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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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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弦月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地上。四周香气馥郁,她深吸口气便开始打喷嚏。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刚来便醒了。”
衡弦月眨了眨眼睛,想支撑自己坐起来,但还是需要别人的帮助——周围好像围了几个女生,穿的软裙摩挲过她的脸。真的太香了,还是各异的香气,她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
她被扶着坐起,面前是一垂红幔。幔帐后半倚着一个人影。
“本宫听闻你的病已康复许久。但惠如近日行事荒唐,本宫操心此事,便无暇顾你。”
衡弦月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人人一袭长裙,厚重的头发,她也一样。建筑、屋内的摆设都是木质的,小件的好像有金,或玉?在发着光。不论大小,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息。
但很落后。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下一秒,她就明白了:我不属于这里。
“金月。如今有一事,不得不让你出手。本宫不知那场病后,你的水平如何,但,杀个人应绰绰有余。”
我不是金月。
衡弦月非常明确这一点。因为,金月二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时,她感受到一种扭曲的荒诞。而衡弦月,她自觉应该叫这个名字,默念,便能迅速镇定下来。
我是衡弦月。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间紧急,惠如那不省心的孩子,今晚就要……走,你必须取下张胥的性命,不可失败。否则,你的下场会比那场病更加严重。”
衡弦月半知半解,听到最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听明白了吗?金月。”
**
像遵循某个游戏的规则,她按照这位贵妃的指示,得到了通城文牒、藏匿于车厢的长刀。她默默地记下行动计划,并有些震惊于自己适应的速度。
但,相当漫长的半天里,她对这位公主,以及疑似并不想私奔的情郎的举动,感到很无聊。
他们在车里互相依偎,她与金吾卫交涉时都要注意挡住俩人,无他,就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情郎是谁,否则公主后半辈子都要和一个有名有姓的男人传绯闻。
她越是挡,越深觉这个张胥不得不除。和他单独在车厢时,衡弦月甚至开始怀疑公主的眼光——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子,为何从未试图从她手里夺刀?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打得过他。
虽然身体做出每一个轻盈的动作都在告诉她,她必胜。
至于为何对杀人一事毫无反感,盖因身体原主应已杀人如麻吧。
贵妃让她问的,她也问完了,只希望张胥能在临死前明白贵妃的用意。既然爱惠如,就念在她的前途,痛快受死。不过看张胥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应该悟不到了。
她举起刀,心里对一条人命即将逝去毫无起伏。
就像一场游戏。她衡弦月只是误入,不得已承担金月的任务——
「桥——豆——麻——袋——」
……
什么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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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俩人仍哭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衡弦月刀尖点地,和她脑里的声音对话。
-什么人?
「唔,怎么说呢,我不是人哦。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你可不能杀他们,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不是人。所以它的声音才雌雄难辨,甚至像……机器猫?
-去哪里。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很复杂,我先从表面意思回答吧:如果杀了他,你就要继续这份工作,直到彻底结束才能回公司了。」
「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呢,我再友情提示:杀了他,你也很难不死哦。」
对方的话里还有很多疑点,但最后的预测有理有据。衡弦月也认为公主的出现是个败笔。一旦当着惠如的面下手,那她的罪证便坐实了。贵妃必定不可能保一个小侍女,自己在劫难逃。
「是的呢,所以我建议放他们走,然后我再给你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哈。暂别。Bye~」
它说完,仿佛真的原地蒸发,半晌没有动静。
其余仍在继续。
“……别哭了。”
衡弦月被吵得头疼。她出声喊停这场小小的闹剧。
“……”两双晶莹通红的眼睛看向她。
衡弦月突然感觉这两张梨花带雨的脸稍微有意思了些。或许也因为方才的声音,让她明确自己是衡弦月,而非金月。
“你们走吧。我不杀他了。随便去哪里。”
两人面面相觑。
惠如拭了拭泪,竭力维持公主的威严,咬唇看她:“你又有什么诡计?”
