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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chapter.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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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槐序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去机场那天她没让任何人来送她,包括简司年。
广播里通知着检票消息,温槐序低头看了眼手机壁纸,握着行李箱把杆,说:“走吧。”
温枝梅跟在她身后,无奈笑笑:“真没让朋友们来送?”
周遭不少送别的亲人朋友,候机的一个小时内温枝梅听了不少分别话,身临其境的感觉让她酸涩不已。
温槐序依旧平淡,跟在队伍身后排起队。
“不用了,我们都会再见的。”
这不是离别,而是他们各自的远方。
不远处的角落,路轶腿都蹲麻了。
路轶:“我说咱们真就这么看着?不出去说点什么?”
“她不想。”简司年扒拉着瓷砖墙,探出半张脸看向那个人影。
谈研熙翻看着手机里一张又一张合照,蹲下紧贴墙壁,她的头发染成了紫色,衬得她有点不好惹的气质。
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她最后也只发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刘洋洋直接备了个望远镜,一行人在角落鬼鬼祟祟,惹得保安警惕地巡逻了三五次。
二十分钟后,温槐序乘坐飞机起飞。
其他人也步入生活正轨。
章文勋复读了,一个月前来问温槐序要过一些笔记资料。
他那时的气色好了不少,知道温槐序准备出国,真心祝福她。
季向晚如愿考上了松桥二中,和刘琳琳一起。
云知和卓如风都去了丽都,两人还在一个学校。
九月初正式开学,简司年和谈研熙结伴乘坐高铁去往丽都。
新环境,新生活。简司年终于摆脱了被人蛐蛐如同看蟑螂般的生活。
他想让自己忙起来,除了加入志愿组织以外课余时间学习着其他知识。
舍友都是本地人,闲暇时间会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出去逛逛。
简司年应下。
身为一线城市,丽都的经济发展迅猛,并且有着科技之城的称号。
他随意逛着大街的商铺,服装店,奶茶店。行行排列的商品琳琅满目,新奇又好玩。
简司年点开手机分享在群里,瞬间炸出了没课的路轶,他叫喊着让简司年给自己邮寄过来,最好是包邮免费。
简司年笑着说想得美。
他回复完点开置顶联系人,发了张新图片。
【温槐序】:蛋挞吗?好大一个。
【简司年】:来了丽都连老鼠都大了两倍。
他的形容夸张了点,但温槐序很有兴趣。
【温槐序】:是吗?看看老鼠。
那得晚上才能见到呢。这句话打了一半,刚好提醒起简司年,两地有着十五个小时的时差。
他这里是三点十五,对面应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十五了。想到这里他顾不上别的,担心她的睡眠问题。
【简司年】:你没睡?
【温槐序】:倒时差,睡不着。
倒是忘了这茬。
既然如此简司年干脆拨通视频,带着她一起逛街。
这条街手工艺人巨多,卖糖人的,卖编织手链的。
简司年举着手机让她看清摊子的全貌,说:“你喜欢哪个?”
网络不稳定,温槐序那边卡了好一阵,等视频流畅后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这边卡了没听清。”
温槐序坐在床上靠着背枕,只留床头柜的一盏小灯,照得面容模糊不明。面对卡顿的网络她也无力,只好起身在屋里到处转悠,为了防止打扰到隔壁的温枝梅,她说话都是压着声音,轻轻柔柔的。
简司年又重复了一遍,碍于网络不畅,买一条手链都花了半个来小时。
想到温槐序明天有课,哪怕倒时差也不能这么熬,聊了几句后简司年等她先挂断电话,随即讪讪地收起手机,索然无味地逛完周边地区。
此后他的生活一如既往。
上课,吃饭,聊天。
温槐序比他忙得多,两人有时候一天下来视频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看着对方因作息紊乱憔悴的脸色,简司年也疼惜,希望她好好休息。
于是两人的来往单单变成了气泡对话。
国庆节放假,简司年和谈研熙又回到松桥。
路轶当真卖起了手抓饼,就在学校附近,每到夜间生意异常火爆。
“可以啊你,大一就开始创业。”简司年打趣他。
路轶假意谦虚,脸上乐呵:“手艺人手艺人,家族传承。”
孟茹萍张罗了一大桌饭请客,几人围在圆桌上唠嗑阔谈。
“话说槐妹还好吧?好久没看她在群里冒泡了。”吃饭间,路轶提了一嘴。
温槐序不爱发朋友圈,在群里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近况不得而知,大家难免有些担心。
“挺好的。”简司年夹了筷子菜,“她最近在跟一个学术项目,专业类有关的。”
“大一就开始跟项目了,好厉害啊。”刘洋洋刨了口饭,语气满是羡慕。
“优秀的人到哪都是金子。”谈研熙抿了口果茶,说。
简司年也笑了笑,这句话不假,无论温槐序在哪,她都能走出自己想要的路。
吃完饭后大家各回各家。剩下的假期几人一起去爬山,爬完第二天就腰酸背痛浑身如同散架一般,连带着接后的休息时间都在家躺。
上午发的朋友圈,直到晚上八点温槐序才迟迟地点了个赞留评。
【简司年】:还在忙?
