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岸焰火》萤星渡野

14、第14章

　　徐岁安沉默，没有回她。
　　逯春和心里紧绷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反弹回来的断弦抽得她钻心疼。

　　她冷笑低骂：“胆小鬼。”

　　正当她要转身，徐岁安突然开口：“好。”
　　逯春和转过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徐岁安含着泪，郑重道：“我们结婚。”

　　逯春和没有犹豫，奔向他，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疯狂地，报复性地，咬破了他的唇。

　　徐岁安吃痛闷哼一声。
　　逯春和放开他，抿了下嘴唇上的血向后退。

　　徐岁安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慢慢靠近猎物，继而猛扑过去，精准撕咬，疯狂吸吮。

　　逯春和凭着残存的理智推开他，闭着眼，稳稳气息说：“你走吧，明天去拍登记照，地址我晚点发你。”
　　徐岁安置若罔闻，情不自禁地向她走来，想要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逯春和双手抵在他的胸上，和他留出一些距离，缓缓仰起脸：“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由我来掌控一切。”

　　徐岁安点点头，向后退了一步。
　　“听你的，都听你的。”

　　“还有，回孟安过年的事，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
　　“不急，但我建议，你回去看看。”

　　逯春和送走徐岁安，一个人丢了魂儿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四下寂静，让她终于听清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不是喜欢徐岁安，而是爱。
　　且到了非与他周旋到底的程度。

　　即便过程十分曲折，也常常叫人失望，但她没决心、没毅力、更没可能将他从生命里抹去。

　　她甚至觉得，这种被爱意裹挟，偶尔失控的感觉也不错。

　　周六早上七点，两人相约来到江大附近的一家写真馆。
　　由于是特殊加急的时间段，店里只有一对新人和四五个工作人员。

　　一进店，前台穿着西装半身裙的女孩笑着朝他们走来。
　　“请问有预约吗？”
　　逯春和别了下头发，有点不自在：“预约了，昨天晚上约的。”
　　女孩恍然大悟：“噢，我知道，昨晚是我接的电话，咱们比较着急是吧？”

　　徐岁安垂眸看逯春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她忙说:“也不急，就是赶上了。”
　　“明白明白，刚好赶上好日子了嘛。”
　　逯春和躲着旁边人的视线，闷头跟女孩往里走。

　　女孩带他们到会客区坐下，倒上茶，从旁边展示架上拿来平板。
　　“咱们有想要的风格吗？”
　　“没有。”
　　“没有。”

　　女孩略微吃惊地看着异口同声的两人，转而笑了起来：“可能没有提前了解过，没事，咱们现在可以一起看下。”
　　逯春和挂着一抹尴尬的笑：“好。”
　　徐岁安抬手摸脸，点了点头。

　　女孩翻到登记照模块，点开第一套，边往下滑边说：“这套是白衬衫，比较经典简约的风格，衣服咱们有纯白的也有领子带喜字的。”
　　逯春和笑笑：“简约的一般比较耐看。”
　　女孩：“对，没错。”

　　徐岁安反应极快：“对，这套不错。”
　　逯春和左看右看，又说：“但我觉得不太适合我们俩。”
　　徐岁安的笑脸滞了两秒，即刻收了。

　　“没关系，这才第一套，咱们接着往下看。”
　　女孩翻到一组白旗袍配白西装的介绍：“这两年比较流行民国风，拍这组的人非常多，你们看下喜不喜欢。”
　　“这个风格蛮好的，很适合……他。”
　　逯春和往下滑着，瞟了眼旁边的徐岁安。

　　女孩旋即露出笑容：“对，您先生的气质蛮适合这种复古风的。”
　　她点点头。

　　徐岁安是那种古典矜贵中又有点洋气的民国贵公子气质。
　　虽然偶尔像个饿狼，斯文扫地，气质全无。

　　“喜欢吗？”徐岁安问她。
　　逯春和盯着平板答：“还可以。”
　　“那再看看。”
　　“嗯。”

　　女孩翻到一组黑旗袍和中山装的，对着逯春和说：“这套我感觉特别适合小姐姐，新中式的风格然后又有点甜酷的感觉，您先生穿中山装也不错。”
　　逯春和摸了摸发梢：“我的发色……是不是不太搭？”
　　“没关系的，您这种发色一般都需要用一次性喷雾改一下的。”
　　逯春和扭头看向徐岁安，期待他的答案。

　　徐岁安试探着说：“喜欢的话就选这套？”
　　逯春和声音软软糯糯：“可是，我觉得你穿前面那种西装也不错。”
　　对面的女孩马上接话：“可以都拍一下呀，到时候想用哪个用哪个嘛。”

　　徐岁安眉眼舒展：“好，那就都拍吧。”
　　女孩：“决定了？后面的要不要再看看？”
　　徐岁安再次诚惶诚恐地看向逯春和。

　　她随手往后翻了几下，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便说：“那就这样吧。”
　　徐岁安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做好民国风的妆造进了摄影棚，在红布前站好，隔了有半米远。

　　逯春和偷瞄起他。
　　三七分侧背头，完全露出流畅的脸型。
　　五官精致立体，再加上干净典雅的白西装，像极了民国时期的电影明星。

　　徐岁安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扭过来：“怎么了？我的妆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她慌忙低下头，拽了下刚好贴合身体曲线的蕾丝旗袍。
　　徐岁安歪下身子，低声说：“你这样穿很显身材。”

