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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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隔壁宾馆开了间房，你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早来换我。”
“不用，我守着阿依就行。”
江让皱眉打量她半湿的外套：“你这样熬一宿，明天准得发烧。”
她扯扯袖口：“里衣是干的...”迟疑片刻才道：“你照顾阿依...不太方便吧？”
“我不方便，你就方便了？”江让眉峰微挑：“那护士不是女孩子嘛，我晓得喊人。”说罢，掏出房卡递给她：“给你也买了套干净衣服，明天早点儿来换我。”
从一一看着那张黑色的房卡，思索着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江让把保温桶递给她，催促道：“赶紧的，再磨蹭天都亮了。”
“那我，那我去换个衣服就过来。”
“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明...得，你想来就来吧。”
县医院的白炽灯牌几乎照亮了整条街道，宾馆就在二十米开外，前台贴着褪色的旅游宣传画，电梯间弥漫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房门“滴”的一声滑开，消毒水味裹着未散的热气扑面而来。
套房比想象中宽敞，她摘下面罩，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到沙发上那件米白色的棉服上，男款M码，再往旁边是江让换下的衣物。
她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灌下两口才起身去浴室，看到架子上搭着条用过的毛巾，还有镜子上被人擦拭过的痕迹，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耳根一热，下意识攥紧了领口。
热水很快便冲散了疲惫，她换上那件宽大的棉服，将自己的湿衣服叠好放到沙发的另一端，与江让的衣物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准备返回医院。
推开宾馆大门，夜风裹挟着细碎的雨丝扑面而来，小县城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几家杂货铺还亮着灯，她挨家询问，最终在一个卖劳保用品的小店里找到个黑色面罩，戴上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回到医院时，江让正仰头靠在长椅上小憩，从一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宾馆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江让猛地惊醒，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漆黑的脸，惊得他往后一仰：“靠！”
从一一也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你...”江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揉了揉眉心：“行吧，我明早再来。”外套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让。”从一一叫住他。
“嗯？”
“其实你...”话在舌尖打了个转“你明天不用来”这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江让回头看她：“我是来照顾阿依的，跟你没关系。”转身时，背影在走廊尽头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到宾馆，江让和衣倒到床上。
手机屏幕亮起，开始自动播放起了从一一的比赛视频，大数据很懂他，现在首页推荐一半是藏族生活，一半是从一一。
江让盯着视频里的人，连刷几条，大部分都是看过的，目光偶然扫过沙发，落在了那张黑色的覆面上，他鬼使神差地捞起它走进了卫生间，打上肥皂细细搓洗起来，冰凉的水流冲过指缝，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莫名其妙。
“见鬼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却还是把洗好的面罩晾在了毛巾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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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帘洒进来，央吉和拉姆两口子拎着牛奶和水果推门而入时，从一一和阿依正在喝粥。
阿依靠在床头，精神矍铄地活动着手脚：“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过几天就能上山挖虫草了！”
拉姆麻利地取出酥油和糌粑，用温水壶里的热水给老人泡了碗酥油茶：“阿尼，还是这个合您胃口吧？”
“那可不！”老太太揪着糌粑，眼睛往门口瞟：“娃娃呢？没带来？”
央吉坐在隔壁病床上剥着香蕉：“去他外婆家了，老人家想得紧。”
“家里有个娃娃才热闹啊。”阿依眼里闪着光：“当年扎西和他姐姐在家时，家里的欢声笑语就没停过。”
央吉和从一一交换了个眼神，笑着说：“等您出院，我把娃娃送您那儿住几天。”
“好啊！正好练练手，等以后十一生了...”
话音未落，江让就拎着早餐推门而入，见病房里一派其乐融融，他朗声笑道：“阿依，您这气色可真好，我看再养两天就能出院了！”
卓玛阿依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来来来，坐到十一旁边。”
江让先向央吉夫妇点头问好，这才挨着从一一在床沿坐下：“阿依，我买了包子，红糖的、鲜肉的、芽菜的都有，您都尝尝。”
屁股还没坐热，从一一就起身越过了他。
卓玛阿依摆摆手，嘴里还嚼着糌粑：“我吃这个就够啦，包子你们年轻人吃。”
江让的目光追随着从一一的背影，她起身起的太快，以至于江让以为她又再跟自己闹什么别扭，不成想，人家是去给自己倒了杯酥油茶：“你尝尝，和家里的味道不太一样。”
看着她递给向自己的陶瓷杯，江让勾了勾嘴角，看来昨晚那番谈心没白费，他接过茶杯，转头对卓玛阿依笑道：“好，那您吃糌粑，那包子就归我了。”说罢转向从一一：“咱俩分着吃啊。”
“我吃过了。”
“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谁让你不问清楚就买的。”
“我倒是想，”江让苦笑着摇头：“没微信没电话的，上哪儿问去？”
拉姆惊讶地和阿依交换了个眼神，用藏语轻叹：“十一竟然在跟他拌嘴？”
老人捧着热水杯直乐：“他俩啊，一见面就跟小牛顶角似的。”
央吉也凑过来小声问：“十一不是不乐意他住家里吗？这是...”
阿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拌嘴的两人：“年轻人嘛，越吵越亲热。”
看两人拌完嘴，阿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央吉，我让你打听的那套房子，租金问到了吗？”
“什么房子？”从一一捧着豆浆杯，疑惑地抬起头。
央吉瞄了她一眼，解释道：“阿依想在镇上那家乒乓球俱乐部附近给你租间房，好方便你去训练。”
“阿依！”从一一猛地站起身，豆浆都差点洒出来：“我得留在家里照顾您。”
“我身体好的很，哪里需要你照顾了。”达瓦卓玛不服气的抬了抬自己受伤的右腿：“你瞧，我根本不用住院。”
看祖孙俩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央吉挠挠头：“阿依，村里马上要装乒乓球桌了，十一在家也能练......”
