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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chapter.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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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众人用了最快速度,最后还是迟到了十五分钟。
温槐序他们班是杨素琴的晚自习,并没有被过多为难。
刘洋洋在楼道口被孔富逮住,身上的臭味惹得孔富直皱眉头。
孔富:“你怎么回事?”
刘洋洋只能尴尬地笑笑。
好在孔富通情达理,给他开假条让他回家洗澡。
这个季节飞虫不少,在饱受两个小时的虫群骚扰后,终于打铃放学。
温槐序收拾好书包和简司年一起去公交站。
他也解释了自己失联的原因。
“这些我不知道,我以为,重组家庭痛苦的只有我。”简司年想起简明钰当时的表情。
平静地像一滩死水。
可是在讲述这些时,简明钰的眼神中却是积攒已久的疲惫。
他也是在家长期待中长大的种子,哪怕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简司年很痛苦,这份痛苦一半来源于家庭,一般来源于自己间接带给别人的伤害。
但他忽略了一点,在伤害别人时,他早就已经被别人伤害过了。这个世界是靠痛苦运转的吗?如果不是,上天为什么要降临这么多苦难。
“不要让自己的声音被埋没。”温槐序上车时说了这一句。
简司年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十分钟后,他上了公交,而这次的目的地一改常态。
房子里灯火通明,简锋坐在沙发上,看着盒子里的手表久久不能回神。
简司年就是这时进门的,直奔简锋面前,低头对上那双苍凉的双眼。
“爸。”他很久没叫这个称呼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掠过称呼直接说事儿。
但这次不一样了。
简锋一头雾水,下意识蹙眉想训斥他。
“我很感激您养我,衣食住行什么的没缺过。”
“相应的,您老了以后我也会赡养您,这是基于责任和义务。”
“所以不用留什么给我,财产啊,房子啊,我都不需要。”
“实话说,我不怎么喜欢聂莲心和简明钰。”简司年苦笑了一下,“但爱人是您选的,家人是必不可少的。”
“凭心而论,我是个很差劲的学生,不懂事的儿子。相比之下,简明钰比我优秀太多。”
简司年最后鞠了一躬,说:“别再让家人不幸福了。”
这就是他想说的,说完,他没什么留恋地离开了。
简锋还坐着,目光看向那块儿尚未转动指针的手表。
“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晚自习迟到,我下午那会儿打电话你也不接,要死啊!”孟茹萍气得不轻,揪着路轶的后颈拉至阳台。
“痛痛痛!”路轶哀嚎一番。
孟茹萍没好气得松开手,眯着眼睛审视他,威压十足。
“好好给老娘解释清楚,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路轶抓了把头发:“哎呀,就是,就是司年的事……”
路轶边解释边揣摩着孟茹萍的脸色,只要她表露出一丝不满,他就立马滑跪,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说完了,孟茹萍没动静。
周围静地能听见呼吸声,路轶紧张地吞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妈……?”
孟茹萍很少这么深沉。
她只有初中文凭,少年时期和朋友们疯过闹过,一起攒钱去拍合照,在本子上摘抄电台里的歌曲,自编舞蹈做着大明星的梦想。本以为友谊常青,谁料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渐渐淡出社交圈。
后来去打工,孟茹萍又结识了一帮新朋友。她们一起去看流行明星的电影,去烫当下时髦的头发,听着邓丽君的甜蜜蜜讨论着爱情与未来。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厂里裁员,孟茹萍和一帮姐妹又飘零各地。
二十岁这年,她遇到了一生的爱人。
两人一起打工,开店,结婚。
明明生活比以前好了不少,但孟茹萍再也找不出当初的感觉。
曾经的朋友有的换了号码联系不上,有的在家相夫教子以家庭为中心,更有甚者不幸英年早逝,她才知晓。
少年时期的欢乐像一场大雾,朦胧,虚幻,但雾终有消散的一天。
她时常在空闲时间发呆,路过服装店兴致缺缺,拿着最新款的手机翻找通讯录为数不多的联系人。
约不出来的好友,逝去的青春。
“年少友谊珍贵,却难以长存。”孟茹萍仰着头看向天空中的几颗星,“热血过也不错。”
“妈,你说啥?”路轶正和手臂上的蚊子做斗争,一时间没注意他妈发表的感慨。
孟茹萍:“……”
