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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右手旁铝壶的盖子被水汽顶得噗噗作响,女人的左手握着煎锅的木柄,滋滋地,蛋白的边缘泛起一圈焦黄。

      哒哒哒……
      楼梯处传来下楼的声响,周循安顶着还泛着点湿漉的脸,精神奕奕地走到了餐桌前。

      他今天精神极了,昨天晚上不仅没有做关于无皮怪物的噩梦,也没有因为昨天遭遇的袭击,做有关恶犬的梦,甚至起床的时间还比以往定的闹钟还要早几分钟,妈妈都还在准备早餐。

      正准备早餐的女人没有回头。周循安前脚在餐桌落座,刚想和妈妈说些什么,后脚身后又传来下楼声。西尔克也醒了。

      “早上好,西蒙。”

      “早上好西尔克。”
      他在他身旁经过,周循安闻到从男人身上传来剃须膏的香气,淡淡的草木气息,这让他回应的同时,下意识地看了眼西尔克下巴处几不可察的青灰,并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光滑。

      虽然步入了成年,但他的许多地方都还与真正的成熟男性有着差别。
      无论是每日早晨需要处理的胡茬,还是逐渐宽阔的肩线,亦或是说话时胸腔里发出的低沉共鸣——这些属于成年男性的特征,在他身上都还只是初露端倪。

      西尔克向灶台边的江铃点了点头,便熟练地准备自己的早餐,而听到两个人的动静,女人将煎好的食物装入盘中,转过身。
      “小安,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她端着餐盘走过来。“早上好妈妈……”周循安连忙收起摸脸的手,站起身去接。
      他含糊地说,“可能是昨晚休息得好。”

      女人笑了笑:“那很好啊。”似乎瞥见了他伸来手掌上的擦伤,又提了一嘴:“不过你和他们玩的时候还是得小心点,你外套都不知道是被石头还是树枝刮了道口子,等回去后我送到店里补补,下次别再把自己摔到了……”

      周循安微愣,昨天落在那里的外套被双胞胎拿回来了?
      可他记得当时一起回来时罗南只帮忙捡了帽子,难道是他们后来又回去了一趟?

      还未等他思考清楚,向妈妈问些什么,女人已经转过身,端着餐盘的西尔克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男人的早餐依旧很克制,一小把预制的水煮鸡胸肉与各种蔬菜组成的沙拉,以及一杯很苦的黑咖啡。周循安尝过,很难吃,没有到咽不下嘴的地步,但每天这么吃他一定很绝望。

      听到他们的对话,周循安看到西尔克的动作似乎是顿了一下,但又像是他的错觉。
      他坐在他身旁,举着咖啡喝了一口,像平常一样加入话题:“西蒙昨天摔跤了?”

      女人将另一份早餐装好,也坐了下来,“没什么,他就是和朋友踢球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手。”

      西尔克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周循安已经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低着头试图用进食逃避来自妈妈的“教育”。
      周循安握着筷子的手微侧着,西尔克看到了一点碘伏的痕迹。

      “罗月椒之前跟我说你经常粗心大意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相信,哪有吩咐过的事情转头就忘记……”
      “不过还好让你带了驱虫喷雾,不然你手臂上的蚊子包还得再多几个。”

      意外这种事情哪里是细心就能避免的?
      周循安想着,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熟练地应着,有些沉默。

      窝在盘中的煎蛋被胡乱戳破,流出澄黄色的溏心。西尔克看着男孩被女人说得脑袋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在餐桌上的模样实在太过乖巧可怜。他心里涌现出一点怜爱来,出声安抚着女人:“西蒙平时也很小心,只是有些时候意外是无可避免的。”

      和埃里希相比,西蒙简直是个乖巧得让人心软的孩子。

      “女士,男孩在这个年纪,总是会变得更活泼些,而且西蒙已经成年了,他应该知道什么是分寸。”男人自然而然地提起其他人:“说起来,穆勒医生家的那对双胞胎去年还把腿摔断了……”

      正竖着耳朵听西尔克帮自己解脱的周循安,听到小伙伴的事情,惊讶地抬起脑袋。
      “把腿摔断了?是罗南吗?”他下意识地认为是双胞胎中平日里更加闹腾的弟弟。

      “不,是卡西安。”
      西尔克低头朝他笑了笑。

      女人也想起了这件事,毕竟两家距离很近,“我记得——似乎是半夜没看清路,从楼梯摔下来了……”

      “是的,那可真是个意外。”

      ……

      汗水是冰冷的,像一层黏腻的塑料薄膜紧贴着他的身躯。卡西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胸腔里的心脏急促跳动着,早已痊愈的右腿隐隐传来刺痛。
      他做了个梦,关于去年摔断腿的噩梦。