抓住她在线的空隙,简司年问。
【温槐序】:刚刚听完一位教授的讲座。
简司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往下聊,他应该说点什么,辛苦了?讲座的内容?今天怎么样?
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干瘪,但他不想失去这短暂的交流机会,下巴抵着枕头开始打字。
【简司年】:路轶真的支起了手抓饼摊子,生意还不错。
【简司年】:刘洋洋最近在学视频剪辑,他老叨叨着想当个游戏主播。
【简司年】:谈研熙新学了摄影,天天在朋友圈营业。
他说的这些几人都在朋友圈发过,如果温槐序不那么忙,应该都知道。不过简司年还是重新讲了一遍,好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要更精彩。
说完,简司年再次问起每天都必问的一个问题。
【简司年】:你在那边开心吗?
上方提示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简司年耐心地等,等到外出的舍友全都回来,宿舍响彻游戏开黑的暴躁语音。
他脑子突然变得很乱。
【温槐序】:挺好的。
这就是她的答案,和之前一样,避重就轻,甚至是答非所问。
简司年感觉心脏正在被抽空。
相隔万里的不只是距离,还有绵延的思念。
温槐序轻飘飘的回答让他足以窥见对方暗淡生活的冰山一角。
重新回到学校,简司年继续上课,下课,吃饭,聊天。
这年年末有点特别,简司年有了第三种感受,不是单纯的开心或伤心,而是幸福中夹杂着淡淡的伤感。
简锋给他发了消息,他只回了句新年快乐。
跨年前一天,他独自坐在出租房的沙发上。电视机里放着欢歌载舞的春晚,面前的桌子上堆着路轶他们买的年货。厨房内正烧着一锅饺子,还是路轶几人包的,一人带了一盒给他。
简司年盯着对面墙壁的挂钟愣神。
这个点温槐序应该还在上课。
他睫毛颤了颤,盯着杯子里冷却的白水。
厨房沸腾的水声提醒着他锅里的饺子该出锅了。
简司年拿了个碗,随便舀了一勺。他又重新坐回沙发上,思考着寄出去的礼物温槐序有没有收到,毕竟是跨国包裹。
“嘶……”他牙齿一疼,似乎咬到什么硬物。
吐出来才发现,是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这群人还是没改掉在饺子里包硬币的习惯,可怜他一口老牙。
盯着上面的花字,简司年自顾自摇头无奈笑笑。
“叮叮——”
门铃响了。
简司年疑惑,心想难道是路轶他们又给自己憋了个大的。打开门,一束白洁的白玫瑰映入眼帘,身着黄色工作服的小哥从捧花后探头,艰难道:“请问是简司年先生吗?您的外卖签收一下。”
那束白玫瑰已经说明了所有,简司年抱着它进门,随之还有一份小蛋糕。
还是什锦味的。
温槐序播了视频通话过来,她穿得厚实,向简司年展示了那边的晴空万里。
“天气不错。”简司年把东西放下,仔细描勒着温槐序的脸。
她好像没怎么长肉。
“我买了点猪肉,准备一会儿回去包饺子。”温槐序说,“你现在应该在看春晚吧,礼物收到了吗?”
“什锦蛋糕,白玫瑰。”简司年翻转镜头,对准中央。
“我好像没什么要说的,简司年,新年快乐。”温槐序走在大街上,道路两旁还挂着着之前圣诞节的装饰,来往的行人随意攀谈。
她的声音混在异国他乡,也在简司年耳边。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看看你就好了。”简司年伸手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明知道隔着屏幕什么也碰不到,但这样能带给他很大的慰藉。
“新年快乐,明年我也依旧爱着你。”他难得说了句情话,可对面的通话变得卡顿,一分钟后直接中断。
简司年叹了口气,点开对话框想发个表情包道别。
【温槐序】:我也是。晚安。
此后的日子度日如年。
大二下学期的暑假简司年又回到松桥,路轶放假比他晚,便发消息让他帮忙去取自己修理的车。
简司年惊叹:“你都买车了?”
