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挣扎上城风雨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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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讲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那四人同乘一辆车算什么？
雨中执刀，刘武原本期待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豪门大戏，不料大雨和惊雷迅猛异常，虎女节骨眼上派人传话，说要找个地方避雨。
白日万里晴空，任谁都想不到晚上大变天。
盛华年的打算是在车内将就一晚，可虎女那传话的说完就跑，刘武手里抓着唐安，只能连喊几声，然后喊着喊着，才迟钝地发现好几辆车子已轰隆隆发动。
刘武一眼看出不对，当即就把虎女要跑的消息告诉盛华年，盛华年一听，纵使是万般不愿，也得当即下令让自己的人跟上虎女。
情况紧急，唐安便以双手被缚的姿势塞进副驾，而刘武将湿漉漉的刘海抹向脑后，三下两除二地发起车子。
什么避雨，在开了半小时车后，刘武冷得牙关打颤，忍不住迟钝地吐槽道，靠北，这娘们是骗人的。
难道少爷没跟她谈拢吗，不对，少爷什么时候跟人谈拢过？这谈不拢的事干嘛要死缠着不放？少爷真是的。
刘武扶额，同时又叹气，唉，少爷也不发话让我抄个车逼停那娘们，就光开车，无聊啊。
这车里，右边是绷带缠脸的闷葫芦，后座是他那不爱说话的少爷和爱看风景的协会新星，他们这四个人坐一起，着实压抑。
怎么就不继续问认不认识了呢，原先三人行多好玩，捎上我这个破开车的搞□□，不郁闷麽？
不知是刘武唉声叹气的次数太多，还是他猛打一个喷嚏的阵势够大，总之，盛华年有了关怀下属的举动。
他把那大敞着的窗摇上去，然后冲刘武问道，“夜里赶路的话，明早就能到上城了吧？”
“当然能啊少爷，”刘武那装得满溢的嘴仿佛被拉开条缝，“你说诺雅的火急火燎地干啥，赶明回去吃早饭吗这是，大晚上的不睡觉非整这出，要不少爷我冲上去把他们都别咯？”
“不用了。”吹了半小时冷风冷雨，盛华年身上西装早湿了个透。
今晚属实事情太多，桩桩件件捋不清。
捋不清过往的盛华年瞥了一眼陈慕，那人缩在里头，快与车窗融为一体。他不禁想到发车前，陈慕冲他喊道，“让我下车。”
当时虎女的车刚开几步，盛华年问他为什么，陈慕只是再次重复，“我要下车。”
忙着塞唐安的刘武没听到陈慕的两次请求，不过他听到了自家少爷怨气冲天地拒绝，并催促他，“你想得美，刘武，开车！”
“得嘞！”
于是刘武一抹背头，就麻利地踩下油门。
当司机嘛，总是要审时度势的，刘武除了是个几块金币买回来的“童养仆”，还是盛华年的专属司机。因此自小到大，他都跟在盛华年屁股后面点头哈腰，也算略懂少爷的脾气。
就拿那句开车来说吧，一看就是生气的表现，再说那句你想得美，他估摸着少爷会气急败坏到想要关人一阵。
至于关人干啥，刘武就不知道了，他一破开车的，从没进过少爷房间干服侍的细活，平常业余爱好也就看点杂书，于是左思右想，就只能想到个放床上开心开心的目的。
不过说到放床上开心开心这件事情，掰开手指头算算，少爷这辈子好像就带两人回过盛家，而这其中一个，在他副驾，另一个，以前是什么协会新星，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在后座，少爷不宠幸上了第三个？
就是这第三个嘛，好像比以往的还要不喜欢少爷。
唉。
