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原罪之懒惰》绯缺落

5、前传（2）

　　谢允盯着冰棺看了许久，直到脖子发酸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后颈，绕着冰棺转了一圈，不小心露出来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摇晃。

　　“奇怪，明明说是沉睡着可怕的上古神君，怎么看着倒像幅画似的，画中主角则是一个睡美人。”谢允小声嘀咕，指尖再次触碰了冰棺的表面。

　　冰棺中时影确实美得惊人。

　　墨色长发如瀑散开，衬得肤色如雪，长睫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唇色淡如初樱。白色衣袍上暗金纹路流转，勾勒出修长身形。若不是有口极轻微的起伏，简直像尊精美的玉雕。

　　谢允绕着冰棺转了三圈，越看越觉得传言离谱。神界那些老神仙把永恒之渊描述得阴森恐怖，说什么“踏入者神魂俱灭”，结果这里除了冷了点，根本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嘛。

　　为避免自己看漏了什么，谢允又一次凑上前去观察冰棺中的时影。但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冰棺内的光芒随着他的接触而增强。更让他惊讶的是，时影放在胸前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谢允猛地后退两步，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幸好他身手敏锐，及时稳住了，这才没摔个平沙落雁式，把自己的屁股给摔出个好歹来。

　　然而谢允暂时也顾不上关注刚才有多么惊险。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冰棺中时影的手，可那修长的手指又恢复了静止，仿佛刚才的颤动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肯定是看错了。”谢允拍拍胸口自我安慰，“太白金星明明说时影神君已经沉睡了九千九百年，怎么可能我一来就有反应。”

　　话虽如此，他却不敢再碰冰棺，转而打量起石殿的其他部分。殿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中央的冰棺外，只有四周墙壁上刻满了与深渊边缘相似的古老符文。谢允凑近观察，发现这些符文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如同活物。

　　“这地方真奇怪，该说不亏是上古神君的沉眠之地吗？！”谢允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毛发，突然意识到殿内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上许多。他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白雾，连睫毛都挂上了细小的冰晶。

　　大概了解了自己所要守护的神君长得什么样，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谢允就变回白泽原形，四蹄生风地冲出石殿，回到入口处的神殿。

　　彼时夕阳已经西沉，本来已经跑掉的老神兽却焦急地在殿前来回踱步，看到谢允的身影后立刻迎了上去。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老神兽吹胡子瞪眼，“我还以为你被深渊吞了呢！”

　　谢允变回人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想着好好熟悉一下环境，就多转了一会儿。”

　　老神兽犹豫地打量着他：“没靠近中央祭坛吧？”

　　“当然没有！”谢允回答得太快，耳朵尖不自觉地抖了抖——这是他撒谎时的习惯。

　　好在老神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又或者说他即使注意到了也意识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日常巡视的注意事项。谢允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又飘回了那座石殿中……

　　成为永恒之渊的新一任守护神兽后，谢允的日子顿时单调了不少。不能呼朋唤友，没有美酒佳肴，没有漂亮小姐姐的歌舞，没有王母姨姨的疼爱，谢允依然能自得其乐。

　　比如说跑到石殿里去欣赏时影神君的美貌。

　　这张脸可是看一次少一次，毕竟时影神君只是沉睡，又不是死了。等他日后醒了，还要不要他这个天帝指派的守护神兽可就不好说了。

　　谢允蹲在冰棺前，尾巴有节奏的左右摆动，在黑晶石地面上扫出轻微的沙沙声。

　　“今天神界下雨了。”谢允对冰棺中的时影说话，仿佛对方真能听见似的，“雨里有彩虹灵气，我接了一瓶，放在你棺盖上啦。”

　　这是谢允担任永恒之渊看守……咳守护神兽的第七天，也是他单方面和时影神君聊天的第五天。起初他还谨小慎微，连呼吸都放轻，生怕真把人给吵醒。现在却已经自来熟到给这位上古神君起了个昵称——睡美人。

　　“老白说今天要来检查我的工作。”谢允戳了戳冰棺表面，指尖泛起一圈微光，“就是守了你九千九百九十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凶巴巴，总叫我‘小子’。”他模仿着老神兽粗哑的嗓音，把自己逗笑了，耳朵愉快地抖动着。

　　冰棺中的时影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谢允本也不希望他有反应。

　　“我昨天读到关于你的记载。”谢允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卷玉简，“《上古神君录》里说你是‘寒星化形，性情冷酷’……”他歪头打量着时影安详的睡颜，不由嘴角一歪，嘻笑道：“可你明明睡得像只冬天时晒太阳晒得太舒服，不想起来的猫嘛～”

