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芳华·思忧传》追昔

12、恩情（1）

　　延禧和颦之总算要结为连理，阖府都在马不停蹄地筹划，思忧也往肃顺府上去得更勤了，因为她还要充当延禧的信使。思忧觉得看见延禧别别扭扭又充满恳切地把一封薄薄书信递到她手上，然后再交给颦之看颦之脸上泛起粉色红晕，那是件很好的事情。
　　可是这一天却不大相同，思忧让小厮牵走了马自己站在门外，便听里面肃顺的声音：“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空身子嫁过去的，好歹嫁妆哥哥要给你备齐。”颦之道，“延禧……他们家不会计较的。”她声音轻轻。肃顺却声音更大，“这不行，没有嫁妆，你以后在人家家怎么做人？你放心，我这就去老三家里一趟，都是老亲王的儿女，不能落到你手里什么也不剩！”说完怒冲冲出门，他看见了思忧脚步一顿，不过也点个头就走了。
　　思忧推门，颦之来不及擦干眼泪，脸上尚有泪痕。思忧默默拉着她的手问，颦之盈盈抬起眼睛，哭道，“思忧，劝劝我哥吧！我三哥自诩嫡出，从来不把我们放眼里的，这会儿去了不是自讨没趣儿？”思忧想了想，颦之说的对，即便她一点儿嫁妆没有，延禧还是会高高兴兴娶她，没有大碍，关键是肃顺心里不过意罢了。
　　思忧想了想，她从十岁起有计划地将身边的银钱等物存进了钱庄，这还是她“上辈子”的习惯——就是为了必要的时候有钱可以支配。而现在……
　　她握了一握颦之的手，“我有些事出去一趟，你们府上马车借我用一用。”说完就起身走了，颦之跟在她后面喊，“天这么晚了看样子还要下雨，你这是往哪儿去？吃了饭再走不成么？”思忧摆摆手，人已经到了马厩，让小厮给她套了马车，来时她是骑马来的，这会儿天黑了路也远，骑马则有些不便。
　　马车比总督府的要破旧许多但也来不及计较，对小厮吩咐，“麻烦载我去京西钱庄。”
　　小厮一愣，“那么远？”思忧坚持要去，他也不便多说，只得依言而行。

　　钱庄掌柜是生意人，在生意人眼里只分两种人：有生意做的和没生意做的，就好像这个钱庄的掌柜永远隐匿在黑暗的格子间里，不会多嘴你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不会多嘴你今年芳龄几何。从思忧十岁起，只要有积蓄就会存到这里来，作为总督的女儿，是不会缺钱的——
　　尽管晚清历史上几个带来奇耻大辱的条约，基本上都有她这个“好阿玛”桂良的参与，可是，不能不说，桂良待儿女尤其是这个小女儿却还是出手大方的。
　　思忧对着那格子间里似乎永远低眉垂首的掌柜说道，“掌柜，有多少存款悉数取出。”
　　那隐匿在黑暗阴影中的掌柜这回也难免惊讶，“全部？”
　　“全部。”思忧回以肯定的回答，“从道光二十四年到现在两年的，全取出来，对了，我要现银。”
　　掌柜不说话了。这两年思忧存入的存款说多不是顶多的，说少也绝对不少了，四百两的白银，还要全部是现银……
　　忙活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掌柜递出来一个檀木箱子，“您要的都在这里，您走好。”
　　思忧点点头，怀里抱着那个又沉又重的木箱子走出了钱庄——四百两，如果换算成现代的货币价值，几乎就是八万，可是上辈子，有哪个十二岁的女孩拥有八万存款？思忧笑了笑，摸了摸那个檀木箱子，心里反而有些安定，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了，用来置办颦之的嫁妆也许不至于让她大出风头但至少不会脸上无光吧。
　　舍得吗？思忧问自己，不舍得也不行，她并不是怎么慈悲心肠，可她要还肃顺的情不是？
　　思忧很早就决定，只要是肃顺一句话，只要她有的，眼睛不眨什么都会送出来——谁让他救过她的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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