“谁来陪她对打？你吗？”阿依一针见血地反问，孙女只是禁赛两年，球技荒废不得。
从一一急中生智：“那我就去考个驾照，这样就方便了。”
央吉的目光在祖孙俩之间来回游移，赶紧打圆场：“对对对，考了驾照就开我的车，来回也就个把小时的事。”
见阿依神色稍缓，从一一重新坐回床边，她左手端着豆浆，右手往后一搭就触到了江让的手，温热的触感叫她瞬间缩回了手。
由于他们刚才是用的藏语交谈，江让一句也没听懂，只好闷头吃包子，等回过神来，两笼肉包子已经下肚，撑得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他往从一一那边蹭了蹭，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
“干嘛？”从一一斜眼看他。
“你的覆面在我兜里，”江让努了努嘴：“自己拿。”
从一一盯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愣了两秒，才伸手去掏，指尖触到棉质覆面的瞬间，她微微一怔，布料蓬松柔软，还带着股淡淡的香味。
“你洗过了？”她捏着覆面，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嗯。”江让盯着她严实的装扮，这臭小子，不仅戴了个全脸的口罩，还戴了个帽子，整张脸上除了眼睛，真是什么都不肯露出来，引的江让好奇心爆发，他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得揭了她的覆面，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之后的几天，基本都是从一一在医院陪着阿依，江让白天去马场训练，下了戏就会到县医院来陪阿依说说话，因为从一一没有微信，所以他们基本都靠短信沟通。
从一一【几点到？】
江让【在酒店旁边的餐厅，想吃什么。】
从一一【随便。】
江让【好，我跟老板说，炒两盘随便。】
他拎着保温桶到医院的时候，阿依正在看抗战剧，老太太似乎很喜欢这类电视剧，江让把菜盘摆开，盯了对面的人一眼：“这个和这个都是你点的‘随便’。”
从一一看了一眼，小煎排骨、红苕尖。
嗯，都是她爱吃的。
三个人就着电视剧下饭，看到实在夸张的地方，江让也会忍不住“啧”两声：“要是换我演，我肯定不会这么表达情绪......”巴拉巴拉，两个女人嘴里吃着肉，眼睛盯着电视机，没一个理他的。
吃完饭，他照常拿出剧本，从一一给他翻译，再一句句录音，他则一边背，一边念给阿依听。
从一一看着他，忍不住发问：“其实观众也听不出你发音到底标不标准。”
“不是观众听不听得出的问题，表演不是‘假装’，是‘成为’。”
“成为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专注：“比如现在，我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生活在兰卡村的青年，就得真的去学怎么拉弓、怎么在风雪里走路、怎么用你们的语言思考……只有这样，我才能短暂地‘成为’他。”
从一一怔了怔，她看着他手上的那些小豁口，这些全都是为了练习骑射留下的，但这些技能，在电影杀青后，多半再无用处。
“值得吗？”她轻声问：“你学的这些东西，拍完戏就再也用不上了。”
“臭小子，等你找到你热爱的事情，你就懂了。”
热爱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他热爱表演。
那自己呢，热爱乒乓球吗？
“你...你拍过很多电影吗？”
两个人是并肩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听到这话，江让放下剧本，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膝盖：“你就从没在电视上看到过我？哪怕是路边的广告？”说罢，他伸手拿过床头的饮料瓶，指着上头的自己：“看到没，这是我！”
从一一摇头，她又不喜欢看电视：“你当过群演吗？”虽然不喜欢看电视，但不代表她完全不了解这一行，毕竟扎西是学舞蹈的，所以她知道想要获得一个不错的表演机会有多难。
他凑近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
她往后仰一仰，扭头。
他按着她的脑袋再给扭回来：“哥的经历，那是两天两夜都说不完的，不过你要是好奇，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
“谁好奇了！”
“不好奇你问我。”
“爱说不说。”
“臭小子。”他伸手捏她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总是想rua这个臭小子：“我不仅当过群演，我还被雪藏过，知道雪藏是什么意思吗？”
她点头，他竟然还被封杀过：“为什么？”
“一个毫无背景的毛头小子，一出道就拿到一部大制作的男一号，多少对家盯着呢，偏偏那部电影因为也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拿到龙标，无法上映，片方的保密协议，公司的合同，各方原因吧...我被雪藏了三年。”
“那...那三年你都在干什么？”
“一开始还去做做替身，后来连做替身都没人要，就去健身、学武术、学表演、学各种各样有机会接触到的东西。”
“没想过转行吗？还是你那时候就知道你能复出吗？”
“也想过放弃，但太喜欢了，做不到。”
“那，那你是怎么复出的？”
“怎么复出的？”他勾勾唇角：“尽人事，但，不听天命。”
尽人事但不肯听天命。
嗯，符合他的性格。
他昨晚让自己好好儿想想，以后要做什么，她想了，可好像除了乒乓球，自己也不会其他的了，不然就像他说的，养牛养羊，做兽医。
但好像比起这些，她又更想打球，不仅是因为打球是她目前会的能赚的最多的，她好像也很喜欢那种打败对手，站上领奖台的感觉。
她很清楚自己在乒乓球上的天赋，只要她肯努力，她的复出就总能获得不错的回报。
可她已经被禁赛了，表面上禁赛时间是两年，可两年一到，队里会不会要她谁都说不清楚，新人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佳言的旁边也早已经站了其他人，不是她想就能回得去的。
“想什么呢？”
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回去打球。
当然，这话她还不会对他讲，所以只是摇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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