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桂花飘飘落》秋遥

4、做客

　　再到画院去的时候，被月春神神秘秘拉到一边，道：“今日你可要去我家做客哦，今晚家中请了戏班子，晚上必定热闹。”
　　紫玉猛然间想起不久前月春所说的话来，有些为难地道：“你哥哥的生日就到了么？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代我送与他就是。”话中之意，月春家她是不去了。
　　月春不高兴了：“不是说好了去我家呆上一天？怎么，你爹娘不肯？等会我去说！”
　　谢父和姚夫人并不是不肯，而是紫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紫玉无可奈何，又找不出任何借口推辞。下课后月春果然拉着紫玉上了谢家的马车，小暖自是到齐家马车上和小宁一起坐。两人在马车里聊着一些趣事，月春的兴致高，紫玉渐渐被她引得兴致高昂起来，到谢家的时候，紫玉的笑声已经比月春的还要响亮了。
　　到了谢府，谢凌修和姚夫人都在，紫玉还未开口，月春已不慌不忙上前对着谢父和姚夫人行礼，姚夫人笑眯眯地受了，又叫丫头快些沏上茶来。
　　月春笑意盈盈，道：“今天侄女不是来喝茶的，而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伯父伯母能答应。”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又道，“紫玉和我亲如姐妹，如今家有喜事，也想让她开心一下，伯父伯母放心，明日必让紫玉回来。”
　　姚夫人很喜欢月春，觉得她知书达礼，又出身名门，最难得的是对女儿心诚。本想立即点头，一抬头却看见女儿脸上并无多少喜色，觉得奇怪，就问：“玉儿是不是想去啊？”
　　齐月春之父齐国顺，乃是百官之首，当朝右相，齐家重臣之家，其规矩必不会少，也不知紫玉会不会拘束？
　　紫玉看着月春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点点头。
　　当晚，紫玉带了些日常衣物，又带了小暖，坐上自己的马车，到了齐府。
　　齐家是三朝重臣之家，家世显赫，门庭高大自不是谢家能比。府门外高悬几十盏琉璃宫灯，映得门前的白玉狮子更加威严。
　　齐家门前来往宾客不断，府门口站着迎客的，不是齐相和夫人，而是一个年青人。明亮的宫灯照得分明，灯下年青人约二十来岁，身材高大，面如冠玉，一双眼睛灿如星辰，英俊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月春的二哥，御林军副统领齐修之，今日的寿星主角。
　　往来的宾客多是些和齐修之年龄相近的年青人，也有中年人，也有带家眷来的。齐修之笑脸相迎，一番礼貌的寒喧后，客人被一旁的小厮引进府去。
　　月春故意放下车帘，对着紫玉低语：“我们不打招呼，直接进去，你猜哥哥会如何？”
　　紫玉笑而不答。
　　齐修之眼尖，看着两辆熟悉的马车从身前驶过，疾步走到一辆车前，轻叩车窗，笑道：“春妹，客人来了，也不容哥哥一见吗？”
　　月春将脸埋在手掌，好半天才露出来，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对紫玉道：“怎么样……我就说……瞒不过我哥吧？你也不看看他，他是干什么——的？”
　　齐修之笑着向车里看去，明亮的宫灯，映得车里的人儿一脸生辉。二人目光相接，相视一笑。
　　齐修之声音越发柔和，轻声道：“你来啦？你们先进去吧，待会儿我们再说话！”
　　车帘放下，马车又慢慢向府里走。
　　月春对紫玉道：“今天我哥可是寿星哦，怎么竟不见你对他说半句话？”
　　紫玉轻声道：“待会儿我会说些好听的话给他——”不知为什么，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考虑到家中客人颇多，月春也不带紫玉往主院去了，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房门，月春不待紫玉坐下，门一关，手一伸，道：“拿来！”
　　紫玉故作不解，问：“什么？”
　　月春理直气壮，道：“你给我哥的礼物啊，先让我来瞧瞧！”
　　紫玉大窘，讷讷道：“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你还是别看了。”
　　她这话说得含糊，却是真话。平日里姚夫人对她管束甚严，给的零花钱并不多。齐修之过生日，她早受到邀请，也在很早前就想过买礼物，奈何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找父母要钱，斟酌良久，才买了一块玉石，却只是一块成色极为普通的和田玉。本想着托月春送给齐修之糊弄过去，却不想被月春硬拽了来。若是眼下拿出来看，怕不是会被她笑死？
　　见紫玉不合作，月春也恼了：“哼，你不给我看，我到时也看得到——只怕我到时还不想看呢！”
　　紫玉松了口气：“你找你哥哥再看，与我无关！”她自驼鸟地想，到时候她已经回家了，至少不会当面难堪。
　　月春生了一会气，也就好了，笑嘻嘻地拿出自己收藏的小玩意给紫玉把玩，不说祖母绿猫儿眼的宝石，光是羊脂玉的手镯就有好几个，至于金锞子银锞子更是不计其数，却都被她毫不在意地推到一边去，用月春的话来说，若不是看着上面雕着好看的鱼鸟虫兽，她才不屑收起来呢！看得紫玉心中汗颜，口中直叹月春的富有。
　　月春得意地说：“这算什么？无非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不过是为搏人一笑的物品。我母亲说，这些东西女孩家可不能少，到了婆家也好拿来送人，不然会被人小瞧的。”
　　紫玉想着自己带来的礼物，竟比不过月春手中的一样物品，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
　　月春道：“今晚我哥客人多，我看他不一定有时间陪你——到时候你别怪他！”
　　“怎么会——”
　　“到时候柳含笑也要过来，我母亲还要我去陪她，我才不想去呢！”月春倒在自己的东阁床上，懒洋洋地说。
　　紫玉一怔，柳含笑也要来么？
　　月春盯着紫玉看了一眼，有些奇怪：“怎么你不说话？是不是听说柳含烟要过来，自己就没劲了？想回家了？”
　　紫玉被她说中心思，勉强笑道：“没有的事，今天客人多，我想到时候一定很热闹，你知道，我这个人是怕热闹的，喜欢清静。”
　　月春道：“到时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怕！其实，有时候热闹一点也是好的。”
　　晚饭后，月春并没有办法陪紫玉，因为她的母亲叶夫人将她叫走了，听说来的家眷中，有大将军夫人花氏，尚书夫人吴氏，侍郎夫人燕氏……还有一些二品的三品的官员家眷，有些是带了子女来的。
　　紫玉并没有在意，除了小暖陪着她，月春的丫头小宁也陪着她。
　　月亮还未升起来，齐家请来的戏班子便开始唱戏了，听说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演的是最近最热门的《薜郎救母》，说的无非是做子女的如何孝顺父母的故事。
　　开始，尚有一些家眷们在台下看戏，偶尔低声交谈，戏开始一会儿，家眷们竟先后散开了，像是听见谁的招唤似的。
　　紫玉其实并不喜欢这出戏，但是演戏的唱功颇加，武戏也很精彩，竟让她渐渐看出一些滋味来，不知不觉随着戏中人物嗟叹欢笑。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只见他弯下腰，对着她低语：“我，原来你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