衡弦月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诡计。只是我不想听贵妃命令了。你们走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抗令的下场是什么,万一刚才的声音只是一场幻觉呢?但她就是改变主意了。
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在巨大的荒谬感之下,随心所欲地做事反而能让她更踏实。
张胥和惠如俩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他们的衣服沾了乱糟糟的茅草,看上去更像一对普通的农夫妇。
衡弦月和他们六目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他们背后是自己亲手挡起来的门。衡弦月看着公主依偎在张胥怀里,那张如花似玉、不谙世事的脸,下意识觉得头更痛。
张胥试探性地移开挡门的杂物,期间惠如紧紧拉住他的衣服,一边投来警惕的眼神,以防衡弦月行动。
衡弦月干脆放下刀,抱臂看他们忙活,直至攀上她骑来的马狂奔而去。他们不得不赶紧跑,否则方才没能拦住惠如的金吾卫会很快搜至此地。
最后她也走出院子,一轮圆月挂在沉沉的夜空中。她出神了许久。
「hi~~~~看看是谁回来了?」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当然是去忙你入职的事了,有点复杂,不过聪明如我,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啦~不用担心~」
衡弦月想了想,躺下来,望着那轮月亮。
“你是谁?”
「怎么自我介绍呢,他们——也就是你未来的同事啦,都叫我系统。」
衡弦月自然而然地吸收了系统提及的所有概念——外语、工作、入职、同事。不用等她继续发问,系统便娓娓道来。
「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对不对?听我说,这是很正常的。刚进公司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如果你很想了解自己,只能不断完成任务,才能换取机会呢。」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是说,来到你说的公司。”
「亲爱的,要问问你自己哦。」
“……好吧,那我怎么完成任务?”
「关键的问题~我们公司会派遣员工到各个有需要的世界执行工作,扮演角色,达成目的。像这个世界,你是一个身负武功的侍女,你已经感受到啦。」
「至于目的。」系统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这是需要员工自己领悟的哦。」
「像刚才,如果你杀了张胥,任务可能就失败了。你能理解吗?」
衡弦月点头:“明白。我就和这个世界纠缠不清了,无法随叫随走。这是派遣原则吧。”
「天才。」系统感慨,「有种预感,你绩效会很高。」
衡弦月敏感地问:“绩效是怎么评定的?”
系统默默为这位新员工打分。「嗯,当然是看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都是我们系统在评定,放心,好公正的。」它含糊地说。
衡弦月默然不语。
「……好吧。」它爽快地承认。「会尽量公正。因为人也比较多,顾不过来,嘿嘿。」
“……”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是需要我为你解答的吗?」
“有。”衡弦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哦,我看看。」系统沉默了一会,好像去做什么事情了,过一阵才开口说,「嗯,可以走了。后面的事情,只要你逃离就可以结束了。」
“好。”衡弦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她随口问:“这具身体呢?原来的主人会怎样?”
「这次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系统轻快地回答,「你走了以后,这就是一具尸体。因为她原本就是了。」
衡弦月愣在原地。半晌,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适应真的很快。」系统不由感慨,「我上一个寄宿的员工,他知道以后特别接受不了,跟天塌了似的,想在派遣的世界里自杀。」
“然后呢。”衡弦月听见自己问。
「劝了好几次啊,我劝,其他同事也劝,每到一个世界都要劝一遍。其实公司真的很友好的,可能是他自己太想不开了吧。后来就。」系统突兀地收住话头。
衡弦月和它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
以后再也不问了。衡弦月默默想。
她知道系统能听见她的心声。但它没问。
「……好嘛,让我们来看看,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系统似乎操作了一会,然后兴致勃勃地说:「真的太巧了,第二次派遣立刻就到!」
「本来想立刻带你到公司看看的,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一来就两个项目……咳咳,我这边补充一下哈,因为刚刚这个世界呢,我还是有做小小贡献的,也就是提示你不要杀了张胥。所以,在第二次派遣里面,为了证明你自己,要独立完成任务哦。」
「虽然太难的话可以向我求助,但最好不要~因为,我不是你的导师~」
衡弦月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一团白光,不自觉地被吸引着走过去。
“不是导师,那你是什么。”
她喃喃道。
白光几乎捉住她所有的注意力,下意识让人觉得危险。但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触碰。
「我是一个可爱的系统,是你的,小~帮~手~」
“……好的,小帮手。”
手指好像碰到了……
光芒骤然变盛,一口吞没了她。
「第二次派遣,开始!」
系统欢快地更换了衡弦月的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