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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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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慈的脸没有爆红,而是惨白惨白的,露出一阵阵的铁青加灰黑的交错变化。
毕竟,他不是害羞,他是惊恐啊!
李怀慈的眼睛瞪得无比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摇摇晃晃,眼见着随时都要掉出来。
可是李怀慈动不了,他的脖子连着他的锁骨那一整片区域,都在陈远山的掌控里,他锁骨的黑痣还在被人用手指甲扣挠,搓了一片。
“不、不……不了吧。”
李怀慈试探性的拒绝,声音又细又小。
这会的李怀慈完全没脾气了,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骑在陈远山身上吐口水,还破口大骂的闹腾腾,这完全不可能了。
因为李怀慈欠钱了。
“老板,我、我……我刚刚……开玩笑的。”
李怀慈变得虚弱,就连拒绝都多少像是在商量的撒娇,尾音带着翘。
陈远山不作声,不表态。
他仍然保持着弯腰平视的笑吟吟姿态,甚至还故意再往前倒了倒,额前的发丝短暂的纠缠住李怀慈出墙的眼睫毛,架在李怀慈锁骨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仿佛在说:
你瞧,我已经为你折了两次腰。
陈远山眯起的眼缝里夹着两粒黝黑的眼仁,一眨不眨地凝着李怀慈。
李怀慈则一动不动,僵成了木头。
圈在李怀慈脖子上的手指,是在场唯一不老实的。
用拨弄琴弦的手势,扒着衣领来回扫动,一会给人衣领子掀开,一会又帮忙合上。
乍泄的春光若隐若现,忽冷忽热,一阵白一阵红。
陈远山的态度,实在玩味,他拉扯李怀慈的手段,也实在恶劣。
至于李怀慈,脑袋已经完全宕机,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等会衣服被脱了,该捂前面还是后面?捂上面还是捂下面?
感觉前后上下都很重要啊,哪边都不想给男人摸。
可是只有两只手,捂不过来的。
陈远山再一次靠近,这一次鼻尖和鼻尖之间只差了一根丝线的距离,说是已经贴上了也没错。
陈远山那张充满性张力的帅脸,无损完整的放大怼进李怀慈的视网膜里,近到足够把毛孔都看清。
笑起来,很帅,一看就很招女人喜欢。
眼睛弯起来像狐仙遇到爱吃的人。
甚至于过后睡觉做梦,都能毫无遗漏的将这张脸复现。
对于李怀慈,是春梦?还是噩梦?那可就不好说了。
李怀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猛得拔高了几厘米,吸进去的那一口气垫在身高上,还要再加上往上炸飞掉的汗毛。
从咬紧的牙关里,慌张的吱吱出细微的嘎吱声。
陈远山的脑袋有了歪头的迹象,鼻尖错开后再往下一点,就是嘴唇。
一般这个距离歪头,那就是要接吻了。
李怀慈脑袋里警铃大作。
可是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得没有空间给李怀慈去推开。
而他脖子以上的部位,又都牢牢地掌握在陈远山的手掌心里。
李怀慈只能用着满脸的惊恐,无声的惊叫,咬出来的呼吸声里,裹满了他抗拒至极的求救:“滚远点!滚远点!滚远点!滚远点!滚远点!”
李怀慈的心思太好看穿,陈远山一眼就能看清他在想什么,就连暗暗大骂的“滚远点”都能看清楚。
陈远山歪着脑袋,含住一口气。
李怀慈吓得又是一阵哆嗦,含在嘴里的求饶想也不想的惊吼出来:“别草我!别草我别草我别草我!”
陈远山的眯眯眼缓缓地睁开,变成了平静的注目。
李怀慈松了口气。
就在李怀慈放松的瞬间,陈远山这心黑的家伙又冷不丁做出前倾的趋势。
李怀慈只好再大喊:“别草我!”