夜色荒凉，大雨又模糊视线，刘武的车越开越慢，脑瓜子里的东西就越想越多，他想到少爷出入各色酒会的游刃有余，想到少爷花名在外引无数姑娘抛媚眼，结果竟跌在男人手里。
没事的，想多了刘武还会给盛华年找补，他心道，不喜欢有什么要紧，软磨硬泡总会变的，之前在上城追的那什么新星不就无敌冷淡，最后不还是得跟少爷拔剑“友好”切磋？诶，不对，那什么新星，是不是就姓陈来着？
我的天啊刘武，你个蠢猪脑袋，这天底下难道会有两个协会新星吗？
刘武脑瓜子乱转，想起之前去什么风雪小镇盛华年不带贴身保镖，让他们都候在外围的诡异。
那时心大，他一直以为是盛华年惯例的抽疯刺激他哥，要跟自己的小情人，也就是那绷带脸来一次冰雪邂逅。现在仔细琢磨，刘武不敢再心大了，他仿佛是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悄摸摸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慕。
嘿，就那个不搭理人的侧脸，他看一眼就想起曾经跟着少爷堵人的日子。
没错，陈慕就是那什么新星。
去他妈的冰雪邂逅，大冷天邂逅什么？
刘武串起所有线索，迅速明白自家少爷演的不是什么三人行，而是一出千里追“妻”。
那右边的这个绷带脸扮演什么角色？刘武的记忆飞回十几个大汉抓到唐安那天，少爷坐在角落里，不停地擦剑。
他还以为那是少爷移情别恋，在忍受内心煎熬呢，现在想想，真他妈是杂书看多糊了心，他家少爷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道德水平啦？
都怪少爷不爱说话，不然我怎么会误会他想搞三人行？
刘武的思维散着散着，三人行的剧本便转换成了你爱我，我爱他的虐恋情深。他想，既然少爷对陈慕死性不改旧情难灭，那绷带脸就不是少爷的小情人了，可少爷干嘛抓人家？我靠，是不是那绷带脸知道陈慕的下落？
联系上这几日的行程，刘武有如破大案的精神头，他瞅了一眼一脸愁云要死不活的唐安。
没错，这货脸上缠那么多绷带，绝对弱不禁风，弱不禁风的少爷看不上，看不上就是你小子知道陈慕行踪，然后诱骗少爷来这冰天雪地里寻人。
靠北，冷死我了。
刘武哆哆嗦嗦转了个弯，将白日的漂移重演。
盛华年和陈慕是吃过这漂移的苦的，背后一有感觉就抓了东西，可唐安没有，他脑门磕出巨响一声。
“啊，都怪诺雅的人非得大晚上回去，不知道晚上开车很危险吗？”
刘武心虚，试图补救，然而盛华年没骂他，他又瞟了一眼后视镜，看到盛华年的神情像极了当初擦剑时。
车内静悄悄，在返程上城的路途中，除了刘武这个不知情但靠瞎想猜对大半的司机，其余三人都各揣心事。
…
一夜奔波，气温从冬到夏，到城门口后大家都换下了厚重外套。虎女站在车队最前，她把长发高高挽起，冲走来的盛华年笑着调侃。
“还以为你不会跟来呢。”
“你没必要这么心急。”
“不急怎么行，”虎女解释，“要是来晚了变了风声，你许诺给我的一百万不就飞了？”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就不会一路跟着我了吧。”
上城外有一条护城河，凡外来者想要进城，都得先让上边守城的士兵验明身份，搜查是否携有违禁枪支，然后再放桥通行。而在这等待通行的时间里，刚好就够虎女对盛华年好言提醒道。
“事先说好，进城后，二少承诺的一百万可要赶紧到账哦，打了钱，我才能保证诺雅的人什么都不说，不然，我可什么都保证不了。”
“虎女，你什么意思？”
“啊，字面意思啊。”
架桥安置到位，虎女拉开车门，顺带拉扯起盛华年的疑惑情绪。
“还是赶紧进城吧，”她向来喜欢拉扯后放手，然后又轻飘飘地说，“离开这么久，城内不知道上演了什么好戏呢。”
于是这番话里有话，成功挑起了盛华年心里的不安。