　　谢允的尾巴突然竖得笔直——他听到殿外有脚步声。谢允连忙站起身来，左顾右盼一番后理所当然的没能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找到躲藏的地方，而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中一动，干脆藏到了冰棺后面。

　　“小子！你跑哪去了？”老神兽的声音从殿门传来，为了避免小神兽傻乎乎的跑到石殿里，还在门外扫视了一番。他目光在冰棺处停留片刻，即使知道时影神君尚在沉睡，仍不敢怠慢，跪地行了大礼后方才退开。

　　脚步声远去，看来老神兽是跑到别的地方去寻人了。这时，谢允才敢从冰棺后走出来，长舒了口气。谢允变回白泽原形在冰棺旁打了个滚，雪白的皮毛和黑晶石地面形成鲜明对比。“好险，差点被发现我违反规定跑来找你玩了。不过……”

　　他翻身起来，前爪搭在冰棺边缘，湿漉漉的鼻子几乎贴上透明棺盖。“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醒来？”谢允轻声问，“明明你睡得这么乖。”

　　就在这时，冰棺内突然泛起一阵微光，如同水波荡漾。谢允惊讶地后退两步，看着那些光纹缓缓流过时影的身体，在接触到棺盖时化作细碎光点消散。

　　“你……难道能听见我说话？”谢允的耳朵竖得像两座小尖塔。他顿时忘了不能惊动时影神君的规定，试探性的将前爪按在棺盖上，释放出一缕神力。这次光芒更盛，整座冰棺如同被星光照亮，时影的衣袍上的暗金纹路也随之流转。

　　更神奇的是，谢允感觉到一丝温暖从接触点传来。

　　在这永远寒冷的深渊里，这是谢允每一次感受到温度。他舒服得咕噜了一声，这是白泽表达愉悦时的本能反应。

　　光晕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才渐渐消退。谢允恋恋不舍地收回爪子，变回人形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见鬼，我居然对着一口棺材脸红了。”

　　他从袖里乾坤摸出早上吃剩下的蟠桃，盘腿坐在冰棺旁啃了起来。“老白说不能把食物带进永恒之渊，让我在自己住的地方吃完才有出门，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谢允边吃边对时影挤眉弄眼，“难道是怕招虫子？可这地方连只蚂蚁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桃汁顺着指尖滴落，在接触到黑晶石地面的瞬间凝结成冰。谢允盯着那滴粉红色的冰珠发了会儿呆后，突然相屋一个问题：“你睡了九千九百年，饿不饿啊？”

　　自然没人回答他，但谢允自顾自地点点头：“明天我带点琼浆来，就倒在棺盖上，说不定能渗进去……”这个荒谬的计划让他自己都笑了，尾巴尖愉快地翘起。

　　“好了，我该走了，老白他找我都该找疯了吧。”谢允依依不舍地起身，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时影散落的长发……虽然隔着冰棺根本碰不到。但没关系。他拍拍棺盖，说了句：“明天见啦，睡美人。”就转身走向殿门。

　　就在他即将踏出石殿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嗒’声。谢允猛地回头，看见冰棺中时影的右手无名指微微弯曲了一下，指甲与棺底轻轻相碰。

　　“你动了！”谢允冲回冰棺前，鼻子几乎贴在棺盖了，一迭声道：“动一下？再动一下？就一下？”

　　然而时影安详如初，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谢允的幻觉。

　　谢允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揉眼睛。他确信自己看见了时影的手指移动，但又怀疑是连日的独处让自己产生了妄想……

　　神殿的铜门在身后关闭，将深渊的黑暗隔绝在外。谢允变回白泽形态，蜷缩在玉石床塌上，尾巴环住身体取暖。半梦半醒间，他仿佛看见冰棺中的时影坐起身，用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谢允猛地惊醒时，窗外仍是永恒之渊不变的昏暗。他甩甩头，把那个荒诞的梦境赶出脑海，却忍不住用爪子在空中画了个圈，留下一串闪烁的光点。

　　“晚安。”他对虚空说道，仿佛时影能透过石壁听见似的，“明天我给编头发吧？我手艺可好了。”

　　说罢闭上双眼，不一时就再次沉入梦乡。

　　深渊寂静无声，唯有谢允的尾巴尖在睡梦中不时轻颤，像在回应某个无人得见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