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杳数

18、婚礼

　　体育场十万个座位座无虚席，荧光棒汇成的星海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曳。

　　“逆光”乐队成立十二周年纪念演唱会进行到尾声，陆听厌站在舞台中央，汗水顺着他的绿红挑染发梢滴落，在聚光灯下像坠落的钻石。

　　“接下来这首歌，”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场馆，“是我们十二年前写的第一首歌。”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粉丝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墙外》，乐队的成名作，也是陆听厌和方迟让爱情的起点。

　　舞台灯光转为柔和的蓝色，方迟让从钢琴前站起身，白衬衫被汗水微微浸透，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十二年过去，岁月只是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前奏响起，熟悉的旋律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这首歌他们表演过无数次，但今晚格外特别。

　　——改编后的版本加入了交响乐元素，更加恢弘深情。

　　陆听厌的歌声率先响起，讲述着那个关于围墙与相遇的故事：“在墙的这边/我是他们眼中的异类/在墙的那边/你的影子独自跳舞...”

　　当方迟让的和声加入时，观众席上不少粉丝已经开始抹眼泪。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县艺术节的舞台。

　　歌曲进行到第二段主歌，陆听厌突然停下演奏，示意乐队暂停。全场一片疑惑的寂静。

　　“有个小问题。”他摘下耳返，声音有些发抖，“我好像漏了一段词。”

　　方迟让疑惑地看向他。

　　——这首歌他们唱了十二年，怎么可能忘词？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接话：“需要重来吗？”

　　陆听厌摇摇头，走向舞台边缘的延伸台：“我想先讲个故事。”聚光灯追随着他的身影，“十二年前，有个绿红毛小子翻墙逃课，撞到了一个书呆子。”

　　台下传来一片片的笑声。

　　方迟让似乎意识到什么，耳尖开始泛红。

　　“书呆子说他弹错了和弦，绿毛小子说他不懂摇滚。”陆听厌继续道，慢慢走向钢琴，“后来他们组了乐队，拿了冠军，吵过架，和好过...五年前，绿毛小子在颁奖礼上求婚了。”

　　大屏幕适时切到当年的画面——陆听厌单膝跪地，方迟让泪流满面的场景。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aww”的感叹声。

　　“但是...”陆听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当时有件事没做好。”

　　他停在钢琴前，在十万观众面前单膝跪地。

　　方迟让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这完全不在今晚的流程表上！

　　“方迟让，”陆听厌打开戒指盒，里面是一枚全新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Forever Encore“的字样，”五年前的求婚太仓促了，连戒指都是演出结束后才买的。”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方迟让的手指微微发抖，扶在钢琴上的指节泛白。

　　“今天，在我们的歌迷面前，在我们的音乐开始的地方...”陆听厌深吸一口气，“我想再问你一次——”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钢琴声打断。

　　方迟让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弹奏的不是《墙外》，而是一段全新的旋律。

　　“等等。”方迟让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我也有准备。”

　　陆听厌愣住了。

　　——他的完美计划被反将一军！

　　方迟让从钢琴凳下取出一个丝绒小盒，在观众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同样单膝跪地：“陆听厌，你以为只有你记得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十二周年吗？”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造型像缠绕的音符：“五年前你说法律不承认我们的关系...现在法律承认了。”他顿了顿，“你愿意正式成为我的丈夫吗？不是再次求婚...是升级为合法版本。”

　　陆听厌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完全没想到方迟让也在策划同样的惊喜，而且选在了同一天！

　　“这不公平...”他声音哽咽，“我准备了两个月的惊喜...”

　　“我准备了半年。”方迟让微笑，“从同性婚姻法通过那天起。”

　　台下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粉丝们又哭又笑，有人高举着“逆光 FOREVER”的灯牌疯狂摇晃。

　　陆听厌抹了把脸，突然笑了：“好吧，你赢了。”他举起自己的戒指，“那现在怎么办？互相戴？”

　　方迟让点头，两人在聚光灯下为对方戴上戒指，然后紧紧相拥。

　　全场闪光灯亮成一片星海，这一刻注定成为音乐史上的经典画面。

　　乐队其他成员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林小鹿第一个冲上来拥抱他们，粉色的短发乱成一团：“你们这两个混蛋！居然瞒着我们！”

　　周毅假装擦眼泪：“老子打鼓十二年，没见过这么肉麻的solo！”

　　张悦淡定地举起手机：“全程录下来了，不谢。”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是《墙外》的完整版。

　　陆听厌和方迟让手牵着手唱完最后一段：“在墙的那边/我们找到了彼此/现在这堵墙/成了我们的家...”

