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岸焰火》萤星渡野

15、第15章

　　逯春和等半天徐岁安的微信，以为他在忙，可眼下却看到他喝着咖啡和师姐聊天说笑……

　　尤其是右脸的那枚酒窝，一直没消失过，确实能盛酒了。

　　她咬着下唇，双手拎包靠在冰冷坚硬的外墙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重逢到现在，她对徐岁安愈发不满足了，想要的东西正在慢慢变多。

　　更何况，他们明天就要领证了。

　　怕被工作室里的人发现，逯春和转身回公司，短短二十几米的直道，走出了百转千回的感觉。

　　修改动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意见改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从最初的模型改起。

　　偏巧，赶上她心情一团糟，整个下午效率奇低，旁边的蒋皓早就走了，她戴着耳机改到天黑才算完。

　　逯春和起身收拾，窗外出现道人影。
　　看清是徐岁安，她细细的眉尾微挑了下，眼神带了些控诉的意味。

　　毕竟今天抓了他好大一个“把柄”。

　　经窗外人的提醒，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徐岁安在一个多小时以前，连回一长串消息。
　　先是夸照片好看，后又解释没有立马回消息的原因。
　　他的手机和陈景明的是同款，陈景明着急回学校开组会，不小心拿错了，到了下午四点多才给他送回来。

　　和小时候一样，她被说服了。
　　但没打算像小时候那样太快原谅他。

　　打完卡，逯春和单肩背包不紧不慢推门出来，徐岁安迎过来牵她的手。

　　她极其自然地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顺带往旁边躲了躲，继续往前走。

　　徐岁安指节分明的手虚放在她背上，错脸紧盯她：“生气了？”
　　逯春和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别过耳边垂落的头发，语气平平：“没有。”

　　徐岁安不轻不重揽过她，带着往河边走：“看来是真生气了。”
　　逯春和放缓调转的脚步：“往这边走干嘛？”
　　徐岁安索性搂住她的肩膀，凑近她：“带你吃好吃的去，赔罪。”

　　他温热的气息落到脸上，逯春往后躲了下，扭动肩膀想挣脱开。
　　“你别这样，再让我同事看见了。”她瞥眼身后咕哝道。
　　徐岁安逗她：“我们明天就要领证了，看见就看见呗。”

　　她低头看向路边的草丛，撇了下嘴：“知道还那样。”
　　徐岁安不明就里眨眨眼：“什么‘还那样’？”
　　想起下午看见的画面，逯春和小脸皱巴巴的：“算了，懒得跟你说。”

　　徐岁安深褐色的眸子上下左右转了圈，小心翼翼：“除了没及时回微信，我还做错什么了吗？”
　　她一时气结，紧抿双唇不欲回答。

　　“好啦，不管是什么，我跟你认错。”徐岁安双手搂过她的肩，脑袋歪靠在她头上，“我错了，好不好？”
　　逯春和耳朵被他的头发蹭得发痒，轻轻推开他：“好了好了，你别这样。”
　　“原谅我了？”
　　逯春和闷闷地“嗯”了声。

　　他旋即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这些招数也不知道在哪学的。
　　逯春和红着脸心想。

　　徐岁安抚抚她肩头：“对了，你今天怎么又来加班了？我路过看见才知道，后来又去看了你两次，你都没发现。”

　　他抚摸的动作轻柔，逯春和像只被顺了顺毛的小猫，内心舒展了点。

　　“我们这个工作，加班不是很正常吗？没看见你，是因为在想……在想怎么改东西。”

　　她没办法告诉他，自己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说说笑笑心里不痛快，一下午都在想这个事。

　　显得她既小气又过分在意。

　　走到晨曦桥下，徐岁安突然搂着她停下来。

　　桥上有车接连开过，发出“吨吨咚咚”的声音，桥墩上缠绕着黄色灯带，照得徐岁安满脸忧色。

　　他垂眼思虑一番后开口：“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工作，但实习期间没必要这么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不是第一次点她了，她怎么不明白？

　　她身边很多大四生实习就是简单体验体验，甚至有人为了考公考研放弃了实习，届时能交上盖了章的实习报告和证明即可。

　　可他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逯春和声音疲惫：“我懂，但我毕竟不是专门学动画的，将来如果没有留在墨格，我再去找工作是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作品的。所以，我马虎不得。”

　　面对找工作这件事，她掩饰不了自己的焦虑。
　　徐岁安没说话，搂住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一路直行，来到紧邻河边的花园餐厅。

