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与月光》小茂不想上课

4、旧日余烬

　　暴雨持续了三天。

　　程郁站在宴会厅落地窗前，香槟杯沿的水珠滑到他指尖。窗外城市灯火模糊在雨幕里，像被水晕开的油画颜料。

　　"林老师今天又没来？"

　　陈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郁晃了晃酒杯："他发烧。"

　　"你倒是清楚。"陈骁冷笑，"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说程大明星被个野路子造型师下了降头。"

　　程郁仰头饮尽香槟，喉结滚动时，余光瞥见宴会厅角落的电视正在重播《星动少年》十周年特辑。十七岁的自己站在舞台中央，而镜头边缘有个模糊身影正在弯腰捡被踩脏的乐谱。

　　"我去趟洗手间。"

　　他拐进消防通道，拨通三天来第十七次未被接听的电话。忙音响到第七声时，电梯"叮"地打开——林深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走出来，怀里抱着装满冰块的保温箱。

　　两人在走廊灯光下对视。

　　"...庆功宴在七楼。"程郁盯着他发红的鼻尖，"你来干什么？"

　　林深把保温箱往上托了托："送酒。"

　　程郁突然抓住他手腕，冰块在箱子里哗啦作响："你躲我。"

　　"程老师想多了。"林深试图抽手，保温箱倾斜的瞬间，程郁闻到浓烈的酒精味——那不是冰镇酒水的味道，而是医用酒精混着退烧药的苦涩。

　　"你公寓在哪？"程郁夺过箱子，"我送你回去。"

　　林深摇头："我还要工——"

　　程郁直接按了电梯下行键："要么我跟你回家，要么我现在扛你上庆功宴，选一个。"

　　电梯镜面映出林深苍白的脸色。他沉默许久，报了个地址。
　　公寓比想象中整洁，却也空旷得不像有人常住。程郁把保温箱放在厨房吧台上，注意到冰箱贴压着的便签：**"每日三次，饭后服用"**，字迹工整得像医嘱。

　　"医药箱呢？"

　　林深从衣柜顶层取出塑料箱，程郁翻出体温计递给他。38.5℃，果然还在烧。

　　"衣服脱了。"

　　林深攥紧衣领："什么？"

　　"你锁骨下的伤。"程郁拧开碘伏瓶，"感染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林深最终背过身去，毛衣卷到一半突然僵住——电视里《星动少年》的主题曲正播到高潮段落。

　　程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整个人如遭雷击。

　　整面电视墙贴满他历年演唱会的海报，有些甚至是内部流出的未公开造型。最中央那张出道夜全景照上，被人用红笔在角落圈出一个小点——那是观众席最后一排，坐着戴鸭舌帽的林深。

　　"私生饭？"程郁听见自己声音发涩。

　　林深突然笑了。他扯下毛衣，露出大片狰狞的烧伤疤痕，从锁骨蜿蜒到腰侧："哪个私生饭会变成这样？"

　　程郁的指尖悬在伤痕上方，不敢触碰。

　　电视突然切换到娱乐新闻："程郁疑似与神秘男子同居，对方系五年前被雪藏练习生..."

　　林深猛地关掉电视，茶几上的相框被手肘扫落。玻璃碎裂声里，程郁看清了照片——火灾那天的练习生合影，自己站在最前排，而满脸烟灰的林深被挤在角落，手臂上还挂着输液管。

　　"那天你回来过。"程郁捡起照片，"为什么躲着我？"

　　林深跌坐在沙发上，酒精终于摧毁了他的防线："因为李成勋说...如果我再接近你，就让你也尝尝火烧的滋味。"

　　程郁的拳头砸在墙上，相框碎片扎进指关节。李成勋，当年节目的音乐总监，现在是公司最大股东。

　　"所以《荆棘鸟》..."

　　"对，是我写的。"林深仰头吞下退烧药，"demo被李成勋抢走那天，他笑着说'废物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林深泪痕交错的脸。程郁单膝跪地，捧起他颤抖的手指："那为什么还留着这些？"

　　"因为..."林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真心喜欢音乐的人。"

　　程郁吻了他。

　　唇齿间有退烧药的苦味和血腥气，林深在他怀里发抖，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当程郁的手探入他发间时，摸到一道凹凸不平的伤疤——那是被高温融化的发夹烫出的痕迹。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陈骁发来十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微博热搜截图：#程郁 同性恋# 后面跟着爆红的"沸"字。

　　配图是他们在公寓楼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