路轶笑道:“是的,我有一辆摩托车。”
简司年:“……挺好的。”
按照路轶给的地址,简司年步行几百米就到了。
店名叫“摩友”,简单明了。他推门进去,炫酷的摩托车整齐排列,还有休息的沙发和碰杯的台子。
店老板正滋滋处理着手里的工作,地上零件散落一地。
“老板?”简司年试探叫了句。
电焊的声音盖过他,简司年只好站在一边等着。
没一会儿老板就处理完了,他撩起上衣摸了把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老板。”见他忙完,简司年又叫了一句。
对方转身,两人同时愣住。
简司年对出现在过温槐序身边的人印象深刻,尤其是男人。
所以,他颇为意外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盛茂?”
盛茂嘶了一声,皱着眉回想,他倒不是不记得简司年这个人,不过确实对他的名字模模糊糊。
最后他实在没想起,只好用自来熟掩盖尴尬:“好久不见了哥们,你是那个那个……”
“我叫简司年。”简司年介绍了自己,“温槐序的同班同学。”
“我记得我记得。”盛茂想揽上他的肩,转念又想到自己身上一股机油味儿,还脏兮兮,于是及时刹住车。
“我来帮朋友取车。”简司年也不耽搁,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这下盛茂放松不少,谈起车他更是侃侃而谈,随便指了指一排的摩托,问简司年有没有兴趣。
趁着盛茂翻看维修登记表的时候,简司年还真打量起那些酷炫的摩托。
“喏。”观摩之际,盛茂推出了一辆黑红撞色的机车。
“挺酷的。”盛茂真心夸赞,“你朋友品味很不错。”
简司年笑笑,他还以为路轶会整夸张的颜色,现在一看挺普通的,要是他敢给机车刷成荧光金和鹦鹉绿,简司年打死都不会来帮他取车。
“对了,你刚才提到温槐序,她最近怎么样?”盛茂双手环胸靠着墙,问起故友。
“出国了,在加州大学念书。”简司年看了他一眼。
盛茂似乎并不意外,垂着眉眼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真好。”他用小臂蹭掉额前的汗,轻声道,“她还在向上走。”
后面那句简司年没听清,盛茂也没有再重复的意思,转而给他递了张保修卡,热情招呼他常来。
到大三,简司年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年他终于过了英语四级,并且开始着手教育见习。
他和温槐序的联系越来越少,等他忙完回过神,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停在了前一天。
他心里闷得慌,独自到走廊吹风,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
温槐序出国前送了他很多,但这种薄荷糖的保质期只有一年,要么吃完要么过期。简司年只能在一年后寻觅其他合口的薄荷糖,清凉的味道都差不多,但始终少点了感觉。
他握着手里,嘴里的糖嚼得脆响。
“简老师。”有小同学乖巧地叫他。
简司年看向她,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正是他这次见习听课的班的学生。
“老师你很累吗?”女孩单纯地望着他,把他刚才低头烦闷的动作当成了疲惫。
简司年温柔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两颗薄荷糖给她:“没有,老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女孩欣喜地接过糖,剥开一颗含在嘴里,腮帮鼓起一块,含糊不清道:“老师你在想什么?在想作业怎么写吗?”
她记得简司年总是坐在后排拿着本子和笔。
“没有。”简司年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手机外壳,“老师有一个朋友出国了,但是我们距离太远,每天的时间都不一样,我们的聊天越来越少……”
说着他感觉眼睛酸涩,但又不想在学生面前展露脆弱,只好快速仰头又压制情绪。
女孩儿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背着手像小大人一样思考。
半晌,她天真又不解地回答:“现在交通很发达,老师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朋友呢?我妈妈和她的朋友也不在一个城市,但我妈妈经常坐车去见她,那个姐姐也经常来我家。”
“坐高铁很快的吧?”她说完,又摇头,“不对,飞机是最快的!”
这句话如同引线点燃了简司年,明明是很简单的答案,可他偏偏就这么忽略了。
从来都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他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