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她喜欢我》逐昉

45、chapter.45

　　温槐序送卓如风上了车，看着出租车驶远，她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简司年靠在路灯旁等她。

　　“走吧，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回校上晚自习了。”温槐序和他并肩，两人一同走在寒冬大街。

　　“我还没跟你朋友说句谢谢。”简司年垂着眼眸，说。

　　“替你转达了。”温槐序扬了扬手机。

　　冬天昼短夜长，才五点不到天已经有了落幕之势。天空是暗沉的蓝，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此刻降临，等待着破晓。

　　整个人冷静下来，简司年也想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

　　哪怕他妈不要他了，他还是舍不得，心疼。害怕那个男孩儿死了，害怕新的家庭破碎，害怕他妈哭泣内疚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他不想破坏她现在的新生活。

　　只要她幸福，他退多少步都没关系。

　　曾经的爱也是真，现在的痛也是真。

　　他告诉自己，成长嘛，都这样，哪有一帆风顺的道理。

　　“公交车从这儿到你家的时间是十七分钟。”看着靠近的公交，温槐序说，“在车上，你有十七分钟靠在我肩膀哭泣倾诉的时间。”

　　简司年鼻子酸得发紧，双眼望向她：“下车后呢？”

　　温槐序露出埋在围巾里的脸，微微一笑：“下了车就忘掉，悲伤只要一瞬间。”

　　曾几何时，也有人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节目，舒缓的音乐声贯彻他的整个童年。

　　亲爱的不要哭泣，今夜风替我哄你。

　　简司年靠着温槐序的肩，没有哭，只是盯着前面座椅的小广告发呆，发呆，还是发呆。

　　小广告卷起一角，简司年伸手想去抚平。

　　公交车突然刹停，他没稳住向前撞去。意外的磕碰没有出现，一只手贴着他的前额，手心的暖意像太阳一般。

　　“你不是一个人。”她说。

　　这句话重重砸在简司年的心脏上。

　　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不会再一个人躲在出租屋偷偷喝矿泉水了。

　　凛冽的寒冬被划破一道口，而有人在这道伤口上，种下春天的种子。

　　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迎来了寒假。

　　杨素琴提前给大家准备一点儿小礼物，零食和红包。

　　一声声祝福中，高一上也画上了句号。

　　“回家过年咯！”路轶性质高昂，麻溜地收拾好书包。

　　温槐序将课本分类，准备带一些不用的回家，为下学期的新书腾位置。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温槐序也整理出了要带回家的书，满满一袋，感觉牛皮纸袋随时会破的样子。

　　临别时，她戳了戳旁边的李灿烂，塞给她一个全新的笔记本。

　　“李灿烂，新年快乐，我们下学期再见。”

　　李灿烂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等温槐序脚都迈出了后门，李灿烂才回过神，噌地站起来，冲门口喊：“你也是！我们下学期还要做同桌！”

　　简司年从门口探出颗脑袋，幽幽地看向她。

　　李灿烂莫名觉得有股凉意，哆嗦着摸了摸脖子。

　　第二次月考简司年还是没能在温槐序身边抢夺下一席之地。

　　而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并没有第三次月考。

　　所以一直到这学期结束，他都无缘再续同桌缘分。

　　痛，太痛了。

　　“我来吧。”藏好那点儿情绪，简司年接过她手里的那袋书，还挺沉的。

　　温槐序从书包里翻翻找找，终于摸出一张小卡片。

　　“喏。”

　　“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

　　简司年腾出一只手去接，一张拍立得大小的硬卡片，浅蓝色，上面用水笔写着“心愿券”三个大字，下面一行小字——仅高三毕业前有效。

　　“怎么还有期限呢？”简司年笑了笑。

　　温槐序没说话，神色晦暗。

　　简司年没注意到，乐呵地将卡片翻来覆去看个遍。

　　“这个大家都有吗？”简司年问。

　　“只有你有。”温槐序说。

　　这次，是专属于他的。

　　简司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嘴角压不住一点。他现在恨不得给卡片拍套九宫格，然后配文：你们怎么知道只有我一个收到了这份新年礼物＾_＾

　　虽然评论区大概会腥风血雨骂声一片，但无所谓啊，反正只有他一个人有。

　　想到这里，他步子都轻盈不少，哼着小曲高兴地转了个圈。

　　温槐序就这么看着，偏过头偷笑。

　　慢一点吧，温槐序想，时间再慢一点，让大家在少年时代，一点一点长大。

　　除夕之夜，大家几乎都在守岁。

　　群里路轶率先发了个红包，简司年第一个抢的，手气最佳。

　　简锋前一天给他发过消息，简司年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只说“新年快乐”。

　　答非所问，所以简锋也没再问他回不回家。

　　一个人过年还是有点寂寞的，简司年把卧室的小玩意儿全翻出来。之前游乐园的章鱼玩偶，运动会的奖牌，谈研熙落在这儿的唱片，路轶特意买的审美掉渣的毛毡帽，以及刘洋洋搬过来的一箱AD钙奶。

