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无双之画 ...
-
看到她风华是真的诧异,不是说她旧疾复发,需要冰极雪的雪莲入药么?不然云飞又何至于去那天寒地冻的地方。
怎么会这么气色红润,光彩照人,没有半分一个病人该有的的虚弱苍白的样子,风华是真的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是他一点也不知道的吗?
而菁菲却在风华疑惑的目光里看到他师傅手中的画,惊诧道:“师傅这是你画的吗?怎么仅仅半年没见连这画风都改了?哎呀,这字也改了,更显飘逸,少了几分刚劲。”
男子听了笑道:“怎么可能是我画的。一个人的画风即使要变,也不至于就短短几个月就彻底改变了吧,更何况我也不至于这么想念飞儿啊?他好像也不过走了两三个月而已。”
菁菲看向风华道:“是你?可是我明明听云飞说过你只画山川河流,花草树木,虫鱼鸟兽,而人物是即使要画,能达到形似,已属不易。”
没待风华说话,又看向手中的画道:“而这幅画岂止形似,更是神似,一笔一划简洁明了确是栩栩如生,逼真的欲从纸上喷薄而出,仿若那个人就直直的站在你眼前,如果不是提诗于意境实在不符,真是堪称佳品。”
“佳品?”男子摇头笑道:“这么飘逸潇洒的字,这么栩栩如生又风采绝然的画,如果诗词在切合意境一点,怎么可能只是佳品,简直可称为绝品!”
风华笑笑;“不过是兴致所至,随笔涂鸦,又如何担得起前辈如此盛誉?不致贻笑大方就好!”
却听得菁菲有些疑惑道:“只是为什么我有点是曾相识的感觉,特别眼熟,这笔画这字迹,我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呢?”
“啊!”菁菲像是突然想道什么似的惊讶地叫道:“原来是你?!”眼中满是疑惑和愤恨。
“恩?”风华听到她激动地话语,疑惑的扬了扬眉毛,什么原来是我啊?
“无双,无双,那几幅无双的画原来就是你画的,亏我还要云飞帮我到陌风楼查了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呵呵,我这么相信他,他竟然知道是你画的,居然不告诉我!”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怎么么会这么傻,居然没有想到,除了可能是你,不然云飞在陌风楼查了两年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菁菲疯狂的大笑起来,什么风度,什么优雅,都弃之不顾。
风华静静地看着她,有一丝茫然,直到她停止了大笑,才盯着她道:“你说云飞去陌风楼是为了帮你暗查,关于无双的画,是谁画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只是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是!”菁菲回望风华道:“我结婚半年后曾写过一封信给云飞希望他帮我去陌风楼找到那画无双之画的人,不然你以为作为穆家的一份子,可以整日流连青楼楚馆,而且是个男馆,而没人会管么?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画那三幅画?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害我?”
只是风华却突然笑了:“无双之画,什么无双之画?将军夫人,菁菲公主,请恕小民愚钝,实在不知道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什么意思?别以为装傻就可以了。”菁菲笑道:“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那几幅画与现在这一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你以为你抵赖的了么?”
说完一把拽住风华,从亭中一跃而起,直奔一间厢房而去,不死神医看着,也不觉飞奔而来,偶尔帮扶一下似要被菁菲从空中摔下去的风华。
终于落了地,风华吁出一口气,被人强行带着飞奔,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等呼吸如常了,才缓缓的打量了一下被带进的这个房间,而看了一下,风华不得不说,这个房间的布置其实真的很平常,一张大的梨花雕木桌,桌上一些零碎瓶瓶罐罐和几幅刺绣,下面几个圆凳,旁边一个梳妆台,一张宽大的木雕床,干净整洁,也很简陋。
除了有些精致的小挂件装点,略带出几分不同于寺院清苦的奢华,真是一点特别也没有了。
只见菁菲从床上拿出两幅画朝桌上一甩道:“不知道风华可觉得有点眼熟!”
