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她喜欢我》逐昉

42、chapter.42

　　其实简司年不怎么记一些大日子。之前情人节，他和路轶在路边撸串，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手挽手，几乎人手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他真诚发问：“花店今天有促销吗？”

　　路轶被呛了一下，亮起手机屏幕怼到他脸前：“大哥，今天情人节。”

　　“哦。”简司年擦了擦嘴，对这种非要在特定节日展示爱意的节日嗤之以鼻。

　　路轶贱兮兮往他身边凑，笑道：“其实你也可以给我买一束玫瑰。俗话说，兄弟一条心，管他真心开心还是爱心，有心不就行了。”

　　简司年大骂他恶心，挪挪地儿和对方保持距离。

　　路轶很受伤，叹气：“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收到女孩子的花了。”

　　“男孩子也不会了。”他悄悄抛了个媚眼，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

　　简司年差点没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

　　不过吃完饭路过花店，他还是于心不忍。

　　路轶最后还是收到了一束九块九的满天星，油皮纸包着，挺小家子气的。

　　“说句真心话司年，要是以后你没有女孩儿喜欢，咱俩搭伙过日子得了。”

　　“滚啊你！花还我。”

　　一路打闹到他租的房子，简司年连灯都还没摸开，响亮的礼炮筒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落在他的头，肩，以及整个十六岁。

　　灯光亮起的一刻，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刘洋洋你个2B！灯还没亮你着什么急啊！”谈研熙暴怒。

　　“啊啊啊啊私密马赛！我紧张了！”刘洋洋在道歉。

　　“我靠我忘取蛋糕了！”路轶慌张下楼。

　　十二月间的遗憾，在二月圆满。

　　所以当路轶他们避着自己谈话时，简司年大概能猜到，他们在准备自己的生日。

　　没有揭穿，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他也隐隐期待着。

　　但直到他生日那天，几人一言不发，好像过着和昨天一样的平常日子。

　　简司年没忍住，吃饭时跑敲侧击暗暗挑起话：“你们不觉得今天很特别吗？”

　　安静了一瞬。

　　路轶恍然大悟：“哦——”

　　简司年满意他的表情。

　　“对！”路轶一拍大腿，“今天夫子换新发型了。”

　　简司年：“……”

　　“难怪夫子今天跟孔雀开屏似的。”刘洋洋咬着筷子说。

　　“我倒是觉得他原来的发型顺眼。”谈研熙也说。

　　简司年表情裂开，扭头看向温槐序。

　　对方淡定地喝了口汤，说：“我没注意。”

　　简司年：“……”好了别开玩笑了，快把真正的日子想起来吧。

　　本着大家为自己准备惊喜的想法，简司年一直到放学都没再多问。

　　晚自习铃响，前桌空了。

　　“路轶呢？”简司年纳闷。

　　同桌宋恺正在算题，闻言抬头一瞥空座，说：“请假了，好像是胃疼？”

　　想着这人下午肆无忌惮喝冰可乐，简司年觉得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第二节晚自习放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甚至没能听见一声“生日快乐”。

　　好像他的朋友都遗忘了。

　　温槐序收拾好书包，走到他面前：“走吧。”

　　敛下眼皮，简司年没有死心，跟在她后面直白地说：“今天是我生日。”

　　温槐序脚步顿住，看着他：“嗯，祝你生日快乐。”

　　简司年等着下文。

　　足足站了一分钟，他什么也没有等到。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失落感袭来，他顿时有点委屈。

　　看着他耷拉脑袋，温槐序心软了，她很想告诉对方说“没有，大家都准备好了”。但“假装遗忘”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能在自己这一环功亏一尽。

　　“可能吧……”她底气不足，“快期末了，大家可能都有点忙……”

　　简司年话卡在喉咙口，沉默地往前走。

　　公交站夜间冷清不少，显得等车的人也落魄。

　　上了车，简司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把头偏向窗外。

　　“其实大家还在为我准备惊喜吧？”他又问起。

　　车内的暖气让温槐序忍不住拉开外套拉链，犹豫两秒，她还是继续演戏：“我不知道。”

　　车子到站，温槐序先一步下了车。

　　这个时候简司年的心碎了一地，仿佛什么东西崩塌一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他动摇了。

　　如果说他从一开始就坚信所有人都背着他计划一场惊喜，那么现在，温槐序的转身离开毫不客气地宣誓。

　　这场惊喜不存在。

　　他想起路轶最近刻苦学习了很多，谈研熙熬夜熬出黑眼圈，刘洋洋也很少来串班。

　　好像大家若有若无地断开了。

　　惶恐不安一下子涌上心头，简司年提前一站下了车，发疯似的往路轶家的饭馆跑。

　　到饭馆门口，孟茹萍正好在靠在门边透气。

　　“诶，小简你怎么来了？”孟茹萍笑弯了眼。

　　简司年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问：“路轶还好吗？”

　　“路轶？”孟茹萍愣了一下，随即回道，“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儿，闹肚子呢。”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简司年请求。

　　孟茹萍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掩去，说：“他睡下了，最近学习压力挺大的，难得多睡几个小时。”

　　这句话拒绝地很明显了，简司年也不太好继续打扰。

　　转身离开，他的背影落魄。

　　身后，孟茹萍还在叮嘱他：“天冷了，早点回家啊！别感冒了！”