　　逯春和呼吸一滞，抬眼看了下正在调相机参数的摄影师。
　　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应该没听到。

　　她拍了下他的胳膊，小声警告：“少得意忘形。”

　　摄影师举起相机又放下，清清嗓说：“帅哥美女，来，看前方，咱们先拍结婚证上用的照片哈。”
　　两人听话站好，中间还是隔了小半米远。

　　摄影师突然干笑起来：“两位新人，咱们站得稍微近一点哈，不要中间隔条江，不然我是拍不到你们两个的。”
　　逯春和朝他挪了小半步，哪料到徐岁安直接贴了上来。
　　摄影师见机猛夸：“哎很好很好，新郎上道了哈。”

　　新郎……
　　她想到不敢想，徐岁安竟会成为她的新郎。

　　“来，新娘看我这里，笑一笑。”
　　逯春和紧张得笑不出来，像小时候那样，咧着嘴假笑。
　　“不对不对，不要假笑。”
　　徐岁安去找她的手，慢慢抓住，然后与她十指紧扣。

　　逯春和轻扣着他的手，温暖柔润，心里一下踏实许多，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上去。

　　摄影师抓住机会大夸特夸：“哎有了有了，新娘这样笑起来特别的甜！美爆了哈。来，再来两张。”

　　咔嚓咔嚓又几下，民国风的登记照算是拍好了，两人的手还扣在一起。

　　摄影师举着相机说：“咱们现在开始拍写真，两位可以自然一点，亲密一点。”

　　那可太为难人了。
　　逯春和心想。

　　徐岁安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在想什么呢？”
　　“在想自然一点、亲密一点是什么感觉。”她说。
　　徐岁安的手僵了下，她感觉到了。

　　趁着摄影师调整灯光的功夫，逯春和松开了他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

　　不到一分钟，红色背景布上投了一个喜字的光，两人又被叫到了中间。

　　摄影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小的红色喜字给他们。
　　“等下你们一人一个，新娘用左手，新郎用右手，一起“比心”往前举，然后呢，你们两个在后面闭着眼睛亲一下就好了。”

　　又亲……
　　重逢不到一周，这是第三次了。

　　逯春和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捏着喜字，一想到前两次风卷云涌的场面，不禁红了脸。

　　摄影师：“好，来，抬起胳膊，往前举字，亲……”

　　逯春和跟亲下来的人都忘了闭眼睛。

　　摄影师笑了下：“咱们最好还是闭上眼睛亲哈，这样唯美一点，现在看起来两位好像不太熟。”

　　逯春和盯着他的脸没忍住嘟囔：“确实不熟。”
　　徐岁安闭上眼，笑着说：“多亲几次就熟了。”

　　这张好看的脸耍起赖皮来，叫她发作不得。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忘了闭眼。

　　摄影师扯着嗓子提醒：“新娘，闭眼，亲。”
　　逯春和缓缓闭眼，感受唇上的温润柔软。

　　又摆了几个姿势，这组照片算是拍完了，逯春和终于放松了些。

　　当她换上黑色旗袍，盘起头发，被镜中的自己惊到了。

　　她的脸属于甜美系，但骨感挺拔的身架却透着一股英气。
　　身上的黑色旗袍突出了她天鹅颈、直角肩的优势，很契合她的气质。

　　改好妆的徐岁安走过来，一时也看呆了。

　　他弯下腰，和她一起端详镜中的她。
　　“她说的没错，这套很适合你。”
　　逯春和对着镜子里的徐岁安浅笑。

　　结果下一秒，徐岁安猝不及防地在她的侧脸蜻蜓点水亲了下。

　　“咔嚓”一声，摄影师拍了下来。
　　“对喽，就是这个feel。”

　　拍摄结束，两人在附近商场匆匆吃了顿饭。
　　徐岁安因为下午要跟导师去给本科生补课，先回学校了。

　　这一走，两人微信上又断了联系。

　　不过这点细节，逯春和也不在意了。
　　反正到了明天，徐岁安就成为她法定的丈夫了。

　　周日中午，两人的精修照片出来了。
　　逯春和点开民国风的红底照，放大徐岁安的脸，细细欣赏。

　　他和几年前疲惫瘦削的样子相比，变化很大。
　　丹凤眼定而有神，似乎暗藏野心，给人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肩膀宽阔不少，看着让人安心。

　　滑到自己被定格的模样，逯春和抿了抿嘴。

　　蓝绿色的披肩发被一次性喷雾改成了黑色，虽然还是那双弯弯的月牙眼，却不比从前明亮有灵气。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感到沮丧。
　　她期待，拥有徐岁安的逯春和可以重新找回曾经的自己。

　　她把照片一一发给徐岁安，怀揣着别样的心情。

　　十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回复。

　　逯春和不作多想，准备打个电话过去。
　　此时，蒋皓先来了电话，让她下午回公司加班，修改周三交上去的动画。

　　去加班也好，不仅明天上午的请假可以换成调休，还可以看看徐岁安在不在工作室。

　　想到这里，逯春和精妆打扮去了公司。
　　进公司前，她特地先去西边的小办公室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打紧，正正好好碰见徐岁安和徐子墨面对面喝着咖啡，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