　　好像这些东西陪着他，他也没那么孤单了。

　　朋友圈清一色的大家庭圆桌美食，烟花鞭炮，春晚小品。

　　路轶估计是怕他一个人落寞，硬是在群里扯东扯西，大家一开始还能附和，后面实在聊不动了。

　　【简司年】：好好和家人吃饭看春晚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群里一时没了动静。

　　简司年从沙发上起来，转身进了厨房。冰箱里囤了汤圆，他准备下锅煮一点儿。

　　其实他想买速冻饺子来着，转念一想，速冻的始终没有手包的对味儿，于是他想着买材料自己包。

　　可惜这个想法最终没有实现。

　　叹了口气，简司年点燃煤气灶开始烧水。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新的一年就来了。

　　守着锅等水沸腾时，门铃忽然响了。

　　简司年纳闷，这个点儿了谁啊？

　　开门，是快递小哥。

　　小哥扶了把下滑的黄色头盔，露出一口白牙：“你好，同城快送，请问是简司年先生是吧？”

　　简司年懵逼地点了点头。

　　“好的，这里是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快递？他最近没买东西啊？

　　抱着快递和一箩筐的疑惑，简司年顺手抄起厨房的菜刀拆快递。

　　四个纸箱的大小都差不多，还挺有重量的，甚至透过纸箱他还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不知道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不会是什么恐吓人的东西或者诈骗骗局吧？最近这类事件屡见不鲜，这么一想，简司年动作停住了，心里发怵。

　　他后退两步，伸长手小心地扒拉开纸箱。

　　谨慎地瞅了一眼，他愣住了。

　　是饺子，还冰冻着的饺子。

　　塑料盒装着的，上面还有便利贴。

　　“路大厨独家秘制，亲手剁肉，吃过的都说好！”

　　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呼吸不上来。

　　又去拆其他快递，都是饺子。

　　“司年这个是白菜猪肉馅儿的，我包的有点丑别在意，味道是好的！”

　　“香菇猪肉馅儿的，祝万事胜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们同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眼眶酸涩不已，锅里咕噜冒着热气，提醒他该下锅了。

　　四个快递，四盒饺子，四句祝福。

　　那一晚，他没有下汤圆。

　　锅里煮了一会儿，简司年捞出一碗四种口味的饺子。

　　第一口就磕着了牙，咀嚼一番，他往盘子里吐出一枚硬币。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简司年简直哭笑不得，他们几个是商量好的吗？怎么可能一锅吃出四个带硬币的，还是不同口味的，他运气这么好的吗？

　　见群里良久没动静，路轶忍不住发起视频通话。

　　“司年你吃饭了吗？”路轶左看右看，没看清他吃的什么。

　　“正在吃。”

　　“吃的什么啊？”

　　“汤圆。”

　　“啊……”两道叹息声混在一起，刘洋洋也加入了视频，一张大脸出现在屏幕里。

　　“骗你们的。”简司年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翻转摄像头给他们看新鲜出炉的饺子。

　　“怎么样怎么样！我包的白菜猪肉饺子好吃吧？”刘洋洋眼睛亮起来。

　　“还得是我包的猪肉三鲜饺，怎么样，路大厨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路轶眉飞色舞。

　　谈研熙姗姗来迟，网还卡顿了一下。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刚好听见路轶的话，她调侃。

　　“没办法，高质量高品质，畅销啊。”路轶厚脸皮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几人嘻嘻哈哈打闹着，温槐序最后才加入视频。

　　“槐妹你来迟了，最佳饺子王的称号花落于我。”路轶洋洋得意道。

　　温槐序配合他演出：“是吗？那太遗憾了，茴香猪肉馅儿终究是败了。”

　　大家都笑得不行，笑过后，路轶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对了，谢谢简老板的大红包，祝老板财源滚滚，身体健康！”

　　期末考结束后，简司年偷摸着往每人的书包里都塞了一个红包，整整六百。思来想去也憋不出什么有内涵的话，所以红包背面就简单一句：新年快乐。

　　温槐序当天就发现了，一直留到今天才打开。

　　路轶和谈研熙晚一两天才看见的。

　　刘洋洋就在状况外了，脸怼在摄像头前，问：“红包？什么红包？”

　　简司年无奈耸肩：“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打开过书包吧？”

　　“还真没有。”刘洋洋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去打开书包，里面果然安静地躺着一个红包。

　　“哎呀，我还等着过完年再打开书包写作业呢。”

　　“你干脆开学补得了，红包也开学再发现。”简司年笑道。

　　“哎哎哎！同志们！还有一分钟到十二点了！”路轶将手机对准电视机上的倒计时。

　　大家都紧盯上面的数字。十、九、八、七、六……

　　钟声敲响，新年已至，窗外烟花绚烂，他也在视频里听见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