　　演唱会结束后，后台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亲友。

　　陆名和林月华站在一起——这对曾经的“仇人“现在成了亲家，共同经营着“逆光”音乐学校。

　　外公陆远和陈志强坐在角落，骄傲地看着两个孩子。

　　“所以...”林小鹿拿着香槟凑过来，“婚礼到底什么时候办？”

　　陆听厌和方迟让相视一笑：“下个月。”他们异口同声。

　　“什么？！”林小鹿尖叫，“又瞒着我们？！”

　　方迟让笑着解释：“其实已经准备很久了...就在音乐学校的草坪上。”

　　陆听厌补充：“只邀请亲友，简单的仪式。”

　　周毅灌了口啤酒：“老子要当伴郎！”

　　“你？”张悦挑眉，“上次当伴郎把戒指弄丢了。”

　　“那次是意外！”

　　欢笑声中，陆听厌悄悄拉着方迟让溜到化妆间。

　　关上门，两人终于有了独处时刻。

　　“你真的吓到我了。”陆听厌把方迟让抵在门上，额头相抵，“什么时候计划的？”

　　方迟让晃了晃手上的新戒指：“法案通过那天就下单了。”他轻笑，“没想到你也在想同样的事。”

　　“这叫心有灵犀。”陆听厌吻住他，唇齿间带着香槟的甜味。

　　分开时，方迟让突然想起什么：“对了，Encore是什么意思？”他指着陆听厌送的戒指内侧刻字。

　　“安可啊。”陆听厌坏笑，“第一次求婚是主唱，这次是安可场。”

　　方迟让翻了个白眼：“肉麻死了。”

　　“你喜欢。”

　　“...确实。”

　　一个月后，婚礼在“逆光音乐之家”的草坪上如期举行。没有奢华铺张，只有亲友和音乐。

　　陆听厌穿着白色西装，绿红挑染梳得一丝不苟，方迟让则是一身浅灰色，橙发在阳光下像一团温柔的火焰。

　　林小鹿作为司仪，哭得比两位新人还厉害。

　　周毅果然当了伴郎，这次牢牢攥着戒指盒。

　　张悦则负责音乐，弹奏着专为婚礼创作的曲子。

　　交换誓言时，陆听厌掏出一把吉他：“我写了首歌代替发言。”

　　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墙外》的婚礼改编版。

　　方迟让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会意地加入和声。

　　两人在亲友的见证下，用音乐完成了最独特的誓言。

　　婚宴上，陆名罕见地发表了感言：“十二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会站在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会觉得是个荒谬的梦。”

　　林月华擦着眼泪接话：“音乐和爱...真的能创造奇迹。”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

　　陆听厌和方迟让坐在音乐教室的屋顶。

　　——这里被改造成了观星台。

　　十二年前，他们曾在高中围墙下相遇，五年前，在天台上一吻定情；如今，在星空下成为合法伴侣。

　　“接下来呢？”方迟让靠在陆听厌肩上，“三十岁的计划？”

　　陆听厌晃了晃婚戒：“继续做音乐，经营学校...可能领养个孩子？”

　　“谁负责半夜喂奶？”

　　“猜拳决定。”

　　方迟让轻笑，仰头看向星空：“记得我们第一次同台表演吗？县艺术节初选，我忘词了。”

　　“而我即兴加了段solo。”陆听厌回忆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会一直这样配合下去。”

　　“即使吵架？”

　　“尤其吵架。”陆听厌转头吻他，“那会让音乐更有张力。”

　　远处传来林小鹿的喊声：“新婚之夜别躲屋顶上！蛋糕还没切呢！”

　　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相扣着下楼。

　　音乐教室里，朋友们准备好了惊喜。

　　——一座三层的蛋糕，顶层是两个小人偶，一个绿红头发弹吉他，一个橙发弹钢琴。

　　“安可时间到！”周毅大喊。

　　陆听厌和方迟让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共同切下蛋糕，开启人生的新乐章。

　　这一次，不再需要逆光而行。

　　——他们的爱情，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