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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本峰主被拿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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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师尊!”
那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鹤弃安不放,清澈的笑容晃了眼,若非春风而踏过,怎知不是春,微风吹扬云祈蘅的发丝,脏兮兮的脸上唯有那双眼如此令人沉溺。
鹤弃安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时,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直接撞了上来?!”本来就有气的路槐,语气冲冲地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
云祈蘅急红了脸,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我……我……”
“路槐,既然无事,倒也不必计较如此多。”鹤弃安开口解围,然后又对云祈蘅说:“你为何会在此处?”
云祈蘅可不敢说自己是为了寻他,从永义村寻到此处,但又不知作何解释。抿着唇,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泪眼率先下来。
鹤弃安寻思着也没问什么过激的问题,怎么还好端端的哭了,顿时手足无措,眼神慌乱求助路槐。
路槐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流转,右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高深莫测的模样,眼睛半眯着将云祈蘅打量个遍。
结果来了一句:“鹤九,你认识?”
“……”
鹤弃安收回刚才的眼神,暗戳戳地叹了口气,转而询问云祈蘅:“你为什么哭?可是路槐吓到你了?”
说完这话,鹤弃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干缺失,怎么会说出这种哄孩子的话语。
云祈蘅摇了摇头,稚嫩的脸庞不带任何的锋利,柔和的曲线勾勒出五官,却在下一秒哽咽道:“鹤师尊,我一直找你,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事了,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了。”
泪眼婆娑,大滴大滴的泪珠滚滚而落,面色泛起阵阵红晕,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手不停的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般模样瞧着可怜极了,鹤弃安心更虚了,一种莫来由的罪恶感从心底滋生。
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路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嘴巴翘的二尺高,眉眼弯弯,贱兮兮地用肩膀撞了一下鹤弃安,眼神好似懂了什么,调侃道:“鹤九,你这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了?怎么还惹哭一个小孩?”
非是何事秋风悲画扇,或汉皇思倾国,怎么这一说反倒自己成了负家汉。
鹤弃安嘴角微微抽动,面色阴沉,毫不客气的回一个肘击给路槐。
“噢!”路槐闷了一声,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云祈蘅见鹤弃安没有回应,心下一慌,紧跟抽噎着说:“鹤师尊,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再犯下错了,鹤师尊……”
这话说的越来越哽咽,越来越扰了鹤弃安的心绪。
鹤弃安本欲狠下心,可云祈蘅抬手擦去眼泪时,破旧的衣裳顺着小臂滑落,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血肉翻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这怎么弄伤的?”鹤弃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哪知,云祈蘅立即把手放下,背到身后去,可怜兮兮地道:“鹤师尊,我真的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一旁的路槐也不嫌事大,附和着:“鹤九,人家都这样说了,你好歹表示表示吧,大不了先带回仙源,多一双筷子的事情而已。”
鹤弃安瞅着路槐无暇的眼神,内心默默吐槽:“话虽如此,要是知道此子是妖,估计你都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将视线重新放回云祈蘅身上,鹤弃安最终还是道:“罢了,你与我先回仙源。”
