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俭》飞来

4、四、我是子煦的男朋友

　　去机场的路上，天色一直暧昧不明，是一种犹豫不决的灰，仿佛老天自己也一时无法决定是该下雨还是放晴。
　　温俭烦躁不安，啪啪啪的一直按着收音机的频道，整个车厢里充满了支离破碎的新闻、音乐、广告和路况信息。温子煦安稳的开着车，偶尔侧头看温俭一眼，只是笑笑。
　　寻晓晓的航班依时到达，并没有让人久等。接机的人们蜂拥在栏杆前，温俭站后几步，远远看见寻晓晓拖着行李箱款款走出来。温俭吁出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感觉并没有事先想象的那样糟糕。是她这两天的反应太夸张了，其实她和妈妈并没有矛盾和不和，只是习惯使然，她们没法做到像寻常母女那样亲密亲热而已。
　　温子煦挤在最前面，接过寻晓晓的行李箱，关切的问了一些旅途的情况，和她并肩走过来。寻晓晓看见温俭的那一瞬间，有一点意外和高兴，然而母女也只是对笑一下算做寒暄。
　　温子煦把行李放好在后备箱，抬头看见寻晓晓和温俭并肩站在车外等他。母女俩一样乌黑的眼眸，白皙的面孔，挺直而小巧的鼻梁。只是温俭旧连帽衫的散漫不羁毫不修饰，越发衬得寻晓晓面容精致衣着妥帖，套句用俗了的老话，母女俩就似姐妹俩。温子煦突然忍不住想，这世上确实有人特别得上天偏宠却又不知珍惜，他指的是他大哥温子和。

　　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分，温子煦知道嫂子爱吃辣，直接把车子开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咨客招呼着他们在包房坐下，温俭却神神秘秘的躲出去讲电话。
　　温子煦从小失去父母，所以和嫂子的感情非寻常叔嫂可比，此时两个人闲闲叙着家常，倒比温俭和母亲来得亲近。温俭讲完电话回来，冷盘刚好端上，寻晓晓正在向温子煦描述他们在西双版纳的原始丛林作画的情形，温俭不客气的一个人踞案大嚼。
　　等到热盘端上来，大家正式起筷的时候，服务生推门让进一个人来。
　　这个人进来先含笑说一声：“对不起我来晚了。”然后走到温子煦的旁边，手亲昵的放在他肩上，望着寻晓晓落落大方的微笑：“是良良吗？我不知道你也来了。我是子煦的男朋友叶咏辉，怎么不见你妈呢？”
　　温俭以手覆额头，心里暗骂，过了，笨蛋叶咏辉 ，戏演过了。良良是温俭的大姐，温子和同前妻生的女儿。就算寻晓晓样子再年轻，可是良良也只比温俭大七岁，这样子说，简直是弄巧成拙。
　　可是寻晓晓这时哪有心情去思量这些，只是惊骇的望着叶咏辉。叶咏辉今天算是刻意修饰了一下，穿米色的麻质外套，军绿色休闲裤，头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看起来还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意思。可是，有一个事实明显不过，他是个男人。
　　温子煦好容易把口中的水煮牛肉咽下去，回手握住叶咏辉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好。一边帮叶咏辉倒茶，一边面不改色的笑着说：“咏辉，你弄错了，这就是我大嫂。大嫂，这是叶咏辉。”
　　叶咏辉的诧异看来相当货真价实：“不会，不可能，大嫂，你太年轻了。怎么可能，你再看也不过是温俭的大姐而已。”
　　寻晓晓到底是个女人，心里再怎样震惊和不知所措，听到这样的恭维，一样觉得十分受落。她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当下平定一下神色，换上得体的笑容同叶咏辉攀谈，又关切的嘱咐温子煦加菜。
　　温子煦想一想：“咏辉最爱吃猪脑……”一边正在上菜的女服务员立即接口说：“我们有道新菜最近很火，是用特制的川酱把鱼头和猪脑放在一起焗……”
　　温子煦挑挑眉毛，打断她：“清蒸就很好，加一个清蒸猪脑。”
　　温俭坐直身体，盯着温子煦，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叶咏辉这人一向是个玩家，他要是不愿意，可以把艺术家的脾气摆得比谁都臭，他要是愿意，又能把任何人敷衍的滴水不漏。这时他和寻晓晓也不过是聊一些今天天气哈哈哈，却有本事把气氛炒得春风满室。
　　清蒸猪脑端上来的时候，趁寻晓晓正在和叶咏辉聊天，温子煦先给温俭盛满满一碗，笑嘻嘻的望着温俭说：“你最近费了不少脑子吧，来，吃点猪脑补补。”
　　温俭看着碗里白花花一摊脉络分明的猪脑，正待抗议，突然看见温子煦的眼神里有一抹“你要是不吃，我就不陪你做这场戏”的警告意味，只好泄了气，愁眉苦脸的拿起勺子来。
　　寻晓晓和叶咏辉却毫不知觉，他们正在聊旅游，叶咏辉时不时在话语里有意无意带出一句子煦如何如何，同时很自然的侧头望温子煦一眼，温子煦也就迎着他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看起来倒也有几分默契。
　　这本来应该是温俭看好戏的时刻，无奈此时她肚子里塞了一满碗她平时看见都会觉得恶心的猪脑，这时只觉得满嘴腥气怎么喝茶都除不掉，一看见叶咏辉含情脉脉望着温子煦的目光，胃里的猪脑就开始翻江倒海的抗议。
　　尽管和叶咏辉聊的再愉快，温子煦和叶咏辉的关系依旧巨石一样梗在寻晓晓心上，终于是她先撑不下去，推说自己累了，结束了这顿晚饭。

　　叶咏辉亲亲热热的同寻晓晓告别，温子煦载着俩母女回家。
　　温俭一上车就摇下车窗吹风，寻晓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撑着头，十分疲惫的样子，车厢里一片静寂。温子煦按开收音机，一个男歌手没心没肺的念叨着：“可是朋友说/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老天不是爹/老天不是妈/有个女孩爱你你就偷着乐吧/她要对你真好你就歌唱吧/她要对你死心塌地你就幸福死吧！”
　　歌词这样不合时宜的对景，要不是有猪脑在那儿拦着，温俭当即就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