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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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煊建立以来，文武两派向来不和，彼此看不顺眼，几乎每天朝堂上都夹杂着双方的争执。
文官看不惯武将只知舞刀弄枪，一身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武将瞧不起文官每天无病呻吟，勾心斗角，只会耍嘴皮子。
煊帝梅狄对两派之间的较劲感到头疼，多年来一直试图消除隔阂，但多次劝解无果，反而愈演愈烈。
其中当属将军昭回和丞相沈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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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回未及弱冠便立下赫赫战功被梅狄封为谷德将军，统领三军。次年，沈祈继任丞相之位，成为大煊建朝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一文一武，可谓是梅狄的左膀右臂，本该是一段佳话，却因为二人年纪相仿，地位相当，在其他方面却是大相径庭。因此官员百姓常常将沈祈与昭回作比较。
上至品行才干下至府中草木，将二人异同之处整理成册，名为《二妙比类集》，此书在大煊颇为畅销，更有赌坊开盘下注谁更胜一筹。
沈祈封相时正值昭回赴往蜀地解决蜀王反叛之事，对民间说辞一概不知。但他也听说了京师出了位年轻的沈丞相，本不甚在意，却在某一天发现手下将士皆有说有笑的看一本小册，时不时还瞄他几眼。
昭回问时，将士们却无一不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越是掩藏昭回越是好奇，趁着无人时偷来一本翻看，这才知晓原来所谓的《二妙比类集》所写内容竟是他和沈祈。
那册子上的内容所写详细让他都不免惊讶。越翻到后面，昭回脸色越黑，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些人真的了解吗就写得煞有其事，而且凭什么除了武学以外都是沈祈胜他一筹！
正值少年意气，岂能忍受！
随即下令，全军将士不得再看此书，如若发现，军法处置！手中这本也被他焚烧殆尽。
而后大笔一挥写下约战书，并在落款处画上想象中战胜沈祈后神采奕奕的他，而后让心腹加急送回京师。
在蜀地的每一天，昭回都在想等回京之后一定要找沈祈比试比试，他才不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样样都强过他。
大煊八年，蜀地叛乱彻底解决，昭回快马加鞭赶回京师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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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门，三位大臣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昭回出身卑微，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还会打仗，深得陛下厚爱，就整天摆出一副谁欠了他似的表情给谁看啊，我呸！”
“也就是他赶上好时候，遇到陛下这样仁善的君主，若是先帝在时，他这脾气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中一人从袖中掏出《二妙比类集》，随手翻了几页，十分不屑的开口：“就是，除了他手底下那些将士谁还待见他啊。据说他还向大人下了战书，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有资格和沈大人相提并论。”
“今天他就回京了吧，说起来他还没见过我们大人，等明日朝堂上且看他如何自惭形愧。”
另一人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撞了撞胳膊，示意他沈祈过来了，众人连忙闭嘴将册子藏至身后，纷纷行礼：“下官见过沈大人。”
沈祈负手看着眼前谄媚的三人，眼里划过一丝不悦，方才几人之间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他耳中。
从沈祈记事起就知晓文臣一向看不惯武将，甚至曾有朝堂上拳脚相向的荒唐事发生，背后嚼人舌根这种事自然是常态。
虽然他与昭回没有见过面，并不清楚昭回品性如何，但他曾听常之说过民间一直将他与昭回相互比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几番打听，也大致知道昭回这一路看似风光实则充满了艰辛，心中对他也存了几分好奇与敬畏。
本以为会这样两相无事的过下去，直到收到昭回的战书，方才知晓何为天意。
“诸位若是闲来无事，大理寺还缺人手，不如去那帮帮忙，磨下性子。”
沈祈虽面上带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说出的话让人不禁胆寒。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惹这位陛下面前的红人，急忙拱手解释：“大人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与同僚聊聊家常罢了。”
沈祈眉间浮现一丝冷意，看来这是以为他未听见故意遮掩呢。薄唇微启，似笑非笑：“哦，是吗，本相竟不知昭将军的事什么时候在各位心里也能算做家常了？诸位不妨猜猜昭回若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三人听到沈祈这话差点没腿软跪下，本想着找个理由遮掩过去，没想到沈祈竟然全听到了，不约而同的擦了擦官帽下的冷汗。
方才藏册子的付泉颤颤巍巍拱手回道：“大人恕罪，下官只是为大人鸣不平，并没有其他意思。”
“……”
见沈祈不语，付泉又继续说道：“大人霁月清风，爱民如子，昭回那厮怎能与大人相提并论，实在是自取其辱。”顺势见将《二妙比类集》递给沈祈。
听到付泉奉承的话，沈祈神色愈发冰冷。
这种违心的话语他听了太多，之前那些人因为他父亲和家世，对他是千般讨好，各家世家子弟都盼着与他结交，以谋得一丁点好处。
如今当了丞相，更是百般奉承，唯一的区别就是对他的讨好中又带着几分畏惧，生怕哪天他会在陛下面前参他们几本。
想到这，沈祈强行压下心中厌恶，一开口却让三人冷汗直流；“昭回乃国之栋梁，是陛下钦点的谷德将军，诸位如此这般背后议论同僚，到底是对昭回不满还是对陛下的决策不满？若是诸位真对昭回什么异议，大可在御前说法，不必行如此小人行径。”
停顿片刻，顺势扫过三人最后停在付泉身上，“还有，陛下一心想消除两派隔阂，诸位大人也不想这些话传进陛下耳中吧？我与昭回各司其职，于公自当互助，于私…也并无过节，以后这样的人莫再说了。诸位深谙君臣之道，想必日后也不会再犯。”刻意加重了君臣之道四字。
付泉吓得直接将另外二人拉着低头行礼，口中一直重复着：“是是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痛定思痛，绝不再犯。”
