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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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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蓉在08年过世”并非文姐三哥的战友道听途说而来,战友名叫常国勤,从世纪初就依托东草岭加油站开设了专门服务于车辆轮胎的临街店面。零六年时,王念蓉住在附近的城建局小区,有时二人碰面,还会互相寒暄一下子。
“你哥认识她,所以我就认识,我零六年在附近碰到过她几次嘞。”
说话间他们双方也有聊到住在哪里,做什么生计。
“念蓉说她住在城建局,所以我就知道啦。你问她做什么工,她只跟我讲说她在做学徒,至于学什么就不晓得。”
常国勤最后一次见到王念蓉是在零八年,也正好是她死亡的那一年,也是春天,她从交叉路口,也差不多就是城建局的方向往步行街走,常国勤上前打招呼。
“那时候她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您有见到她的小孩过吗?”
“她有小孩?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说呢。”
王念蓉的死,常国勤也是从那个小区里的物业人员口中得知。
“城建局小区的保安一老来这换轮胎,他们有一次过来的时候,说那小区里死了个女的。”
“是怎么知道被害人名字的?”
“登记住户的名字,保安都知道,尤其这种正规的小区,你不用证件验证,都租不到房子的。”
“我也好奇,想说念蓉也在那边住嘞,问他们晓得那个女的名字是什么不。他们就说,好像叫念蓉,我一说王念蓉,他们就点头——是这个人。算熟人一个,我本来要上去看看,他们说都围起来了。”
常国勤的话由小区的工作人员得到证实,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发现尸体的细节他们大多还记得。
王念蓉从零六年开始,居住在城建局小区的二单元二楼,小区保安对这一女子的印象是:打扮妖娆,高挑妩媚的年轻女人,时常画着比较浓的妆,穿一身玫红色的裙子。生活习惯上有些日夜颠倒,倒符合王念蓉所说,她在那段时间的职业特征。
文女士提供了王念蓉的单人照片,保安大多都答不上来是否是那个女人,有一些神似,又好像是不是,因为她总是浓妆艳抹,所以没人能够对照素颜百分之百肯定。
不过,保安口中的王念蓉的确已经死去:
城建局小区的传达室过去不许快递进门,所以由保安来负责到户的投发,二单元二楼的走廊上一共有四家住户,王念蓉住在最里侧的房间里。
“我记得,那时候,前几天放到她家门口的快递没有人拿,敲门也没人,所以觉得不大对劲。”
而后他又询问了王念蓉隔壁的一户人家。
“她房间旁边那家住三口人,爸爸妈妈儿子,孩子那时候才刚上小学。孩子妈妈和小孩一老都在,还喜欢把靠走廊的厨房客厅窗户全部打开,所以能看到住在里面的那个女的从走廊上走过去的样子。”
那户人家的妈妈和孩子表示,女人三天前傍晚有从走廊上经过,不过并不是外出,而是从外头回家来。
“反正我觉得不对劲,打她留下的手机电话也没有人接,后来保安队长来接班的时候,我给他说了这个事情,我们就报警了。”
零八年那天的下午,保安队长带警察来二楼撬门,因为刚好是休息日,整个小区的闲杂人等都来看热闹,虽然站得远远的,可还是把整个二单元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建局小区建成以来,从未出现过任何形式的凶杀案件,当确认走廊里侧的住户房间里有一具僵硬的女尸时,大家都吓了一跳。
“一则房东不好受,叫王念蓉的女的死之后,房子短时间还怎么租得出去啦。”
“再就是隔壁人家,哪里晓得隔一面墙就死了个人,还跟那个死人一起呆了有三天。”
隔壁的三口之家,从那之后一个月时间搬去另外的地方居住,直至事件尘埃落定,他们觉得不会再有啥膈应的地方后,才搬回来。
保安队长说,最终警察调查的结果没有透露给大众,保安队长觉得那个女人应该是煤气中毒死掉的——他随警察进去,后来警察们有说起过女人大概的死因,似乎用通煤气的管子直接接到口鼻处呼吸,有点像自戕。
死之后,并没有她的家人朋友过来询问什么,也许更多的信息还要找到那间房间的房东才能知道。
不巧的是,房间目前没有租户。文女士询问到房东的电话号码就离开了。至于房间隔壁的三口之家,那家人明明是重要的目击者,刚好今天却不在。
也就是说,可以确认,似乎有个名叫“王念蓉”的单身女性,在零八年死在这栋小区二单元二楼,其他一切细节还完全不明。
文女士心里感觉到,事情已经呈现出一团乱麻的样子。
“文姐儿,我和她们母女两个见面的事情,就安排在我家市郊的别墅要得不?”
在太人和集团的办公室里,面对沈彦董事长热切的询问,文女士不知如何是好。
“您看着办吧,我接触下来,念蓉和王江佑都还挺想见您的。”
上次回M县的调查结果,文女士原原本本告知了沈老叔,而发生在城建局小区的案件,她始终没能说出口。
M县王家人的老宅里,的确挂上了蓝对联,这说明他们家两三年前有人去世,但过世的是否是王念蓉的姐姐王念湘呢?
谁也不知道。而从另一方面看,如果王念蓉早在零八年就因煤气中毒自杀身亡了,现如今抚养王江佑长大,和文女士协商对谈的女人又是谁?
文女士在没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前,不希望打草惊蛇,也不愿意破坏了沈彦董事长与孙女相聚的天伦之乐。
“好啊,时间要快快定下来了。”
沈彦满面春风地说:
“我已经在和他们说,给孩子办准备转学的手续了。”
“转学?”