孟茹萍:“你下次考试再上不了本科线就死定了。”
期末考试一结束,学校给高二放了两天假喘息一下,紧接着这批准高三生就投入暑假补习中。
孔富又是翻日历又是问大师,最终挑了个良辰吉日搬教学楼。
那天天气算不上好,上午刚下过一场短促的雨,闷热与潮湿混杂,空气中的黏腻时刻触动皮肤。
温槐序把桌洞里的书清理好放置桌面,计划着大概要搬三次的样子。
她还有个收纳箱。
书包塞满,她手里抱着一沓。
刚出门口,迎面撞上从办公室回来的简司年,他淡淡看了眼,二话不说接过温槐序手里的书。
“还有书包。”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书包我自己来就行了。”温槐序又折回搬了一沓。
简司年在门口晃了一眼,说:“我帮你搬,你坐着就行。”
“效率太低了。”温槐序笑,“而且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简司年没拗过她,两人来回四趟就搬完了所有的书。
最后还有个温槐序的收纳箱,这个简司年抢先她一步,说什么也不让她动手。
“其实两个人抬更省力。”温槐序看着他努力爬楼梯的背影,不忍心道。
“我就喜欢搬东西,当运动了。”爬到四楼,简司年把收纳箱放下。
歇了没多久,孔富突然从他们班探头,还一眼锁定了简司年。
“哎,简司年,去帮忙搬一下年级办公室的东西,就当运动了。”
简司年:“……”
温槐序憋笑。
年级办公室的资料多,还有打印机。简司年搬起一大叠的文件夹就走,温槐序也去帮忙搬了点教案。
期末考试结束后整个学校就只剩下他们这批准高三生,连初三都多歇了几天才开始补课。
一路往返两栋教学楼之间,天色也明朗不少,原本还暗沉的天空开始放晴,甚至远处还挂着一弯彩虹。
广播里放着五月天的《倔强》,大家忙碌地搬家,人群穿梭,倒像是千军万马上战场。
新一轮的倒计时已经开始,高悬的红色数字昭示着不久的将来,那一场分水岭的战斗。
“简司年,我之前问你想考哪所学校,你考虑好了吗?”搬完最后一趟,温槐序站在走廊休息,也再一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松桥师范大学。”这是简司年的答案。
“想当老师?”温槐序含笑看向他。
简司年脸色纠结了一下,说:“怎么说呢?我说是为了编制你信吗?”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没有远大的志向,没有必须完成的理想。如果说非要做点什么的话,他还是当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好了。
“不想开公司,当老板?”温槐序又问。
简司年大大咧咧地抱着头:“还真没那个想法,我倒喜欢平淡的生活。比起人心诡计的生意场,普通平民百姓的烟火人间最适合我。”
烟火人间一盏茶,柴米油盐酱醋糖。
“聊什么呢?”路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聊晚上吃什么。”简司年拉开那只手。
“这可是个大事儿。”路轶认真思考起来,提议,“去蟾宫折桂食府吧,吃临行前的断头饭。”
“你这什么形容?”谈研熙也走了过来,靠着栏杆嫌弃道。
路轶哀嚎:“哎呀,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在水深火热中度过整整三十八天!你难道不心痛不焦虑不疲惫吗?!”
以前调休补一天课都要死不活,更别说一次补一个多月了。
尤其对路轶这种没什么学习天赋的人来说更是酷刑。这次补课会把剩余的各科知识点讲完,接下来高三一整年几乎都是复习。
刷题,改错,订正。
别人是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他只会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
“这两年的甜只有你自己知道。”谈研熙鄙夷地白了一眼。
这话不假,路轶脑子里的知识含量仅有百分之十,剩下的不是装乱七八糟的琐事就是吃穿住行什么都有。
用谈研熙的话来说,就算是丧尸也不稀罕这颗脑袋。
“学习真的不适合我。”路轶很有觉悟,“我都想好了,走单招,去学烹饪,学成归来继承我家的饭馆。”
虽然孟茹萍并不想让他做这行工作,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就算是条狗也都有感情了。
事物最好的延续方法,是传承。
简司年挑眉,没想到路轶早就想好了自己的路,目标明确。
“都在啊大家!”刘洋洋一阵小跑过来,手里还抱着盆多肉。
“年级办公室清理出来不要的,我见着可惜捡了回来。”刘洋洋戳了戳多肉肉片,说。
“看不出来啊洋洋,你还挺爱护植物。”路轶打趣。
“我对任何生命都是保持敬畏之心的好吧?”刘洋洋咕哝。
除了蟑螂。
几人还想闲聊两句,正巧放学铃打响,干脆肆无忌惮地说笑准备去吃饭。
一年后的命题还没有答案,但所有人都已经写上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