好有意思。
像个陀螺,被拉扯的晕头转向。
陈远山喜欢的时候,脸就绷得没表情,方便他掩盖真实想法,睁开的眼睛更方便他观察李怀慈。
他总这样,想的、做的、说的永远对不上一根线,有时候看李怀慈猜他在想什么,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呼……”
一口气,撩过鼻尖,短暂的吹在李怀慈的脸上。
意思是:逗你玩。
搭在李怀慈的身上的手悄然松开。
结、结束了?
李怀慈的两只手硬邦邦垂下,紧贴着裤腿,眼神坚定的像一名入伍十年的老兵。
面对陈远山的种种,大脑宕机的他,已经给不出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陈远山如果要霸王硬上弓,估计都能盖一个草傻子犯法的罪名。
陈远山抬起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眼珠子顶着上眼眶,露出渗人的下三白,做了短暂的思考。
还剩点时间,足够再去把陈厌提起来打一顿。
陈远山转身就走,腕表卡在手腕处,凉丝丝的。
不过很快,没两步,冰凉的手表被人一把抓住。
李怀慈没好意思手握手,而是抠住表盘,强行把人留下。
陈远山又把身体朝向转回去,他从李怀慈那张惊恐到不成样子的嘴里,居然听见了一句:
“你要是实在喜欢我,我就亲你一下吧。”
陈远山反过来扣住李怀慈的手,五根手指不请自来,强行插进李怀慈的指缝里。
滚烫的Alpha手指,贴着Omega紧张到痉挛的手指竖缝,坏心眼的暧昧摩挲,在指缝里来回的缓缓动作。
他期待地等着看李怀慈大惊失色的模样。
…………
?
李怀慈让他失望了。
不但没有看见因为受惊而扭动的五官,反倒看见李怀慈直接向前一步,咬紧牙关,把脸撞在陈远山的脸颊上。
用脑袋撞脑袋的方式,强行凑成了一个亲在脸颊的吻。
说是吻,但怎么看都很诡异。
一个男人的正脸撞在另一个男人的侧脸上,喘着粗粗的气,用咬牙切齿的方式,挤着声音,态度强硬地命令:
“我不能让你花了钱还什么都没捞着!”
像威胁,像狠话,像仇人相见的眼红。
独独不像恋人,不像妻子。
陈远山脑袋被李怀慈挤歪掉,干脆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淡淡的观察李怀慈。
他脸上、嘴上甚至身体都没有任何反应,态度冷漠,浅薄的嘴唇微微一碰,就是一句羞辱:
“你像头牲畜。”
李怀慈反驳:“我没发青!”
陈远山的脑袋回正,又补了一句:“牲口。”
李怀慈的脸猛一下红爆了,堪比火爆辣椒的红,还憋了一口要炸掉的窝囊气。
直到这会,他才迟钝意识到陈远山对他并没有半分欲望,人家是在逗他玩,他却当真了。
李怀慈收了动作。
十指相扣过的手,贴在衣角上用力擦了两下,又两只手合起来,急促地苍蝇搓手,着急地想把残留的滚烫擦干净。
“你走吧,你睡觉去吧,你别骂我了”
李怀慈红着脸,去推着陈远山的背,硬生生把人推到门边。
又出于礼貌,最后离开的那一步留给陈远山去自己走出去。
陈远山前脚走出,后脚卧室门就在他背后“砰!”一下合上,跟炸弹爆了似的剧烈。
陈远山的眼睛眯起来,抿唇“唔”了一下,慢悠悠地自问:
“那个词……是不是叫小鹿?”
陈远山认可的点点头,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的自答:“哦——对的对的,像头鹿。”
温顺老实的一头鹿,但意外的很有攻击力,还总爱撞人。
之前就撞人的同时咬人。
现在是撞人,然后亲人。
陈远山转头看向通往三楼的方向。
想了想,现在心情好,留着下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打。
次日早晨。
李怀慈起了个早,下楼的时候陈厌已经提着他那瘪瘪的书包等在玄关处了。
陈厌低着头,沉默。
从大门外斜进来的光,一如既往只能照到他的脚边,照不见他。
他在阴沉沉的氛围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着。
意识到李怀慈的靠近以后,他没有抬头看,反而把脑袋埋得更深,同时空出一只手把另一边的袖口卷了起来。
藏在袖子里的伤疤,可怜兮兮地露出来,深褐色疤痕周围的淤血像流出来的眼泪,晕开成一圈圈的水痕。
故意的。
这样李怀慈才会吃惊的、担心的捧住他受伤的手,主动的弯下腰、低下头去看他脸上的伤。
陈厌想要看见的,他全都成功得到了。
李怀慈温温的手掌贴在他的小臂上,把袖子一口气扯进肘窝里,来回小心翼翼的抚摸。
“你哥给你打的?”
