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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都巴林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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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交替,一眨眼过去半月,到了原定沈璟淮返回大都的前夜。
一整天,许舒慎跟着沈母安排府上下人拾掇给沈璟淮带去大都的行李,吃过晚饭,边瘫倒在金丝楠木雕花木桌上。夏夜闷热,窗前风儿丝毫未见,九枝烛火灯燃烧着,如同静止的画作。眼前是写了半指盖的书稿,还未校对,零零散散地铺在桌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与躁动。
除了母亲吩咐的事务,还有什么遗漏了呢?在心中盘点了一番,似乎没有纰漏。沈璟淮在前厅和父母谈话,明早就要出发,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吧。
过了许久,许舒慎就快进入梦乡,隐约中感受到肌肤的触感贴在她的脸上,撩拨鬓间发丝。
“舒慎,我回来了。”爱睡觉的小猫,额头汗水黏腻着乌丝,红润的脸蛋带着睡衣,真是可爱,可爱的金金。
屋外碧荷的声音传进来:“少爷、夫人,汤泉已备好。”
“夫人,夫人,快醒醒,不然我抱你去沐浴了。”
什么,抱我去沐浴,想到某日,许舒慎立马羞愤起来,睡意全无。
“不……不用,我醒了。”
沐浴后,拔步床上两人各怀心事。
犹豫了很久,沈璟淮终于决定开口,“夫人,你想去巴林郡吗?”大都比不上京都的繁华热闹,很多时候是漫天的狂风与黄沙,气候干燥、地广人稀,但他率领的军队久年驻扎在巴林郡,今时光景也算甚好。原谅他的私心,食髓知味,难覆饕餮。
知道假装睡觉瞒不了沈璟淮,索性就睁开眼说:“不要,我不想去,家中事务婆母需要我帮忙,而且父母那边也未商量,况且家眷随军是可以这么随便决定的吗?”随心意的回绝,理由越说越充分。
看到男人一脸的冷淡,许舒慎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就沈璟淮阴晴不定的性子,一时温润如玉、一时调笑纨绔、一时又冷冰如霜,万一在西北那荒远偏地发生点什么呢。
沈璟淮猜不出许舒慎的想法,只觉得她认为西北荒远穷困,又远离家乡才不愿随他。
“就应该早些和你说,随你吧,记得给我写信”沈璟淮无奈地说,强扭的瓜不甜。
斗转星移,东方之晓渐露。
沈家府邸大门前,一行马车队伍集结,护送沈璟淮返回巴林郡的守卫兵整整齐齐罗列,威严气派的气息油然而起。
“我儿,路上小心山贼强盗,平安抵达记得传信回家……”沈母掩着泪,揪着沈璟淮的衣袖不肯松开,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身旁的沈邳搂着她安慰道:“璟淮功夫了得,路上必定安全。”又对沈璟淮说:“届时抵达巴林记得传信回来,别让我们挂念。”
“母亲,您别犹心了。”沈璟淮握着霍英莲的手,安慰道。
许舒慎站在霍英莲侧边,想找时机与沈璟淮道别,最后再说几句话。一会儿见男人朝她看过来,许舒慎扬起笑脸,优雅又端庄的朝沈璟淮点头:“夫君,路上一定要小心,记得照顾好自己。”说着拿着手帕擦起了眼泪。恩爱夫妻的模样,公婆瞧了肯定开心,以后家里就只有她和公公婆婆,这关系一定要处好呢。
戏精,沈璟淮暗自悱恻,满脸都是爱意的妻子,他还真舍不得离家,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脑袋:“你在家也照顾好自己,有事找母亲帮忙。”
行军队伍声势烜赫,一路蜿蜒绵亘而过,再抬眼就剩下三两人影。
自沈璟淮走之后,许舒慎觉得心中空唠唠的,像一颗棉花糖一般漂浮在空中。整个上午就卧在摇椅上看话本,有时候明明读了大半页,回过神来发觉没进脑子。