“对啊,虽然已经耽误到四年级了,可小学的课程也不难补,哦哦,主要是英语,我要把她接到私立的长山小学,是国际学校,之后她就不需要那么辛苦啦。”
对孩子未来前程的打算,文女士是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思考了一会儿,询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做亲子鉴定呢?”
“鉴定?是不是我孙女,我一见面就知道啦,还需要鉴定么。”
“还是稳妥一些吧。”
“唉,文姐儿,我认得到的,不用担心,我还没老糊涂,哈哈!”
沈彦,在文女士印象中向来是个谨慎小心的生意人,不知是否对亲生骨肉的渴望太过热切,文女士感觉他至少是些飘飘然。
“那您也等亲自见面后再确认吧,我还会继续去调查王念蓉以前在行业内的情况,有更多消息就告诉您。”
“哦,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了...” 沈老叔也不想表现得太高兴,话锋一转:“好好好,你多调查一下吧,反正孩子的母亲做过什么,和小孩子本人关系也不大,主要看看她是不是有说谎!”
“嗯,明白。”
“另外,我想就这周日的中午,请她们母女来我家别墅吃饭,你跟她们说,让她们准备一下。”
“哦,还有,之前说让你和你家人都过来,我想了下还是不好,要不你儿子丈夫就算了,你一个人来吧。”
沈彦又着重补充道。
文女士抱着白色手提包,在太人和集团的大厦下,迎着刺眼的太阳光缓缓走出。以这周日就要见面来计算,沈彦董事长大概是希望这件事尽快有所结论了,不过,沈老叔连亲子鉴定都不想做,文女士可没预料到认亲将会这样草率。
从太人和集团市场走到公交站台不远,天桥上菜贩子的叫卖不绝于耳,文女士也走马观花似的,看看有啥值得买回家用来镶菜的好东西。正巧一个人影从她身后快速闪过,文女士也没留意到是谁,那人却先反应过来,转回身拍了准备蹲下身看货的文女士一掌。
“文杏花?”
文女士猛地抬头,来人穿着一身白色风衣,国字脸,身材匀称,是个仿佛和自己年龄一样大的男人。
她把这张脸和记忆里认识的人比对了一番,没几秒反应过来。
“哦!雨晨啊,你怎么在这儿。”
刘雨晨是文女士中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他们是一个县里出来的,作为男生,那个年代他家里愿意支持他上大学,后来文女士只听说他学医去了。
“好久不见,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呀?”
“在附近医院呢,你呢?”
“我有什么工作啊,在家做家务。”
文女士不愿意透露正在太人和集团给沈彦做助理的事情,小心地说。
她扶着栏杆和刘雨晨并排走下天桥。
“你来这干什么?我是过来太人和市场这儿买菜呢,你也买菜准备回去吗。”
刘雨晨笑着摇头:
“我是给人看病嘞。”
“哦,什么人哪。”
“你应该认得的。”
“我认得的,那是哪个啊?”
“还有哪个,这集团的董事长,你不晓得?沈彦,叫沈老叔的。”
“他哟,我好久没见了诶。”
如文女士所料,沈彦大概率也没有给其他任何熟人说明,自己在帮他做事。
“哦哟,不得了,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嘞,毕竟你爸爸关系跟他那么好的。”
“我伢老子早去了,跟他也没聊过什么。”
“哦哦,反正是白血病的,既然他都没跟你们说,你就别跟别人说了吧。”
“白血病?那个病我听说很难治的。”
“是的,跟他在说骨髓匹配的事情,一直没配到型。”
刘雨晨摇摇头,往另外一边市第一医院的方向走去。
“好啦,我还有事,下次再见啦,吃个饭啦要!”
沈老叔患有白血病,关于这点,文女士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开锁走进家门,脑中怔怔的,躺在沙发上,这几天文女士获得的信息非常多,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和自己联系的那位自称王念蓉的女人,身份本不明朗。调查过程中,又发现一则八年前的命案。那个横死在房间中的女人,为什么会是王念蓉,是不是只是用假名注册的租房信息,实际上住着的是其他人呢?也有可能是...
文女士趁儿子还没回家,从他书桌上抽来一个空白本子,把近些天调查到的结果都一一写上。
习惯了锅碗瓢盆瓜果蔬菜的文女士,作为家庭主妇,一旦要进行这种思考就得打上十二分的精神,这是年轻人无法理解的。人的大脑在三十岁之后就开始有所退化,虽然依靠丰富的经验仍然保持了对青年时期的优势,可集中一点攻坚的能力却日益下降。
假设王念蓉的确死去,那么最适合假扮她身份的人,非她亲姐姐莫属。
文女士把文字写下的同时,强迫大脑思考。
王念湘要是在王念蓉煤气中毒死去后接管了“泡儿”,一直抚养长大,再等到王江佑的父亲也离世,联系她的亲生爷爷,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到底是念湘还是念蓉。她们姐妹俩的长相有所区别,但经过十几年,不亲近的人也没法辨认。更何况,在这种猜想中,王念湘本就会极尽模仿自己妹妹的行为。
“她为了什么事,一定要这么做?”
文女士心想,只要孩子还是沈健雅的骨肉,沈彦就一定会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儿媳妇是否是本人倒还在其次。
为了让沈彦更加顺利地接受这个孩子么?或许见到孩子的母亲,沈彦才会相信她关于身世的详尽描述吧。
可是沈彦已确诊白血病,他着急寻找自己的血亲,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文女士仍然存在深深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