在这入城的紧要时刻，他无法以笑对虎女，更无法以愤怒的姿态去质问，他劝自己冷静，表面装得平和，脚下却快步走回自己的车边。
接着他拉车门，一次未成又拉二次。
陈慕看到盛华年时，那人就是这样一副慌乱的动作。
陈慕不关心盛华年的慌乱从何而来，他冷眼看人上车后整理塌掉的领口，看人发起脾气，踹了一脚哈欠连天的司机，接着车流挪动，他们的车跟着驶入城内。
回到上城了，哈欠连天的司机抖擞精神，空出一只手搓了搓过度劳累的脸。
比起他，另外三人倒好像未装情绪的木偶，面上没有任何欢欣。
怎么，回家了还不高兴？
这种无人呼应的快乐，无意间逼得司机提了速，于是窗外的景色在陈慕眼中连缀成画卷。
可惜，陈慕从不喜欢这形如奢靡旧世的画卷。
他沉默地看着，脑袋里却在猜想下个路口车子会朝哪拐弯。
朝左？朝右？
啊，不对，他从没有操控方向盘的权利。
他的请求被人无情驳了两次，他的金手指系统不知所踪，他试遍所有求死的方式，这世界偏残忍待他。
从跌入游戏到现在，他完全是废人一个。
所以，朝哪拐弯有什么意义？
看着车子驶过高楼，穿过街巷，自认废人的陈慕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苦笑，那我接下来会被带到哪里去？
诺雅总部？不对，陈慕在过桥下的短暂阴影中瞥见盛华年侧脸，那头犟牛纯倔不傻，真要移交给诺雅早在城外就会把他扔出去。
陈慕舍弃这条可能，然后发觉两侧车道开始变窄。
不止是车道，林立两旁的高楼为了抢占阳光，已经肆意生长到天空只剩一个小小的圆点。
繁华是万众所求，而驶入繁华的这条道上更是千军万马，因此，不由得有些拥挤了。
道路拥挤对陈慕难讲是好是坏，但对苦命且归家心切的司机来说，绝对是件坏事。
他立马摁了喇叭，“靠，又堵上了，一动不动的，城主什么时候能下令拓宽这边的路啊…”
如他所言，车正被迫停在繁华区的标志性建筑，博德门口。
自黎城上任颁布第二百四十六条法令后，各大商场和酒店便在此处扎根，繁衍出一次又一次的盛会。
以前来上城时，陈慕便经常在这些盛会的璀璨下感受到繁华，甚至有沉沦游戏的幻想，然而现在真的沉沦了，他反倒觉得繁华的表象下是座牢笼。
看起来是糟糕的境遇让他失去了对上城的好评，所以当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吵作一团，车依旧不动时，陈慕突然发现，这条路往前不就是大教堂来着？
盛华年抓着他不放，如果不是为了押他回诺雅，那会不会是想将他送到圣一教？
原谅陈慕对盛华年的情谊一无所知，他只想起这个武痴是究极的信徒，而恰巧沾染钟灵死亡的自己，若放在圣一教的条条框框下审视，多半是要忏悔终生的。
可是，盛华年当真有那么伟岸崇高？
不，不对，陈慕再次否决。
那货当年可是能为切磋剑术带大汉围他的，怎么可能干这么正义凛然的事？可盛华年也没理由抓他啊，难道还是为了切磋？真要切磋，那又干嘛不说话，以前见面不总是傲气地说一堆有的没的？
难懂，陈慕叹气，不过他叹气不止为这点难懂，更为他没能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下车。
如果那晚下了车，他就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地往回走，即便是累死在回风雪小镇的路上，他也能求得个心安理得，绝不是像现在这般，时刻惦念着自己说了那句去教堂。
好歹九年制义务教育熏陶，他对小希勉强是有点责任感的，更何况小希救过自己。
一说到这点恩，陈慕就想起自己亲口答应送小希去读书，可那日教堂里血流成河，尸体横陈，小希能活着吗？
应该吧，那个狐狸尾巴露出半截的287都能活着，小希应该能吧，要是，要是运气好小希没去教堂呢……可是，要是运气不好，小希恰巧去了，然后碰巧赶上白衣大招，无声息地死在了雪地里了呢……
