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照》Applewood

2、猝不及防

　　周一，一个所有人都处在电量5%待机状态的美好开端。

　　尤其是七点准时的升旗，学生的灵魂都处在重启加载中。

　　林聿亓趴在桌子上睡觉，雷打不动，直到课间操时被下面的人用广播频繁催促才得以转醒。

　　裴序南拍了拍他，“起来了，下去了。”

　　“你先下去，我晚点。”林聿亓还赖着趴在桌子上，不起。

　　裴序南也知道他的死样子，不管他自己下去了。

　　林聿亓趴着玩手机，听到广播在通报在班里不下去的学生，他立马站起来拿起水杯出去躲清静。

　　走廊尽头拐弯，猝不及防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身材高挑清瘦，穿着跟他同款的校服，微卷外翘的碎发搭在肩胛处，张扬又艺术。正低着头，好像在研究饮水机。

　　直觉告诉林聿亓，是上周篮球场的那个人。

　　他走近。

　　可能是感受到背后的阴影，她转过头来。

　　又一次猝不及防的。

　　林聿亓跟人对视上了。

　　一张清冷而精致的脸庞，带着一种轻飘飘的疏离感。眼型偏长，眼尾略微上挑，在帽檐的阴影下，眼神淡漠，仿佛看透世间一切的云墟，让人捉摸不透。鼻梁高而直，线条流畅，鼻尖微微翘起，为她的清冷增添了一分俏皮，既有少年的英气，又有少女的俏，融合成一种神圣又悲悯的气质。

　　像什么呢，对，就像一幅水墨画，清冷又深邃，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感。

　　她看到人，一秒后又垂下眼皮，冷漠地收回她的目光。

　　真性感啊。

　　是个……

　　“姐姐”。

　　林聿亓勾起嘴角，站在她旁边的饮水机前，看着她好像在瞄着自己，可能是打算看他是怎么用的。

　　他主动搭话，“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转来的吗？”

　　“嗯。”

　　淡淡的，跟她这个人的气质一样。

　　“那这个借你，”林聿亓把他的水卡递过去，放在她面前饮水机的卡槽里，示意她把水杯对准，“你把水杯放过去。”

　　黎阳把水杯放在出水口，林聿亓摁了一下，水流进她的保温杯里。

　　“谢谢。”

　　很快打完一杯，她又拿下上面放着的另一个杯子，“麻烦，还有一个。”

　　“没关系。”林聿亓笑着，“你要去找食堂申请水卡，到时候要交二十块钱，这二十块钱会到你的卡里，就是水费，用完再充。”

　　“但如果卡丢了，就要补二十块钱卡费，新补的卡水费要另充。”

　　林聿亓等她打完水，再给自己打，边打边给她科普。

　　黎阳点点头，看着旁边人低着头，棱角分明的侧脸，絮絮叨叨的声音，想的是，山下的人也还挺热心肠的。

　　嘴里说着，“谢谢。”

　　“你几班的啊？水卡没那么快办好，如果你要打水可以用我的。”

　　“高一二班。”

　　“二班啊，”林聿亓有点失落，怎么就不是一班的，但脸上还温柔笑笑，“很巧，我是一班的，就在你们隔壁，到时候你要打水我们可以一起去。”

　　“麻烦了，但应该不用。”黎阳不习惯别人无缘无故对她好，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家里人有着血缘的牵扯，才会没有目的的对你好。但是外人，太奇怪了。

　　“不麻烦的，都是同学，互帮互助应该的。”

　　黎阳礼貌笑笑，没说话。

　　林聿亓第一次发现从打水处回到教室那么近。

　　一班的教室先到达，林聿亓正在扭捏怎么开口不想回教室的时候，黎阳倒是先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黎阳，黎明的黎，阳光的阳。”

　　差点给忘了，问名字。

　　林聿亓挠了挠头，“我叫林聿亓，但我的名字不太常见，双木林，聿是律师的律没有双人旁，亓是……”

　　林聿亓也想不起来怎么组词，虚空比划四下。

　　黎阳笑笑，“好，你进去吧，等下找你。”

　　“啊？”林聿亓愣了愣，后又反应过来，“好。”

　　看着她的背影，林聿亓的心电图弯弯绕绕。

　　黎阳……

　　真好听。

　　又好看。

　　黎阳回到班级翻了翻书包，跟东西不多的抽屉，翻到一块巧克力。

　　林聿亓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的座位，扫了一眼自己的桌面，真够乱的。

　　快速把杂七杂八的东西该扔扔该丢丢，顺便把他同桌裴序南的桌子也给收拾干净。

　　下面的广播体操已经进行到踢腿运动了，林聿亓坐在位置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手指敲打桌面。

　　心情飞跃。

　　黎阳进门前，敲了敲他们班的后门，林聿亓发呆的灵魂即刻归位。

　　“翻了下没什么东西，只有块巧克力。”

　　林聿亓表现得有点惊喜，“巧克力好啊，我喜欢吃巧克力。”

　　接过，拿着巧克力举到脸边，笑了笑，“谢谢。”

　　黎阳把手机递给他，“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到时候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

　　林聿亓更惊喜了，跟中了彩票一样，“当然。”