风华看着摔在桌上的画,挑了挑眉,笑了,但没有动。
菁菲看着他的举动讥讽道:“放心,上面已经没毒了,那什么西域迷醉早就已经被我师傅给解了,不用担心中毒。”
风华却笑道:“我不知道这画是否有过毒,也不知道不死神医是否真正的解了毒,更不知道什么西域迷醉,夫人既然敢拿画,我也没什么不敢打开看的,只是我不过觉得没必要看罢了,夫人想说什么不如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哼!”菁菲冷哼了一声:“你终于承认这是你画的画了。”
“我画的?”风华笑了:“如果夫人一定要这么说,即使我有一百张口说不是我画的,夫人想必也不信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诬陷了你?”菁菲挑眉看向他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想必夫人自己心里清楚,自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道夫人还想说什么?”风华也挑眉从容不迫的笑道,一派闲雅。
“哼!狡辩!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菁菲有些气愤的道,缓缓打开了画卷。
随着画卷的缓缓打开,满眼是绚丽绽放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美得动人心魄,一袭紫衣的男子也缓缓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风姿隽秀,容颜倾城,只手摘下一束桃花,嫣然一笑,清浅的宛如水痕,却如涟漪般一波一波再看画人的心中蔓延,让人沉醉。
画的右上角淡淡的有几行飘逸而潇洒的文字,像一排穿梭于花间的蝴蝶,轻盈飞舞: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春光明媚,桃花绚烂,那风华绝代容颜倾城的男子因为找到了一生执手的人,笑的一脸的灿烂,与日月同辉,即使心情郁闷的人看到这幅画也会被这样幸福而坚定的微笑所感染。
风华笑了,他记得那一年,无双与他告别,跟晋飞扬走就是这样绚烂夺目,幸福坚定的笑容,他说他们不会分开,他说他相信晋飞扬爱他,也相信他们的爱,他说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而还有两幅,一幅是于月光之下,残花之中,一紫衣男子皱眉吹箫,仿佛能听到那忧伤的曲调从画中缓缓溢出,题诗: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是谁好事将近?功成名就,又得天子赐婚?又是谁转辗反侧,难以成眠,只能独立寒宵,月下吹箫,黯然神伤,机毁销骨?那曾经的海誓山盟是谁忘了,那曾经的自信笑容又遗失在了何方?
而另一幅则是一位紫衣男子站在百尺城墙,风吹起他的衣袂凌乱飞扬,猎猎作响,但他的眼睛却只是痴痴的望着远方,是在等待着谁,容颜消瘦,又似乎只是在看着这一片静谧的天地眼里有着伤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风平浪静,绝望过后的决绝,一种淡然,还有一丝向往,题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只是游子不在珍之,一缕余香,又能支撑几何?被相思侵扰的身子已日渐羸弱,那么就让我再放纵一场,任性一次,红尘太苦,相思太苦,那么气如游丝之时,就让我知道从百尺高楼一跃而下,那样的飞翔是不是很美好,那样是不是就是摆脱?
风华想着,笑了,摇了一下头。
“师傅,你说这两幅画是不是太过于相似?这笔法,这字迹几乎一摸一样?只要有一丝眼力的人,就会想这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菁华看着打开的画卷对比着风华不久前画的画道。
被问到的男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风来:“无双,无双。我的无双,你们不可以抢走我的无双!”
桌上已经没有了画,只见一位红衣男子紧紧的抱住了画,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敢夺他的画,他就要跟他们拼命似的。
风华看着从床上一跃而起夺了画的红衣男子惊讶道:“晋、将军?”言语中已是掩不住的惊讶。
他还记得曾经看到他的样子,俊逸潇洒,神采飞扬,傲然自信带着少年成名的意气风发,而如今不过几年没见而已,除了那依旧不减的俊逸潇洒,神彩间已不见当年的半分凌厉,反而有点痴傻的稚气。
“呵呵,将军?将军!”菁菲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突然笑了,有点咬牙切齿:“真是好一个将军啊!除了那几幅画如命似的宝贝着,他还能记得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还有我这个妻子!”
看着站在旁边的风华神情一瞬间扭曲,疯狂而狰狞,飞速的向他抓了过去,被不死神医拦了下来,挣扎不脱,嘶底竭里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这样加害于我,为什么你要画这样几幅画,我知道是你画的,别以为你否认我就不知道,你把我的丈夫还给我!你把我的丈夫还给我呀!”