　　路边的车辆飞驰而过，简司年迷茫地走了一路。

　　手机响了，他点开一看。

　　【路轶】：槐妹你那边怎么样？

　　温槐序回了个OK的表情包，接过店员手里的蛋糕开始往出租屋赶。

　　按照计划，简司年会在五分钟后到家，她得紧随其后，在他到家开灯接受礼花的同时送上蛋糕。

　　时间有点紧，她两条腿跑过去肯定不够。

　　所以小区楼道口会有谈研熙出来拖时间。

　　然而当温槐序爬上四楼和路轶面对面时，两人眼神里皆是错愕。

　　简司年没有回来。

　　这不应该。

　　就算他在路上磨蹭，也不可能会比跑过来的温槐序慢。

　　出大问题了。

　　温槐序在“生日计划筹备”小群里艾特大家。

　　【温槐序】：简司年没回来。

　　路轶和刘洋洋摸黑靠着墙都快站酸了，收到这条信息时满脸震惊。

　　【路轶】：什么情况？

　　【刘洋洋】：司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刘洋洋脑子里不禁浮现对方在马路上被车撞，亦或者被电线杆砸中，甚至还可能在街上遭遇劫持。

　　越想越冒冷汗，刘洋洋甚至腿打颤。

　　铁门后发出尖锐的爆鸣，路轶拉开门出来，手里还拿着礼花筒。

　　“给他打个电话！”

　　“打过了，没人接。”手机贴在耳边，谈研熙的第二次电话也被迫中断。

　　温槐序蹙眉，冷静道：“他家在哪？”

　　“家？他家不就——”打了个弯儿，路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另一个房子。

　　“这我真的不知道，司年不怎么给我们提他家的事儿。我只知道他跟他爸关系不太好。”

　　没有犹豫，温槐序扶着栏杆下楼，几人跟在后面。

　　“学生档案……”

　　“他档案也填的这儿。”谈研熙知道她要说什么。

　　温槐序哑声。

　　“怎么跟个哑巴一样。”饭桌上，简锋声音威严。

　　在餐桌二十分钟了，简司年始终一言不发，连饭也不吃，就这么干坐着。

　　聂莲心在一边打圆场：“哎呀，今天司年生日，你别说他。”

　　简锋从鼻尖溢出一声很轻的冷哼。

　　简司年烦躁起来。

　　收到简锋消息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还对这个父亲抱有一丁点的期待。然而现实只会给他泼冷水，进门简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明钰还没回来，先等等。”

　　他又说：“你聂阿姨也是有心，还记得你的生日，张罗了一大桌饭菜。”

　　狗屁。

　　简司年差点没被气笑，一大桌饭菜里得加个限定词吧。

　　一大桌简明钰喜欢吃的饭菜。

　　也对，简锋不怎么在意他，估计连他不吃香菇都不知道。

　　偏偏聂莲心还在一旁唱谱：“哎呀，今天司年是寿星，哪有让人家寿星干等的道理。”

　　“这顿饭就非急不可？”简锋声音拔高几度，“你是哥哥，明钰知道你生日，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等你回家。你呢？怎么不想着等等你弟弟。”

　　简司年气得差点掀桌。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冰冷的话语划破往事，简锋接连咳嗽不断，聂莲心拍打着他的背顺气，又递上一杯温水才让他缓过来。

　　“咱们先吃，明钰没事的。反正菜冷了再热热就是，不耽误身体的。”

　　装模作样的几句话倒衬得简司年无理取闹。

　　最后一点耐心被磨灭，简司年忍无可忍起身朝大门走去。

　　开门就撞上简明钰。

　　对方惊讶了一下，接着挂起得意乖巧的微笑，说：“哥，生日快乐。”

　　生你大坝的，一家人一帮子装货。

　　简司年啧一声，侧身大步离开。

　　简明钰依旧表情无辜，大声挽留：“哥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别走！”

　　简司年头也不回，留个背影消失在夜色。

　　走到大街上他才舒缓心情，吐出火气，他掏出手机想看时间。

　　一大波未接来电未读消息霸占了他的锁屏。

　　指纹解锁，映入眼帘的是一箩筐道歉。

　　他往下翻，九九加的消息几乎没有头。

　　如果有一个瞬间可以抛弃所有，那就是现在。

　　简司年攥紧手机拔足狂奔，风摩擦着脸庞，像刀刃般划过，他不甚在意，卵足劲冲向回家的路。灌进袖口的凉气让他的血液重新流动，炙热，滚烫。

　　校服衣摆被吹起，他一个拐弯，九点四十赶到。

　　楼下站着好几个少年，刘洋洋禁不住冻来回走着热身，谈研熙站累了，也不管地儿干不干净直接坐下。路轶还在锲而不舍地打着电话，温槐序则始终盯着前面。

　　所有人都在等他。

　　手机再次显示来电，简司年将静音关闭，声音按到最大。

　　刺耳的系统音响起，几人抬头望去，简司年点下接通，手机贴近耳朵，他说：

　　“我回来了。”

　　手忙脚乱一阵，路轶和刘洋洋冲上去挂在他身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生日变忌日！”路轶吼得撕心裂肺。

　　腰被两人带着往下弯，简司年发力稳住，轻笑：“声小点儿，扰民了。”

　　刘洋洋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身上蹭，哭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留给他的呼吸空间不多，简司年挣扎着抢夺呼吸，下巴撞到刘洋洋的肩，他感受到痒意，歪了歪头。

　　对上的是温槐序清澈的眼，她眼里似乎装着一湾湖水，稍不注意就会渗出。

　　他在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管怎么说，路轶还是决定按照计划完成他的生日惊喜。

　　众人就位，时间倒退。

　　简司年一个人上楼，身后浅浅的脚印声令他弯起嘴角。

　　谈研熙在门口，抬抬下巴，说：“进去吧。”

　　铁门嘎吱打开，简司年熟练地摸到客厅灯泡的开关。

　　房屋昼如白夜，盛大的亮片如同一场炫目的烟花。他感觉时间都慢下来，飘落的彩带搭在他右肩。

　　回神，朋友们的祝福从未缺席。

　　“十七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