不行!金金,打起精神来,创作大业正在开辟阶段,况且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值得探索。真早之前,许舒慎就在思考未来要做什么,除了嫁作人妇,相夫教子,生活必须有更多其他的乐趣,看话本看多了就想着编纂小说,还有香粉胭脂这些她都很感兴趣。彼时闺阁时期,每天玩乐顾不得学习新鲜玩意儿,如今日子好生无聊乏味,昔日姐妹继而连三的婚嫁,父亲也还未松口准允阿姐的婚事,何时才有再聚的美好光景。
午饭后,许舒慎向霍英莲请示可否出府,想去香粉胭脂铺逛逛。
沈母听了乐呵的笑着:“你这孩子,母亲可不是那种处处遵循礼制的腐朽婆,这种小事不必请示,多带几个丫头和侍从陪着”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公婆都是心宽体己之人,小妹虽调皮爱玩,可对她亲近又不失,在这里并无委屈和不满。许舒慎开心地站起来,“谢谢母亲!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出去。”步履轻快,走出了门厅。
许舒慎回书房整理这几日的书稿,又添了几道便条,自古女子多薄命,儿时的自己跟随父母因躲避政治迫害曾漂泊多地,穷困潦倒的日子也曾经历,也许她可以创造一位敢于和命运抗争的底层穷苦女子,与世道不公、与人伦纲常斗争的女子,最初许舒慎的想法已经落地,眼前厚厚一沓的书稿就是自己的心血,许舒慎抱着重重地吸了一口笔墨味儿,暗自忖度,下一笔便是何小花的蜕变之战。
嗜酒暴虐的父亲为了换酒钱将母亲典卖给牙婆,小花为了救母亲正式开始了抗争之路。思想脱变的重要情节必须要拿出十足的精力去撰写,所以许舒慎想逛逛街放松一下,顺便买点市面上新兴的香粉胭脂回来研究。
为了方便做自己的事,许舒慎只带了碧荷一人出府。
京都的街道熙熙攘攘,天子脚下,庶民安乐无忧,繁华热闹的市集买卖叫嚷声层叠起伏,火热的夏日无疑增添了几分烦躁。
许舒慎穿着淡水黄色平纹素葛石榴裙走在拱桥上,一把暗绿色油纸伞遮去骄阳似火的阳光,繁茂的柳树枝条低垂而下,荫凉处有几户小贩支起布棚买着翡翠珍珠首饰。
“夫人,您累了吗?前面有家茶楼,不如去里面歇息一会,临街便是翠玉阁。”碧荷上前给许舒慎擦汗,细心的提出建议。过了端午后,夏日的暑气一发不可收拾,白日外出真叫人蒸热的苦不堪言。
许舒慎朝碧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冰茶室,这座茶楼主人很有趣,春夏时牌匾命名为冰茶室,到了秋冬时节,便换作暖茶室,只看了这招牌,便忍不住想进去饮上一杯。
昔日哥哥最爱来此处饮茶,这里的一口酥豆沙卷软糯甜香,金银花露酿也甚是甘甜清香,进去避避暑吧,顺便来点饭后茶点。
“客官,点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安排。”小二见姑娘衣着不凡,气质华贵,想着定是京中哪户小姐驾临,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伺候进入包间,又见姑娘已盘了?髻,在心中感慨,如此美貌动人的姑娘竟已许了人家。
许舒慎扫了几眼茶谱,“两杯金银花酿,店内招牌糕点随意来几份便好。”
一会茶点饮品由小斯端进厢内,碧荷得许舒慎授意,金银花酿一饮而下,高兴道:“哇!好好喝,这绝对是奴婢此生品到过的最棒的佳酿”
一炷香后,糕点所剩无几,碧荷拿着摇扇轻轻拍打,徐徐清风送来。
碧荷问许舒慎,“夫人受累了,今日炎热,不如奴婢一人去翠云楼,把当下新兴的胭脂水粉买来,夫人在此好生品茶即可。”
“也好,辛苦你走一趟。”碧荷走后,许舒慎正想稍微阖眼休息一会,厢外传来悠扬的丝竹管弦乐声,轻扬飞舞,似乎有着让人心静的魔力。
循着声音,许舒慎来到楼阁中间,下面是四方空地的舞台,一名女子纱帐内吹着笛子,舞台下的众人皆陶醉在笛声中。
同样楼阁之上的另一位男子也循着笛声来到围栏边,一曲罢,千人千念,抬头却瞧见一抹熟悉的容颜,慎儿,她怎么在这里。
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许修筠想去抓住那双离他太久的手。
抬首却只能是作为哥哥的身份,“慎儿,没想到今日在这路遇到你,好久没见了,想不想哥哥呀。”许修筠笑着向许舒慎打趣道,将多日的思念与不甘化作嬉笑。
意料之外的遇见,许舒慎拍了一下来人的肩膀,“哥哥,你吓我一跳,我出来买些东西,来这里讨个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