖而辉煌的光晕。
空气中漂浮着低沉优雅的交谈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高级香水混合的馥郁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精致、昂贵、从容不迫。
与这里相比，她的心隅咖啡馆，就像是蒙着尘埃的、被遗忘在角落的旧物。
而她自己，穿着那条努力显得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站在这片流光溢彩之中…
感觉自己像一滴不小心滴入清油中的水珠，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狼狈。
那股熟悉的、源于各种负面情绪积压的钝痛与沉重感，在这样辉煌的环境衬托下，似乎更加难以忍受了。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人群中那些隐藏在华服与微笑之下的…
不易察觉的焦虑、疲惫、虚荣…
或者仅仅是社交场合的压力。
它们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她，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脆弱。
她需要找到他。
立刻！马上！
白芷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扫过眼前缓缓流动的人群。
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大概不会在这样的大厅里逗留。
像他那样的人，要么会直接去往特定的包厢，要么会选择一个不被打扰的角落。
她捏紧了手中的门票，座位号指示在二楼的一个侧面区域。
不是最好的位置，但也不算太偏僻。
他会在哪里？
白芷一边随着人流走向通往二楼的扶梯，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周围。
一楼设有几个VIP包厢的入口，门口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引导。
他刚才从贵宾通道进来，会不会就在其中一个包厢里？
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望着。
那些厚重的、天鹅绒门帘紧闭着，将里面的世界与外面隔绝开来。
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
如果他真的在包厢里，那她今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隔着墙壁和距离，那奇妙的“净化”效果，还会存在吗？
她甚至无法靠近去验证。
乘着扶梯缓缓上升，视野逐渐开阔。
二楼的回廊同样铺着厚厚的地毯，灯光相对柔和一些。
白芷顺着指示牌，找到了自己座位所在的区域。
就在她准备拐进狭窄的观众席通道时——
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冷色调。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下意识地停顿。
在二楼回廊尽头，一个相对僻静的、通往某个独立小包厢的入口旁…
斜斜地倚墙站着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光线也有些昏暗，但那挺拔的身形，那熨帖的深色西装…
那即使在人群中也无法被淹没的、仿佛自带结界的疏离感…
是顾屿琛！
他没有进入包厢，而是选择站在了外面。
他微微垂着眸，似乎在看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又像是在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周身三尺之内，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即使偶尔有人经过，也会下意识地绕开，不敢打扰那份生人勿近的冷漠。
白芷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找到了！他就站在那里！
巨大的惊喜与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只想立刻、马上冲过去！站到他身边！感受那如同甘霖普降般的轻松感！
但理智很快拉回了她。
她不能那么做。
那太突兀，太刻意，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她该怎么办？
她的座位在另一侧，离他相当远。
如果她现在走过去，没有任何理由，只会被当成奇怪的人。
白芷强迫自己先按照票上的位置，走进了观众席。
她的座位果然很偏，视野并不算好。
而且距离回廊尽头那个身影，隔着遥遥的人海和物理距离。
坐下的瞬间，那种熟悉的钝痛和压抑感似乎更加清晰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邻座女士因为担心迟到同伴而散发出的焦躁情绪。
她看着远方那个模糊的身影，第一次如此痛恨这物理上的距离。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离演奏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灯光依然明亮，观众们还在陆续入场、交谈。
她还有机会。
白芷站起身，装作要去洗手间的样子，从座位上挤了出来。
她没有直接走向洗手间。
而是沿着二楼的回廊，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顾屿琛所在的方向移动。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冒汗。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随着距离的缩短…
十米，八米，五米……
奇迹，再次降临！
当她走到距离顾屿琛大约三四米远，假装倚靠在回廊的栏杆上，眺望楼下大厅时…
那股熟悉的、如同潮水般退去的轻松感，再次温柔地包裹了她！
头顶那片挥之不去的阴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
胸口的滞涩感消失了！
呼吸变得顺畅而轻快！
那些属于别人的负面情绪，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
白芷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
她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安全区”里洁净的空气，感觉自己像是从深海里浮出水面，终于能够自由呼吸。
她偷偷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近在咫尺的顾屿琛。
近距离看，他比照片上更加英挺。
皮肤是近乎透明的冷白，睫毛浓密纤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垂眸的姿势，神情漠然，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然而——
就在白芷靠近他、并且因为情绪净化而感到一阵舒缓放松时…
她敏锐地捕捉到，顾屿琛那一直保持静止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不可查的僵硬。
他搭在栏杆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紧接着——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没有任何预兆地，朝着白芷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芷的心脏骤然停跳，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不受控制地变得滚烫。
她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惊慌失措，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的目光，依旧是冷的。
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困惑。
似乎……
他认出了她。
或者说，他认出了这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那个雨天的午后，在她的咖啡馆里，他也曾短暂地体验过。
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涟漪。
以及随之而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扰动”了的异样感。
他的眉头，再次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比在咖啡馆那次，似乎更加明显。
那双缺乏温度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白芷略显慌乱的身影。
白芷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她该怎么办？
立刻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还是……鼓起勇气，对他点点头，或者说句什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对峙里——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了整个音乐厅！
那是提醒观众入座、演出即将开始的预备铃！
这铃声如同救命稻草，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顾屿琛的视线从白芷脸上移开，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注视只是一个意外。
他直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推开了身边那扇通往独立小包厢的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几乎是同时——
那份笼罩着白芷的、如同保护罩般的轻松感，骤然消失了。
沉重感如同海啸般，以更凶猛的姿态反扑回来。
巨大的失落和不适，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大口喘息着。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净化”，此刻感觉像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但他看她了。
他认出她了吗？
还是只是察觉到了异常？
那个蹙眉的动作……是困惑？还是……厌烦？
白芷不知道。
工作人员开始礼貌地引导还在回廊上逗留的观众尽快入座。
白芷失魂落魄地，几乎是凭着本能，回到了自己那个偏僻的座位上。
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舞台上亮起了追光灯。
悠扬的乐声响起，宣告着演奏会的正式开始。
观众席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向了舞台。
只有白芷。
她的心依旧停留在刚才那个瞬间，那个短暂的、仿佛跨越了冰封鸿沟的对视里。
她侧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能看到包厢厚重的门帘，看不到里面的人。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咫尺天涯。
而她今晚的追寻，似乎才刚刚开始。
她还有机会吗？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
在散场的时候？
她不知道。
但那份靠近他时身体的轻松感…
以及……他看向她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淡极淡的困惑…
像一颗投入她无望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乐声悠扬，穿透琉璃之厅。
而白芷的心跳，却在黑暗中，奏响着属于自己的、无人能懂的忐忑乐章。
心跳与乐声交织，黑暗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她孤注一掷的决心。
中场休息的铃声即将敲响，那是她唯一的机会。这一次，她能鼓足勇气，打破沉默，制造一场偶遇吗？而那座冰山，又将如何回应这不期而遇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琉璃之厅，心跳回响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