      卡西安敛着眉,略微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记得那天。
      他烦躁地轻啧一声,正准备掀开被子,进入卫生间解决生理反应,动作忽地一顿,面色一僵。

      像是不敢置信,他又伸手向被褥里摸了摸,表情彻底变得空白。
      异样的触感,带来几分凉意,而这样类似的早晨惊喜,也只是前两年刚步入青春期还不受控制的时候。为此他还受到来自父亲口中触犯“不可为”的惩罚。

      卡西安僵坐在床上,理智告诉他,得快点处理掉脏掉的床上用品,然而随意识清醒逐渐涌入大脑的画面,他的面上缓缓浮现出红晕。
      昨夜的梦,其实是分前后两段的。

      如果说后半段的噩梦,是他不愿再记起的回忆,那么前半段,则是他彻底沉溺进去、完全无法自拔的美梦——
      棉麻面料的布艺沙发,湿漉了一片灰色。视野里,是一截纤细的脖颈,皮肤很白,紧贴着他汗湿的胸膛,似乎在发抖。

      他的手好像放在了别处,坐在他身上的“女孩”小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耳边是自己像狗一样的粗喘。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甜腻而又诱人的气息,昨日从那本漫画中惊鸿一瞥到的色彩与线条,在梦境里发酵、膨胀成另类的感官盛宴。

      这是他完全没有过的体会,曾经那些屈指可数的梦从来都只是模糊不清、睡醒即忘。

      而这一次,梦里出现了一个女孩,头发很短,坐在他怀里。
      他的视线从漆黑的发顶往下望,那人又长又软的睫毛,颤抖着,被眼泪打湿粘连成一簇一簇……

      一种灼热、黏腻的张力,在卡西安腹部深处拧紧升腾,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被子的细微变化映入眼底,然而卡西安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泛着红晕的脸上又忽地褪去那抹躁动羞赧,像是触及什么肮脏,蹙眉避开。

      ……

      罗南还在睡,解决完生理需求的卡西安,抱着洗好的被褥和衣服,无声地掠过隔壁的房间。

      昨晚父亲没有回来,而幸运的是,一般按照以往的情况,他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出现在家中。

      这里没有烘干机,卡西安将衣物晾在了后院。
      他不得不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很好——还好是陌生的小镇,还好周围的小镇居民性情冷淡,不会像那个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路过门口的女人,见到任何可疑的事情都要告诉给他的父亲。

      屋里那台老旧的洗衣机脱水功能有些问题,晾完被子的卡西安,裤子前端湿了一片。

      “……”
      他皱了皱眉,准备回屋再换条裤子,穿过客厅,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卡西安下意识紧绷身体,而又在下一秒放松。不是父亲。

      他看向屋里挂在墙上摆动的时钟,八点十三分。大脑的习惯告诉卡西安,周循安平时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吃早餐,但莫名的感觉让他认为,门外就是对方。

      他顿了顿,迈向楼梯的脚步偏转,走到门口。

      吱嘎——

      “周……?”
      迎面是黑发男孩年轻蓬勃的面孔,嘴抿成一道旖旎的弧度,明媚又阳光。连眼睛也是弯弯的。

      “早上好!卡西安!”

      卡西安微怔,“……早上好,周。”男孩今天来得很早。

      周循安想要跨进去,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地望了望屋里,靠近卡西安小声问:“穆勒先生在屋里吗?”
      他有点怕朋友的父亲,长久皱眉导致男人眉间刻下很深的皱纹,还有那双幽暗到似黑的绿眼睛,叫他甚至有时不敢与人对视上。

      卡西安的注意力落在那距离他极近的侧脸,他发现周循安今天穿得是橙白扎染的连帽卫衣,领口很宽大,显得脖子很细长,“不在,他昨天晚上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眼前的那片白离远了,卡西安定了定神,让开门。

      “卡西安你早上吃了吗?罗南呢?他还在睡吗?”周循安很自然娴熟地跨进来,今天天气其实并不凉快,但周循安怕肩膀上的伤被妈妈发现,在T恤衫外又套了件长袖薄卫衣。
      一路走过来有点热,他一边走进屋,一边扯着衣摆往上拉。

      卡西安还站在门口,目光跟随着周循安的身影。
      他看到连帽沿擦过发顶,衣身带起内里的白T恤,顺着后背往上卷,很少曝露出来的皮肤在没拉开窗帘略显昏暗的屋里白得发光。

      “昨天晚上洗澡好麻烦,伤口总是碰到水,疼死人了……”周循安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声音在短暂沉闷又变得清晰,“对了,卡西安,你能帮我重新上一下药吗?”
      他转过身看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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