见他们认错，沈祈也不好再说什么，稍微缓和了脸色，接过册子道：“既如此，便回去吧，朝中事务繁多，作为臣子理当为陛下分忧。这册子我收了。”
“是，下官这便回去处理事务，下官告辞。”
话音刚落，三人便迅速离开，生怕耽搁一会沈祈又会反悔真的拉他们去大理寺。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祈眯了眯眼，看来是时候向陛下进言修缮大煊的律法了，这些大臣圆滑惯了，可不会长记性，今日的敲打也不知能管到何时。
低头看向手中册子，眼神愈发复杂。
行至丞相府门前，沈祈正欲抬脚进门，一道不怎么友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就是沈祈？”
沈祈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倚在墙边身着一袭紫色劲装的人，点了点头从容一笑：“是我。不知阁下是？”
“昭回。”冷哼一声快步走到沈祈面前，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艳，但想到来意，眸色微暗陡然开口：“我看名动京师的沈大人也不过如此，这些人将你捧得未必高了些。”
听到这个名字，沈祈先是一怔，而后释然一笑。
在沈祈的印象中身边的人对他有敬有怕，除了父亲外还没有几个人会对他这么说话，瞬时对昭回的兴趣又添了几分，原来这就是向他下战书的昭回，是为官以来第一个敢当着他面直言不讳的人。
不过，他也终于知晓为何大臣们对昭回有如此敌意。
就好比现在，昭回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换作旁人，恐怕又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不好意思发作。
这些大臣一向阿谀奉承惯了，从来都是当面一套表面一套，为了保持所谓的风度，再厌恶一人也是拐着弯阴阳。若有人如此直白的讽刺他们，当面指出他们的不是，偏偏对方是个武将，打也打不过，只能窝囊的憋着，这些人可不得在心里记恨他吗。
昭回倒也未必真的对他们做了什么，或许只是哪句话让他们不高兴了，又或许像他们说的那样，仅仅只是因为出身。
于是大笔一挥，口耳相传，沆瀣一气。
这名声自然而然也就败坏了，至于这些人里面有几人真的与昭回有过节，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沈祈可不吃这套，早在收到战书时就想见他了。
勾起嘴角拱手行礼：“久仰昭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沈祈手上还拿着《二妙比类集》，昭回只觉沈祈的笑是在故意嘲讽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开口：“沈大人可真是让我好等，本以为沈大人是忙于政事，却没想到也看这种不入流的闲书。”
沈祈怎会不懂昭回的意思，但看他一副生气还不得不忍的样子就情不自禁想逗逗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将军此言差矣，闲暇时看看民间话本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将军若是感兴趣，我府中还有许多话本可供观看。”
“沈祈！别以为这破书上写着你胜我一筹你就得意，收藏那么多也不怕别人传出去笑你脸皮厚不知羞耻！”
见昭回反应如此大，沈祈心想他定是误会了，强忍笑意一本正经的开口：“将军误会了，我说的话本可不是我手中这本。”说着还摇摇手中的书，话锋一转，似是对昭回后半句的认可，勾起嘴角，“不过，将军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本人的确脸皮厚。”
“……”
这次轮到昭回愣住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都这样说话了，为什么他还会在沈祈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高兴，还有一丝期待？脾气这么好的吗？
沈祈如此从容不迫的态度，倒是让昭回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
又想到误会了沈祈的话，顿时涨红了脸，不知是羞还是气，气鼓鼓的指着沈祈，半响都未说出一句话。
沈祈也不言语，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
昭回有一瞬间的失神，沈祈的笑容像初融的雪水淌过青石，让他一下忘记了前来的目的，目光像是被牵引般一下子愣在原地。
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移开眼睛梗着脖子开口：“那册子上写的全是虚构杜撰，根本不作数！我今日来就是找你比试的，重新编写正我之名。”
沈祈仍然带着笑意看着他，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
空气似乎也静止了，沈祈和昭回就这样相对而望，一个笑一个恼。
昭回心跳莫名加快了些，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提高了音量：“你听见没啊？我要跟你争个高下！”
“别嚷，比什么？”
“比文比武什么都行，总之要比个高下，我就不信本将军会输给你！”昭回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手腕，关节发出咔哒的响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祈瞥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比。”
“为什么？你不会是怕了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比文，你必输无疑。比武，你胜之不武。这样不划算的买卖我才不答应。”
昭回有些无语，这是跟他绕弯子呢，果然传言不可信，不是说沈祈温和谦逊吗，他看啊就是个泼皮无赖。
咬了咬牙再次开口：“我这是通知你，你没有机会拒绝，况且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
“我已经拒绝了，而且我只是问你比什么，从未说过我愿意同你比试。”
“……”
如果可以，昭回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昭回吃瘪，沈祈眼中笑意更甚：“昭将军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与你比的，同朝为官当为陛下效力才是正事。”
转身进入府中顺带关上府门，大门关闭的一瞬间还不忘向昭回狡黠一笑。
昭回发出战书后一直未收到回信心中本就郁闷，主动上门挑战却被他几句话轻飘飘挡过，还如此挑衅他，是可忍熟不可忍！握紧拳头，恨恨的看向关闭的大门。
“沈祈，我们来日方长。”
而后拂袖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战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