　　虽然不至于这点小事就非得要顿饭，但她不一样。

　　黎阳请吃饭，怎么能不去！

　　裴序南被动锻炼回来，踹了一脚林聿亓的椅子。

　　“背叛我，又不下去。”

　　林聿亓正看着他的巧克力，冷不丁椅子被踹偏移了，不爽，“啧，犯什么病。”

　　裴序南捕捉到他的巧克力，伸长手要去拿，“哟，这哪来的巧克力？”

　　林聿亓眼疾手快，立马把巧克力揣进兜里。

　　“别管，别问。”

　　“谁跟你表白了？”裴序南来了兴致，凑过去八卦，“这次这么小气，就一块巧克力。”

　　“我有说谁送的吗？我自己买的不行吗？”

　　虽然他也希望这是表白送的。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是嫌巧克力齁甜？这会又买上了？”

　　林聿亓不理他，转向窗口去了。

　　裴序南看着他算是整洁的桌面，找不到课本，手摸进课桌里。

　　乱七八糟的一堆垃圾。

　　“……”

　　“林聿亓，你缺德。”

　　……

　　隔壁班后排位置的人也在说小话。

　　“嘻嘻，水是隔壁班借的卡打的，好像叫，”黎阳迟疑了一下，回想今天那个人的话，“林……”

　　“隔壁班？林聿亓吗？”同桌的白喻试探性的问。

　　“对。”黎阳点点头，又向沈苡玺说，“他借的卡，我翻出了块巧克力给他，但我想想要不请他吃饭？”

　　比借卡的人是林聿亓这件事更让白喻吃惊的事来了。

　　“什么！”他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借一次水卡请吃饭？那同桌你以后用我的吧！”

　　沈苡玺好笑他的夸张，“怎么啦？”

　　“这瓶水顶多一毛五，请吃饭哪怕是食堂都得十块，你算算呢。”

　　黎阳笑笑，“没法比，我不想欠人情。”

　　“对，主要是跟他也不熟。”沈苡玺帮腔，笑着说，“跟你倒是可以。”

　　两节课的时候，足够让三个自来熟的人相处融洽了。

　　当然，这第三个人自然不可能是黎阳，而是……

　　沈苡玺的同桌江至峤面向讲台听课，手横插在她跟沈苡玺中间，举起，但被前面的书挡着老师看不到。

　　她侧脸，说，“我插一句哈，你们说的是……一班的，林聿亓？”

　　又转头，一脸不可置信跟白喻对视，“我们认识的林聿亓？”

　　沈苡玺好像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兴致勃勃，“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白喻冲前面的江至峤示意了下讲台，声音出嘴不动的说：“老师看你们呢。”

　　前面歪歪扭扭的两人立马端正做好。

　　沈苡玺不想刚来的第三堂课就被叫去训话。

　　于是她们改成了笔上交流。

　　交流的情报由沈苡玺向后传给黎阳。

　　黎阳浏览一遍，得出了——

　　林聿亓，富二代，花钱大方成绩稳定长得超帅，主要还有一点，他这个人太爱玩了。不爱上课，天天逃课，但是成绩又稳定为年级三十，所以老师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而裴序南听说是林聿亓发小，这人喜欢跟女生玩，只不过他卡颜。人际关系也玩得挺乱的，见一个爱一个。

　　相比之下，林聿亓就不怎么跟女生凑一起，听说刚开学不久有女生往他桌子上放情书放礼物，再见的下一秒就在垃圾桶里了，也有女生直接送他面前，他瞄了一眼，挑眉微笑：“不合适。”

　　但他会跟着裴序南，裴序南跟女生聊天他就在旁边站着。

　　于是就有传闻说流水的裴序南女友，铁打的裴序南。

　　总结就是，林聿亓会好心借卡给一个陌生女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有诈！

　　绝对有诈！

　　再总结就是，还是不要轻易约饭了。

　　一开始林聿亓还觉得老天对他真好，给他写了一段命中注定的缘分。

　　但后来林聿亓就很少在打水处碰到黎阳了，或者说基本上在走廊都看不到她。

　　看不到人出来上厕所，看不到人下楼做操。

　　他真的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相思得产生幻觉了。

　　可是桌子上摆着的巧克力又切切实实的提醒他，是见面说过话的关系。

　　周五是非常让人兴奋的一天，尤其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有着让人欢呼的自由活动时间。

　　今天一班跟二班也按照惯例一起上体育课，但由于上一次一班输了篮球赛，所以他们这周打不了篮球。

　　至于为什么执着于室内篮球场，因为室外篮球场正在翻新，还没完工，而室内的篮球场，只有一个！

　　十六岁的男高中生，体育课自由活动，十有七八都去打篮球，一个篮球场怎么够玩，于是自然得吵架。

　　但今天的林聿亓一点都没有情绪。

　　哦不对，有情绪。

　　快乐的情绪~~~

　　之前的林聿亓真的非常不理解为什么非得让两个班凑一起上课，这不纯纯没事找事吗。

　　现在的林聿亓：安排两个班一起上课的人简直是天才，简直可以说是月老追着喂饭的神之子。

　　人啊，总是难以对历史的自我产生真正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