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逸闻两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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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闻之一
“总有人教会你离别。”
一大片青草地。
暖风翻阅着一颗颗小草，躲藏在其中的星星点点的野花便显露出来。
琉沙仰面躺在草地上，身旁放着一些为野餐准备的纸杯蛋糕。她喜欢这样看着天，看软絮般的云舒卷，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青草的清新和奶油的香甜。
拂过脸颊的风很柔和，她的思绪也可以飞得很远。
白云移动地很慢，一个白色光点却很快地掠过了琉沙眼眸。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琉沙伸出双手拦截下白色光点——就像抓蝴蝶那般。
小光点在琉沙手心乱撞——这倒和蝴蝶不同，蝴蝶会扇动翅膀，是“扑棱扑棱”的感觉。
琉沙好奇更甚，这时便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掌中传出：“怎么又黑了？而且飞往哪边都会被撞上。这样不好。”
琉沙吃了一惊，触电般地松开手，并直起了身子。
设想一下，抓住的蝴蝶突然说话了，换谁都难免被吓一跳吧。
白色光点重获自由后，非但没有立即飞走，反而绕着琉沙转了两圈。终于，小家伙停在琉沙面前道：“你是什么东西？”
——别误会，这不是轻蔑，而是真的好奇。
琉沙也不生气，她老老实实回答说：“我是人。”
“原来你是人啊！”白色光点更亮了一些，好像恍然大悟的孩童。
所谓“礼尚往来”，琉沙被问了一个问题，现在就轮到她问问题了。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考虑到“你是什么东西”这句话有歧义，琉沙便把后两个字省略掉了。
白色光点的光芒暗淡下来。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天白了又黑，黑了又白，而我要跟着风，风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现在很沮丧。
算上现在，她经过了七个白天，六个黑天，但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自己是什么。
琉沙在书上见过一个神奇的种族，叫做精灵。精灵是天生地长的灵物，她们通人性、会人言，形态各异。
也许眼前这个小家伙就是精灵中的一种呢。琉沙想。
继续回想已知知识，琉沙从众多精灵分类中找到最契合白色光点的一类：风灵。
“......你是风灵哦。”琉沙微笑着告诉她，“是诞生在风中的精灵。”
“好欸！”风灵更亮了一些，欢呼雀跃，“那我就是风灵了！谢谢你，人！”
虽然但是，直接被叫做“人”还是有点怪怪的。
于是琉沙道：“'人'是一个比较大的概念，其她和我一样的物种也是人。为了区分出我，我有一个名字：琉沙。你可以叫我琉沙。”
“那......那我也可以有名字吗？”风灵不太理解琉沙的话，只觉得“名字”是很好的东西，她也想拥有。
“当然可以。”琉沙不假思索，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要取什么名字？谁来取名字？
风灵在空中忽上忽下，有些犹豫地开口了：“那我可以叫'冥灵'吗？”
“当然可以。”琉沙有些好奇，她为什么想要叫这个名字。
“我听说冥灵'以五百...'什么什么春？唔，不记得了，总之听起来就很长，我想存在很长很长时间！”
是“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
“呀！那是什么？”冥灵被一旁的纸杯蛋糕吸引，飘忽在奶油上。
“是纸杯蛋糕，一种吃的东西。你要吃吗？”
“要！”
于是体积比冥灵大很多的蛋糕便一点点消失不见——虽然琉沙并不清楚冥灵是如何吃掉它的。
“真好吃！尤其是上面那个白白的、软软的东西，真甜！”
“那是奶油。”
“奶油？我喜欢奶油！”冥灵飞到琉沙眼前，又问道，“奶油的名字是不是'雪'？”
“......啊?”琉沙实在没能跟上冥灵的脑回路，宕机了。
“我是说错了什么吗...？”冥灵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不是，没有，我只是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问。”琉沙也有点慌了，是自己表现得太冷漠了吗，怎么好像把她惹哭了？
“我听说雪是白白的、软软的，所以、所以......我没有见过雪，我想见到雪。”
如果她会下雪的魔法，就好了。
琉沙把语速放缓，嗓音轻柔：“还没问过你，你自诞生之日过去多久了？”
冥灵想了想，回答说：“今天是我见过的第七个白天。”
琉沙移开视线，不说话了。
“那个......”
在琉沙失神时冥灵怯生生开口了：“奶油还有吗？”
琉沙一看，原来放在外面的纸杯蛋糕已经全部被吃光了。
“没有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小吃街，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好耶！”冥灵很开心，路上还一直哼着歌。
旋律很灵动，一如冥灵给琉沙的感觉。
当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灯火一同亮起之时，冥灵和琉沙一同来到了小吃街。夜晚是小吃街最繁忙的时候，置身其中就像水滴汇入河流——理所当然且毫不显眼。
“想吃什么？”琉沙问停在自己肩上的冥灵。
“串起来的红色的圆球！亮晶晶的那个！”冥灵很兴奋，几乎把目之所及的小吃都点了个遍，“亮晶晶旁边的那个也要，还有旁边的旁边，旁边的旁边的旁边......”
感受到冥灵开心的情绪，琉沙只是默默付账买单。
与琉沙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冥灵可谓十分活跃。
虽然并不想做一个扫兴的人，可若有人的生命即将结束，是将获得真相的权利交还给她还是......