“我好恨啊,我好恨,骆风华,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菲儿,冷静一点。”不死神医拖住她,温柔的劝说道。
风华看着她狰狞而疯狂的表情,听着她嘶底竭里的吼叫,看了一眼晋飞扬无辜而疑惑的表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突然笑了,淡淡地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们的崩溃,你们越是痛苦,于我而言只会让我更加快乐。”
是的,他并不排斥看见他们痛苦,甚至看着他们痛苦的表情也是真正的来自内心的快意,无双死得这么惨,到现在他都记得,那一片蜿蜒如鲜花绚烂的血,刺红的那里仅仅是他的眼睛,那一副凄冷的景象寒冷的又哪里仅仅是他的身体。
看到他们的痛苦,看到晋飞扬空对几幅画来睹物思人,看着他的痴傻,他无以言说的悔恨,他真的是痛快。至少那个负心薄情的人,不是没心没肺的与他的新婚妻子无忧无虑,幸福美满,至少无双的痴情不悔,绝望惨死也还是换来了他一丁点的悔恨。至少他对无双有一些真情。
菁菲突然静了下来,定定的看着风华,眼中满是愤恨,笑了:“呵呵,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只要我拿着这几幅画,人证物证俱在,你认也好,不认也罢,我一样可以正大光明治你个谋杀朝廷命官的罪,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风华突然笑了:“正大光明?死无葬生之地?呵呵,将军夫人,你们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高高在上的人,既然这么信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么想对我们展示你们的公正严明,即使要让我死,也要正大光明,只是你的证据足够么?”
“不说这画不是我画的,就算是我画的又怎么样?你就能说我谋杀朝廷命官了?更何况你刚刚说的什么西域迷醉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得到的呀?”
而且照你所说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又为什么要害你,我好像也没这个动机要杀晋将军吧?再者我那时候还不过是陌风楼刚刚出名的男倌,又有什么本事可以把画送进将军府?”
“呵呵,只要这些画是你画的,其余的还是问题么?更何况物证俱在,你就是想抵赖又有什么用?”菁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道。
风华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也就是说无论我认不认,好像与事实也没什么改变吗?夫人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吧?”
“风华,这些画到底是不是你画的?”不死神医看着他道:“只要你说不是,我相信就不是你,因为你不屑于说谎。”
看着他坦荡信任的眼神,风华笑了,他确实不屑于说谎,他只是善于迷惑别人,真亦假,假亦真,就看别人怎么听罢了,只是看着那么坦荡信任的眼神,他却只能笑了。
待笑够了,他才看着他的直直的看着他的眼,没有半分退缩:“这些画是我画的,三幅都是,无双死后不久画的,我也确实想过要帮这些画转送到晋飞扬的手里,让他愧疚,心中难受,但是我答应了无双,决不会为难他,所以我仅仅只是画了画。”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同么?
“呵呵,骆风华,你终究还是承认是你画的呐?”菁华笑道,转头大叫了一声:“来人。”
看着进来的几个人吩咐道:“把他送到江南府尹那里,就说是谋害将军的钦犯,要他好生看管着,一定要“好好照顾”,尽力招待,办好了有赏,一定要保证性命无忧。”
这一番话即使说得隐晦,也让人明白,就是说,在江南府尹大牢,只要性命无忧,你们要真么折腾都无所谓,尽可能让他多吃些苦头。
风华苦笑了一下,看向不死神医道:“如果是我做的我会认,我其实也希望是我做的。”
“不过无缘无故这样被定罪还是有点不甘,我只画了画,而那什么画上有毒,把画送到将军府与我无关。我这几幅画,画好没几天,就不见了,我也没有找到,只是没想到会到了将军府,不知道算不算阴差阳错,冥冥中自有天意?”说完转身,跟着他们走了。
“我相信你,我一定会帮你查证此事的。也别担心,你安心在牢房呆着,他们不敢为难你的。”不死神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看菁菲有点心有不甘,带着一丝警告道:“菲儿,你如果仍要一意孤行,还未查证就对他用私刑,就别怪师傅可能的无情,他可是你师弟真心喜欢的人。也是你师傅认定了的。”
风华听后,摇了摇头,没有停下脚步,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