闻言,云祈蘅立马止住抽噎,连忙点点头,生怕鹤弃安临时反悔。
竹林青黄,哀哀戚戚,仙源长阶三百,过仙阶方入仙源。
鹤弃安和路槐走在前面,云祈蘅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长阶三百不短不长,对于修仙者登上只是须臾间,鹤弃安用余光往后瞥一眼,开口道:“路槐,你先一步,路宗主有事情找你。”
“啊?”路槐诧异地扭过头看着鹤弃安,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鹤弃安轻挑眉,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上路槐的眼神。
这一对视,路槐明了,鹤弃安摆明有些话要对那人说,装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对,确实有事,那我先走了。”
路槐溜个腿,脚下生风。
云祈蘅定定地站在身后,不敢出声,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虽然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但听到鹤弃安说出来还是不免慌了。
“虽说本峰主好意救过你,但也不是如此大发善心的人,你这妖倒是得寸进尺上了。”鹤弃安淡淡瞥过云祈蘅的脸,语气无波澜。
云祈蘅低垂眼睫,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嗫喏:“鹤师尊,我知道仙妖不立,但我实在无处可去、无处可留,求求鹤师尊,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跟着你,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
睁眸,又是那双水汽氤氲的杏眸。
鹤弃安沉默,瞳孔移向别处。
“鹤师尊,我真的会好好听你的话,我不求你收留,只要能让我跟着你就行,我一定会压制妖性不走火入魔,鹤师尊,求求你,好不好。”
说着,不自觉带上了哭腔,鼻尖一红,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鹤弃安最见不得有人在面前哭,心隐隐侧动,衣袖之下的手不自觉捏紧。
妖仙不立,宗门规矩,压着人踹不过气,虽然鹤弃安知妖也有好坏之分,可玉虚太尊教导妖生性狡猾,若是被这小妖欺骗,不仅违背师尊教诲,还逆了清水峰峰主之位。
云祈蘅见出鹤弃安的纠结,哽咽道:“鹤师尊,如今我只有你了,只要能让我跟着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鹤弃安胸脯浮动,叹了口气,终是先违逆一回玉虚太尊的教诲。
道:“那便让你先跟着本峰主,不过这只是暂时,你可莫要误会了。”
云祈蘅急忙点头,吸了一下鼻子,说:“谢谢鹤师尊,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鹤弃安轻“嗯”了一声,敛眸,往云祈蘅身上瞄一眼。
轻抬手,一道灵力朝云祈蘅去。
云祈蘅只觉得身子一轻,好似有东西托举着自己后腰,身体轻飘。
下一秒,两侧的竹林疾速往后退去,如梭如箭。
云祈蘅一惊,瞪圆的双眼往鹤弃安的背影看去,墨发飞扬,道袍翻飞,不禁愣了片刻。
无垠的台阶上,一道巨大的凌天门上刻着“仙源路氏”,逐渐逼近,穿透三圣结界的一瞬,无形的灵力的猛然压至云祈蘅身上。
鹤弃安站稳脚,施法散去那道托着他的灵力。
“如何?”鹤弃安问。
云祈蘅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鹤师尊。”
虽说如此,但头上细密的冷汗和泛了白的嘴唇却掩盖不了,云祈蘅将手背过去,大拇指戳着自己的食指,强迫自己冷静。
“随我来。”
鹤弃安提步,离开,云祈蘅立马跟上去。
仙源路氏作为大宗门,与其兰陵萧氏并立,同与三峰两宗各有联络,来往的弟子络绎不绝。
云祈蘅小心翼翼地跟在鹤弃安身后,脏兮兮的衣袍显得格格不入,好似有无数双眼睛黏在自己的身上,令人不适。
鹤弃安将云祈蘅先带回了自己暂住的偏殿。
桥面上的木板响起“踏踏”声响,望周边,水池里锦鲤游跃,荷叶随波轻晃,缥缈的薄雾漫进水面之上,倒平添几分宁静。
“你先梳洗一番,伤口而后再处理。”鹤弃安道。
云祈蘅点了点头,按照鹤弃安的指示,先去了偏房进行梳洗。
水汽氤氲,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人影若隐若现,烛火一摇一晃,在热气中不平稳,水汽沾湿头发,紧贴在皮肤上,一双狐耳如波浪般起伏。
云祈蘅双手搭在浴桶,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
忽而,一声“扑通。”
声响不大不小,刚好传入鹤弃安的耳中,鹤弃安狐疑地往偏房看去,却没有往前走去。
屋内的云祈蘅紧盯着那扇门,好似在等着什么。
许久,未见人影。
直至一声闷响,惊了水池里的锦鲤,挥动着鱼尾往别处游去,鹤弃安蹙眉,往偏房走近了几步,开口问:“你还好吗?为何有如此大的动静?”
屋里的人没有回应,隐隐约约中好似有一声抽泣传递出来。
鹤弃安眼神不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问:“发生何事?”
“鹤、鹤师尊……”里头的说话声抽噎着,飘进鹤弃安的耳中。
哭了?