　　整间餐厅为粉白色调，从门口到店内，全部用绿植和仿真花装饰。
　　进门往里走几步，中间有个双层圆台，上面摆满了粉白相间的花。

　　底下一层的花中放了两只小熊，一只棕色，一只粉色。
　　和他们从前送给对方的一模一样。

　　徐岁安牵着她，走到正对着小熊的双人桌落座。

　　逯春和自看见那对小熊起，视线几乎没再移开过。

　　徐岁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起眉来：“这么巧？这里也有这个。”
　　看他惊讶的表情，逯春和将信将疑：“你……不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吧？”
　　徐岁安笑笑：“不是，我很少来这边。”
　　“哦。”

　　刚刚走进来，逯春和就在想，这个在冬季里充满“春意”的餐厅，很显眼地放了对同款小熊，差不多对应上了《岁岁占春风》里的要素。

　　她私以为，徐岁安在这里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比如求婚。

　　她都帮徐岁安想好了，他可以把戒指藏在两只小熊中间，然后随便找个理由让她去到那里，在不经意中发现戒指……

　　但她抬眼看向徐岁安，安心又自在，根本不像藏了事的样子。

　　有点失落。

　　一顿饭吃下来，无事发生，没滋少味。

　　徐岁安送她回家，到门口又想赖着不走，逯春和心情极差，敷衍亲了两下脸把人打发走了。

　　失眠半宿，逯春和翻来覆去想，想徐岁安到底在想什么，让她回孟安过年在筹划什么。

　　可快要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像晚上那顿饭，她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但什么也没发生。

　　还是老样子，她从来都猜不透徐岁安。

　　第二天上午，区民政局里。
　　等候区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了对儿身穿黑色衣服的新人。
　　他们身后有间房，时不时传来领完证的新人宣誓的声音。

　　逯春和手里捏着号码纸，纸上印着加粗的黑体字「11」，手底下压着户口本和身份证，旁边是翘着二郎腿的徐岁安。

　　两人安安静静的，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各有心情。

　　徐岁安第N次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九点三十五分，又看了下窗口上的滚动屏，当前正在办理的是9号。

　　他放下腿，不安地瞅了眼逯春和。

　　逯春和察觉到了，问他：“你怎么了？”
　　徐岁安深吸口气笑了下：“没事，就是快到我们了，有点紧张。”

　　逯春和捏号码纸的拇指指甲泛白，表面不动声色：“你后悔了？”
　　“没有，没有。”
　　“你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绝不后悔。”

　　“请一零号前往2号服务台办理。”
　　徐岁安闻声又抬头去看滚动屏，确认完显示的数字，咽了咽。

　　逯春和视线下移，落在他拿着户口本和黑色旗袍红底照的手上。

　　他的拇指来回摩挲着，有些用力。

　　“你这么用力磨，一会儿照片都不能用了。”她冷声提醒。
　　徐岁安心神不定地“哦”了声，拇指安分了点。

　　过了会儿，滚动屏上的数字变成了11号，广播里的女声播报：“请一一号前往2号服务台办理。”

　　徐岁安腾起，看了眼她的包，似乎在等什么。

　　逯春和缓缓起身，跟随他的目光向下看，摸了下黑色皮包，但没发现哪里有异样。

　　“你到底怎么了？”她皱起眉。
　　徐岁安右脸肌肉微抽了下，笑起：“没事，到我们了，走吧。”

　　两人一左一右落座在2号服务台前。

　　女办事员递给他们两张《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对两人微笑：“你们一人一张，照着桌上贴的模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填写一下，一定要如实填写，然后把你们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红底照片交给我。”

　　逯春和将户口本身份证递给她，递完扭头看，徐岁安竟在翻看户口本。

　　她愈发疑惑：“你看什么呢？该交给人家了。”
　　徐岁安耳尖已经红了：“哦，我想直接翻到我那页。”
　　办事员冲他笑笑，伸开手：“不用，交给我就行。”

　　在逯春和的注视下，徐岁安将户口本递到办事员手里。
　　办事员接过，低头翻开材料：“你们填吧，注意看模板。”
　　“好。”
　　徐岁安犹犹豫豫提起笔。

　　两人刚要在姓名栏落笔，逯春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不等她接起，徐岁安已经放下了笔。

　　她狐疑看了眼徐岁安，对方似乎松了口气。

　　他那是什么反应？

　　逯春和一头雾水。

　　“喂——”
　　“春和，快来疗养院，你奶奶不好了！”

　　电话里，逯非晚声音很急，还带着哭腔。

　　她慌忙站了起来：“妈，怎么回事？奶奶怎么突然不好了？”
　　“先别问了，快来快来，要快！”
　　“好，我马上来。”

　　徐岁安立即站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奶奶好像出事了。”
　　逯春和慌慌张张把手机装进包里，对办事员说：“不好意思，今天办不了了。”

　　办事员连忙将所有材料叠放在一块递还给她：“没事没事，快去吧。”
　　逯春和接过东西转身往外走，崴了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