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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表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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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还未出年关,江府上就迎来了一稀客。
下人将马车从后门引了进来,直到到达那小路前,车上的人被请了下来。
“江姑娘下来吧,前面这段路只能步行。”这些小厮哪些不是人精,见夫人让其从后门入,态度就已经翻转了一番。
那帘子那掀开,走出了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裳的高挑美人,穿戴素雅,只有手上套着一上好的和田玉。
但就是这淡雅的一色,却盖过了身后挂满红布的竹林。
她笑不露齿,腰杆很直,唤着身后随行的小侍女:“秋月,将我准备的红包递上来吧。”
身后换作秋月的侍女虽然看起来年纪尚小,但已经出落的明媚动人,她恭敬的将红包递给了那小厮:“这是我们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辛苦您继续带路了。”
那小厮捏着红包,那厚度显然令他很满意,他毕恭毕敬的上前扶住了正要下车的江小姐:“江小姐,这边请。”
有了小厮的带路,江小姐才赶上了给外祖母请安的时间。
座上的老夫人雍容华贵,那端起茶杯的五指上皆是耀眼的金银珠宝。
“江南江氏之女江玉露见过外祖母。”
老夫人并没有多热切,倒是坐在两旁的少女们好奇的看了过来。
一年岁较小的小姐好奇的开着口说道:“祖母这是谁?”
如果她早几年出生的话,应该会知道江南那边能称呼江老夫人为外祖母的只有原来的江明珠。
其人离经叛道,才名远扬,放着繁华的长安不住,去了江南开起了女子学堂,跟着陌生男人生下了江玉露。
也是江老夫人最不愿意提起的孩子。
那位小姐身后年岁稍长的家生丫鬟小声的提醒着前面的她。
堂上瞬间静了下来,谁也拿不准江老夫人是个什么态度。
江玉露还在低头跪着,直到江老夫人看到了与自己女儿不同的规矩之后,才慢慢出声道:“今儿我有些乏了,夏嬷嬷你带表小姐去昨日收拾好的院子,其他人散了吧。”
夏嬷嬷得了令,领着江玉露和秋月去了一处极偏的院子,上面的牌匾写着怀春院。
夏嬷嬷边指挥着小厮搬运着行李,边教导着江玉露:“这府上每位小姐的月银都是三百两,还有绸缎一条,春衣冬衣都是各裁三套,先让表小姐你的贴身丫鬟跟我走一趟,熟悉熟悉府上,免得跑去前院冲撞来府上拜访的官人们。”
江玉露点了点头,微笑着将红包递给了夏嬷嬷:“那就辛苦嬷嬷您了。”
秋月察言观色的走上前,福了福身。
从江南带来的行李不多,小厮们也就走两趟搬完了。
但大多数是江南那边的画或者瓷器,小厮正在小心翼翼的摆放着。
江玉露见暂时没有什么事,就自己逛了起来。
院子不大,就三个屋子。
正对门口的正屋,还有左边的书房,右边是丫鬟住的地方。
她提着书箱轻巧的走进了那书房中。
这书房中设施齐全,看的让江玉露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
秋月也没多久就提着食盒回来了,见正屋中不见她家小姐,她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去了那书房。
江玉露正伏案提笔在那卷诗文上写写画画,专注的让人不敢打扰。
秋月放下食盒,悄悄的靠近,将那卷诗文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江玉露一时不察,毛笔就这么落在了掌心中,戳了个黑点。
她放下毛笔,坏心思的将左手往秋月的手上按去:“好你个秋月,四下无人便主仆换位。”
秋月顺势拉起她的手,晃着,压着嗓子说道“好小姐,秋月错了,气饱了饭可就不香了。”
“那我便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了。”江玉露这才掀开了那食盒。
秋月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她的说,汇报了这一趟的见闻:“等过了午时,小姐记得跟我上裁缝院量一下,裁剪几套冬衣。
酉时在前院设了宴,到时候小姐你舅舅也会到,可得让秋月我为小姐你好好梳洗一番。”
江玉露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嬷嬷有没有提到日后我该在何处上学?”
“原是要在后院跟着三位小姐一块,但老夫人说念在小姐你情况特殊,托人请了位原先宫里有名的教习嬷嬷来教导小姐你三月。”
这情况特殊的事,江玉露自己门儿清。
一是她母亲真没管教过她什么,二是她还有婚约在身,婚约的对象还是那权势滔天的丞相府长子。
江玉露放下了筷子,计算着时间:“三月,那就是这三月我都要在前院待着,那岂不是会错过二月末的明德堂考试?”
秋月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等三月一过,还是能在后院跟着各位小姐读书的。”
这哪能一样,江玉露叹了口气,老夫人恨透了她母亲的一走了之,府上的教习先生怕是念透了那女德一书。
再怎么愁,时间还是到了晚上。
江玉露被秋月摁下,抹了半天的胭脂,到前院正厅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江玉露舅舅江明山除了正房外,还娶两房姨娘。
府上一共有三位少爷,三位小姐。
从大到小分别是正房所生的嫡长子,三房生的庶子二少爷,还有同年二房所生的庶女三小姐,晚一年二房生的庶女四小姐,同年三房生的庶女五小姐,最小的庶子六少爷。
正对大门坐着的是江明山及江夫人,两人对面的是江老夫人。
姨娘携着自己的孩子分坐在两旁,江玉露一进来就被请到了老夫人的旁边。
人员到齐,但菜还没上,老夫人就发话了:“好不容易家中小辈聚在一起,都起来向表小姐介绍一下自己吧。”
坐在江明山旁边的少年先站起了身:“我是府上长子江京墨,以茶代酒也算欢迎表妹了。”
应该是自发的按年龄排好了介绍的顺序,第二个站起来的是江京译。
接下来四位分别是江若雨、江若颜、江若春还有江京夕。
江玉露最后起身,聚起茶杯先冲着江老夫人敬意,再对着江夫人还有江明山:“江南江明珠之女,江玉露见过各位。”
坐下后,侍女才端着餐盘鱼贯而入,每道菜放下还需等江老夫人先用第一口,接着是江明山和江夫人,才能到其他人动筷。
这一顿饭吃的江玉露极其糟心,让她窥见了日后在后院生活的一角。
饭一了,江夫人给怀春院分配了几位侍女后就跟着江明山离了席。
几位少爷也辞别出府去,只剩下几位姨娘小姐在旁闲聊,衬得江玉露落寞极了。
江老夫人咳了几声,江玉露偏头望去,她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怀春院一词,还望你自个体会,别念了几本书就想着颠覆伦理纲常。”
“是。”江玉露闷闷应声,老夫人见她这般不领情,哼了一声没再理会。
回院的路上,秋月趁着天黑无人注意,小跑着上前拉住了江玉露:“那些话怎么说的?山人自有妙计,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各种话也没管对不对就急切的说出了口,怕她小姐郁闷伤心。
江玉露听完,就笑了出来,朝她做了个鬼脸:“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要是真这么老实,才是真闹鬼了。”
她回手牵紧了秋月:“这不是还有好秋月陪着我呢,我怕什么?”
这一夜江玉露睡的极其不安慰,翻来覆去,原是想提着灯去书房写信,还没出门就看到了书房中正亮堂。
秋月在里面磨着墨,见她一来,学着那些个老学究摇头晃脑:“老鼠偷灯油,我家小姐偷墨水。”
夜已深,但有知心人陪着就不孤单,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江南。
江玉露没反驳,走上前留住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