“你怎么了?”鹤弃安本欲推开门,但又忽然想到此举动不妥,伸至半空的手止住,缓缓放下,只能站在门口询问。
“鹤师尊,对不起,我又犯错了……”那声音梗颤,似在害怕。
便是听到这声音都已想到这人儿又是哭成泪眼,鹤弃安不免滞住一瞬,轻声道:“我能进来吗?”
声音颤抖:“嗯……”
鹤弃安推开门,光照了进来,在地上泛起一阵波光四色。云祈蘅坐跪在地,一双湿润的眸子看着鹤弃安,宽大的衣襟遮掩不住面前的白皙胸脯,露出一截脖颈和恰到好处的锁骨。
垮了门槛,地面的水渍弄湿了鹤弃安长长衣袍,浴桶旁是一个倒了的水桶。
“对不起,鹤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云祈蘅哽咽道。
鹤弃安瞧着屋内的情形,也明了,然后视线投到云祈蘅身上,脚踝处一片红肿。
“可是扭到了?”鹤弃安走近,蹲下。
云祈蘅点点头,指尖透粉的手指战战兢兢抓了抓鹤弃安的衣襟,吞吞吐吐:“鹤师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鹤弃安对上云祈蘅的眼神,有些许无奈。
怎么这人天天想着自己会把他抛下呢?
“能自己起来吗?”鹤弃安伸出手,示意云祈蘅搭着自己的手起来。
云祈蘅看了看伸过来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搭了上去,触到那微凉的掌心,云祈蘅觉得自己的手好像麻麻的了。
鹤弃安托着他的手,慢慢站起身。
“如何?能走动吗?”
云祈蘅点了点头。
鹤弃安托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偏殿,扶到床边坐下,而后施法,挥了一翻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云祈蘅紧抓着薄毯,眼神小心的探着鹤弃安。
双指挖了一口白色的药膏,黏在双指上,而后坐在床边,双指向脚踝抹去,冰凉的药膏触到皮肤上,云祈蘅不免闷了一声。
鹤弃安没给过人上药,上手不知轻重。
若是常人早应该出声制止这下手的劲了,偏偏云祈蘅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药膏均匀涂抹在红肿的地方,鹤弃安在触到脚踝上那块凸出的骨头时,不自觉手重了一些,疼得云祈蘅闷哼了一声。
“是不是下手重,弄疼你了?”鹤弃安手顿住,问。
云祈蘅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给自己上药的鹤弃安,狐狸眼下透出的侵略性不加掩饰。
果然这个法子就是好用……
涂抹完药,鹤弃安扭过头,云祈蘅立即将眼神收了回去,嗫喏道:“谢谢鹤师尊。”
脸颊连同耳朵一并泛起阵阵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
忽而,鹤弃安想到些什么,问:“那日留给你的药可以治的手臂上的伤,为何不用?”
云祈蘅当然知那是极好的药,不仅能治外伤,还能稳住心性,只是用之就太浪费了。指腹捏着毯子的边边,轻声道:“鹤师尊给的,我想留着,而且又不是什么致命伤,我熬一熬就能好了。”
闻言,鹤弃安莫名心紧了一下。
药本医人,伤怎么只能熬着就过去了。
“只是一瓶药而已,用完本峰主可再给,若是伤势未愈才是得不偿失。”
云祈蘅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眼睛亮亮的,尖端如枫叶红般的狐耳出来冷不丁冒了出来,高高竖起向前倾斜。
语气欣喜:“谢谢鹤师尊。”
虽说鹤弃安知道云祈蘅是狐妖,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那双晃动的狐耳,跟白金玄虎的耳朵一点也不一样。
白金玄虎的耳朵大且呈三角形,摸起来有些粗糙感,但面前这双狐耳,毛发光滑浓密,除去尖端的红,其余是淡淡的粉红,在眼前一下一下摇摆。
云祈蘅见鹤弃安盯着自己的狐耳,一下子脸骚红,捂住自己的狐耳,道:“鹤师尊,我一时激动,没控制好耳朵,对不起。”
鹤弃安连忙收回自己直白的眼神,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药你先用上,本峰主还有事,你好生歇息。”
丢下这句,转身就走。
云祈蘅看着鹤弃安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