关于“精灵”的记载，其实是这样的：
精灵是天生地长的灵物，其分类有花灵、树灵、水灵、风灵......精灵的寿数本是无限，但有一个前提——不得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精灵倘若离开，生命就会急剧消逝，最多不过七天时间。而风灵自诞生起就会随风飞往各地，这是她们的天性；所以，风灵的存在时间不会超过七天。
她们将生命写作“代价”，来追求她们永恒追求的东西。
不知在什么时候，小吃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琉沙与冥灵回到相遇的那片草地，点点萤火点缀其间。
冥灵似乎察觉到琉沙情绪的低落，于是她说道：“我给你唱首歌吧，是我自己想出的歌哦！”
琉沙坐在草地上，目光追随着她。
...
啦啦啦
这趟旅程 不知归期 不知何夕
却在这一天 与你相遇
好奇 雪和奶油的秘密
欢喜 甜蜜的记忆与你
无忧无虑 在微风里
啦啦啦
我是风中的精灵
我把美好的事物追寻
相信生命生生不息
未来与你
再次相遇
啦啦啦
你看那风啊
你听那歌啊
你知道是我啊
...
冥灵纤弱的歌声飘散在广阔的草地上，琉沙认真听着，不肯错过一个音符；当一首歌结束，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冥灵最后的话是这样的：“我从诞生就知道，自己只能存在很短很短的时间。我很迷茫，我用这些时间能做些什么呢？既然很快就会消失那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但是因为遇到了你，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人......琉沙，我可能要离开了，谢谢你的奶油和小吃，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你，可以吗？”
冥灵的光芒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个静谧的夜晚。草地有蝉鸣、间或吹过的风，有闪烁的萤火......
或许只有琉沙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天真烂漫的、给自己起名为“冥灵”的风灵，还有那首作为礼物送给她的、她最珍贵的歌。
逸闻之二
“信任的价值是多少呢？”
可能赶上了经济下行，缀星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做。不过她也没打算浪费掉这段时间，有一个地方她想去很久了，现在正是好时机。
在星沙城，地位最高的非橘柚伯爵维斯塔莫属。上层人总有很多秘密，如果能以一个合适的身份进入橘柚庄园，想必能从中挖出不少“商机”。
缀星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维斯塔想要给她的女儿聘请一位老师，更有趣的是，她的女儿叫做琉沙。
不久前缀星刚与一位琉沙做了交易，那位琉沙看起来十六七岁，而维斯塔的女儿今年只有七岁。
缀星独自拜访了伯爵。因为她先前与维斯塔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很轻松地取得了这份工作。
当然了，伯爵可不像伯爵小姐那样好糊弄，但维斯塔无意为难缀星，只问了对方一个问题：“您怎么有兴趣来教导一个孩子？”
缀星搬出了虚无缥缈的话术：“星辰指引我来此。”
占卜未来需要以自然为媒介，而缀星擅长以星辰为引，看清前路。
维斯塔话中有话：“有您这样优秀的人教导琉沙，我不胜荣幸；我也相信您不会因为追逐遥远的星星而踩空脚下的路。”
“感谢您的提醒，我会铭记于心。”
缀星腹诽，这是敲打她呢。不过维斯塔的态度也很明显，只要自己不做出伤害琉沙、伤害伯爵府利益的事，那么对方对于自己的小动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琉沙有幸得知此事，那么她一定会幸灾乐祸地想：风水轮流转啊。
总之，缀星就这样成了琉沙的老师。在理论方面缀星无可挑剔，但关键在于她不会除占卜之外的任何魔法。因此，琉沙对魔法的掌控几乎全凭自学。
“老师，哥哥昨天教给了我点水成冰的魔法，你看我掌握得怎么样？”
“老师，这个能量团好难控制，它总是四处乱撞！”
“老师你看，我把积木扔出去，然后还可以控制它回到原位。”
相处时间久了，缀星越发觉得琉沙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姑娘，有时话还很多。正如缀星先前所说，信任是一步步建立起来的，一段时间后，琉沙在她面前展示出了时之沙。
“老师，它是突然出现的。拥有时之沙后，我发现我可以让流动的水静止、飞走的蝴蝶倒回、落下的果子回到枝头……关于这些魔法，有没有标准的说明呀？”
缀星是一位商人，凡事都要计算价值。倘若世人知道了时之沙，她们必然趋之若鹜，毕竟谁会不对穿梭时空心动呢？而且“时间”的范围是如此之广，掌控时间，这可是连皇帝都做不到的事。
倘若时之沙归自己所有，她便可以利用它挖掘出更多秘密，对此，缀星毫不怀疑。
“老师？”
琉沙歪头看向缀星，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开始发呆。
“琉沙，”缀星的语气很认真，“不要告诉人时之沙的存在，也不要轻易展露你的时间魔法。”
“哦，我知道了老师。”
琉沙眨着眼睛，似乎不太理解。
“'怀壁之罪'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缀星还是简单解释说，“拿我举例，我可能会为了独占时之沙去伤害你；如果我不知道时之沙的存在，便没有这个隐患了。”
琉沙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缀星以为她仍旧理解不了之时，琉沙一本正经地开口了：“我觉得老师举的例子不太对。如果老师是坏人的话，一些金钱、一颗橘柚果都可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但老师是君子，君子坦荡荡，所以不会干坏事！”
听完这番“高见”，缀星哑然失笑。
“老师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琉沙像个小大人皱起了眉，在听到缀星说“你说的对”后又被哄好了。
看着眼前的小家伙，缀星突然觉得自己身为“老师”的工作量又增加了：比如引导琉沙学习时间魔法，比如让琉沙认识到世事不可能尽如她所想。
虽然抢走时之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机会”，但权衡利弊后缀星还是决定做一位琉沙眼中到好老师。毕竟信任是一步步建立起来的，来之不易的信任要是被自己毁了就太不值了。
综上， “缀星是一位商人，凡事都要计算价值”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逸闻两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