问完这句话后,又连忙腾出一只手,托在陈厌的下巴上轻轻往上抬起。
陈厌靠着小心机,成功埋进李怀慈的手掌心里。
他忍不住的微微歪头,把脸颊贴向这双手,用着微小的左右左右的幅度,轻轻浅浅蹭。
“好痛。”陈厌哼哼。
“摸摸,哥摸摸就不痛了。”李怀慈体贴的捧着脸蛋打着圈的揉,一边揉开淤血一边埋怨:“你哥也真是的,居然把这么帅的脸打成这样……”
他真的对陈家两兄弟这张脸非常满意,是恨不得剜下来贴自己脸上的满意。
提到“哥”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凝视从二楼递过来。
李怀慈看过去的时候,“哥”已经走到了跟前。
没有任何对话,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李怀慈眼睁睁的看着陈远山一脚上去,踹进陈厌的膝盖窝,陈厌两条腿就跟被踩断了似的,直挺挺跪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敲出了一声痛进骨髓里的硬响。
“贱骨头。”
陈远山嘴皮子一碰,就开始骂:“杂种。”
他把陈厌跪下去的后背当脚凳踩,让陈厌的背一弯再弯,倒像是在给面前的李怀慈磕头谢罪。
“跪好,烂根子。”
陈远山骂的干脆。
陈厌的嘴唇抿起,听话,保持住跪姿。
这里最紧张的,莫过于李怀慈。
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发出“哎呀哎呀”的想劝架却又不知从哪入手的无奈喊声。
“你弟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这样骂,算了算了。”
“你做什么惹你哥生气了?道个歉就算了算了。”
两边都不搭理李怀慈,由着他在边上一个劲的劝。
“别去上学了,就在这里跪着,跪到——”陈远山想不出个合适的时间,于是给判了个死刑:
“先跪着吧。跪到你想不开了,就从你三楼窗户跳下来,头着地就行。”
李怀慈是死过一次的人,听不得,连忙摆手:“哎呀!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
陈厌的脑袋埋得很低。
他一声不吭的忍受着,哪怕是膝盖骨头里在发出撕裂的神经痛,他也只是平静的忍着。
因为害怕陈远山看穿自己对李怀慈那点心思。
因为不想把李怀慈牵扯进来。
可怜的他,选择在最需要可怜的时候,表现出最不可怜的表情——面无表情。
“走,开车送我上班。”陈远山把手里的车钥匙丢给李怀慈,转身走人,丝毫没有要等李怀慈的意思。
李怀慈手里还有一串钥匙,那是准备开车送陈厌上学的钥匙。
两串钥匙在手掌心里撞得叮咣作响。
现在,他的手里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花钱买他的老公。
一个是伤痕累累的弟弟。
选谁好呢?
选谁好啊……
肯定是选陈远山啊,你是人家花钱买的妻子,收钱办事的道理懂不懂?你个打工的干什么管老板兄弟的事情?多管闲事。
肯定是选陈厌啊,他才多大?和你亲弟一个年纪的小孩。你之前就因为选了你亲弟伤了他,现在再伤一次,这本来就没人爱的孩子得多可怜啊!
陈远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蹙着眉头,却眯起眼睛笑,又在这让李怀慈猜他高兴还是不高兴。
陈厌跪在那里,头不抬,只有眼睛往上仰。从眉目前散乱的碎发里,留出一小道细细的缝,小心翼翼地窥,发出他最微不足道的挽留。
选我吧。
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