啊，真糟糕。
陈慕觉得自己有些悲怆过头，同样的，也倒霉过头。
车子还没开到大教堂，彻底查封的无情黑字倒先夺了陈慕目光。
他认得这地方，左边是咖啡店，右边是报亭，他本该有找到家的幸福冲头，可怜警戒线也显眼，逼得他不得在心里哀嚎一句。
我的小公寓，没了？
陈慕在上城的唯一住所，当初又是进黑拳场，又是拼命做诺雅的悬赏，辛苦了三年四个月十一天才还清贷款的公寓，居然没了。
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陈慕终于冷脸绷不住。
死而复生的boss287，因他卷入危险的小希，通通都不如拳场擂台的各路对手竞相浮现大脑，然后在他耳边手拉手地唱起你死我活的决战bgm。
原来竟还有这种苦难，打黑拳做悬赏的头晕目眩，再次重返陈慕身体。
陈慕捂着脑袋，试图驱赶这份难过的回忆，可他越反抗，回忆就越尖锐地划着他的耳膜。
疼痛使人脆弱，陈慕败阵，但跟他同坐在后面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去。
他把陈慕搂进怀里，什么欺骗，什么你在意女人的统统抛在脑后。
“你怎么了？”他问陈慕，然后摸到一手冷汗和血。
陈慕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在溢血，他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听到远处有钟声，听到少女的祷告。
他感受到灼烧，感受到火焰。
关于火，陈慕瞬间就联想到掉进游戏前的火，他极为机智地明白这是一种预兆，于是突然肆意地放纵起来。
放纵疼痛，放纵自己的血止不住地涌出。
去你的狗屁游戏，刚才还颇有道德地忏悔来忏悔去的陈慕，逐渐缓住心神。
他捂着鲜血喷涌的地方，睁开眼睛，然而眼前空无一物。
黑暗…黑暗不正是连接他和现实的隧洞吗？
他露出勉强的欢愉，钟声传来，这一下又一下因撞击而发出的沉闷声响，让他仿佛看到希望的缝隙。
在现实与虚幻的裂缝里，陈慕坠落得太久了，他自嘲地想，缝隙小点就小点吧，让他回去怎么着都行，毕竟在这个破游戏里，他既没救下钟灵，又没能保护好小希，甚至攒钱买的房子都被封了，活得像个废物。
回去多好啊，现实里的他早已闯关成功，不仅有三室一厅的房子，还有份像样的工作。虽然工作不久前就辞掉了，但他仍能找到下一份，就算暂时找不到下一份，银行卡里的存款也足够他休息一年。
而且不止是房子工作和存款，他还有陈爱清的手术结果要看呢。
那个本该作为富太太享福后半生的女人，怎么能死在手术台上？他从不希望陈爱清死，他一直想要的，是陈爱清长命百岁，是他们各自安好，活出另一段平静的人生。
所以当火焰越烧越鲜红时，陈慕只会幻想梦想成真，他要回去了。
他是要回去了，车上的其他人却要吓个半死。
司机摁喇叭摁到脏话乱飞，不知何时解开束缚的唐安，半个身子要跃到后座，他不是近水楼台，摸不到陈慕的血，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陈教官”，而能捂着嘴并搂着人的盛华年，双手颤抖。
血是冰冷的，陈慕也是冰冷的。
好不容易要开出拥堵中心的车，遭了盛华年强开车门，司机正要去看，后座上的盛华年早抱着昏迷的陈慕冲到马路中央，他的视线中心。
“少爷！”
爷字没喊完，副驾的车门也遭了暴力拆卸，这回他反应迅速离了主驾，可未待他施展拳脚抓捕，人就已经追着盛华年跑进了教堂。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挣扎上城风雨间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