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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姓林,今年已有十七,“时雨”此名,乃师尊特意为其而取。
据师尊所言,说是因为小师弟不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当时在他身上仅发现一块手帕,其上单单绣着一个“林”字。
君楚吟当时还解释道,“时雨”一名,取自“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雨来得及时,润物无声,是最珍贵的。
林时雨由君楚吟亲自悉心照料,那段日子里,君楚吟明令禁止小师弟下峰,小师弟就如同被限制了行动一般,始终被留在他的身边。这情形,但凡稍有眼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那么几回,师伯前来探望。言谈之间,师伯隐晦地表示,应当让林时雨多下山走动走动,结交些朋友,像其他弟子一样与大家一同上下学。毕竟成天都和师尊待在一块儿,总归是有些不合乎规矩。
君楚吟听到师伯那委婉的暗示后,并未言语,只是转身将林时雨唤到跟前,说道:“时雨,这位便是你大师伯,凌霄宗的宗主——君无痕。”
君无痕闻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个小男孩。小家伙一手抓着莲子,一手攥着莲花,裤腿高高挽起,都快到了大腿根,身上溅满了泥巴,活像个小泥猴。但他却咧着嘴,笑得格外灿烂,脆生生地喊了句:“师伯。”
君无痕看到这般模样的林时雨,心头不禁微微一颤,顿时察觉到这孩子浑身透着惹人喜爱的劲儿。难怪君楚吟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好似生怕被旁人抢了去,这般小心翼翼,可不就如同“金屋藏娇”一般嘛。
“这位想必就是你那宝贝的小徒弟喽,哈哈,小家伙,想不想下山,跟师兄弟他们……”君无痕的话才说了一半,君楚吟便转头看向林时雨,径直问道:“时雨,今日的功课完成得如何?”
林时雨听到师尊的问话,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黯淡了几分。他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小声说道:“师尊,今日的清心咒,我……我还没背熟。”
君无痕在一旁瞧着,不禁笑出声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君楚吟的肩膀,说道:“师弟呀,孩子年纪尚幼,用不着如此严厉。来,小家伙,到师伯这儿来,让师伯好好瞅瞅你。”
君无痕轻轻抚了抚林时雨的脑袋,笑意盈盈道:“小家伙,你可是你师尊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拿余光瞥了眼君楚吟,只见君楚吟此刻的脸色,仿若暴风雨将至,阴沉得厉害。
君无痕对自家这位师弟再清楚不过,那占有欲可不是一般的强。想当年,就因为二师弟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物件,这小子竟全然不顾上下尊卑,跟二师弟扭打起来,场面闹得那叫一个不堪。最后还是师尊出面,才将事情平息下来。
唉,当初他收这个徒弟,可着实让师门闹腾了好一阵子。众人纷纷抱怨此举不公平,毕竟这收徒的机缘,在大家眼中仿佛是被他独占了。而如今呢,他又近乎“软禁”着徒弟,不让其自由活动。这事儿不知怎的,竟传遍了整个修真世界,还传出些离谱的谣言,说什么君楚吟仙长被个小白脸迷得丢了魂儿。
罢了,一切皆是命数,就由着他去吧。
“咳咳,”君无痕轻咳两声,抬眼望了望天色,说道,“你瞧,这天色不巧,也不早喽,我也该回去盯着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徒弟啦,不然指不定又闯出什么祸来。下次再找时间来看你们。”
君无痕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去,君楚吟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客气有礼地说道:“师兄慢走,师弟就不送了,改日再叙。”林时雨虽然还有些懵懂,但也学着师尊的样子,乖巧地说:“师伯慢走,记得再来找时雨玩呀。”
君无痕离去后,这师徒二人之间的氛围,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林时雨默默将采来的莲花和莲子搁在书案之上,转过头时,脸上那灿烂的笑意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眼神冰冷地直视着君楚吟,冷哼一声道:“哼,师尊,这也不许我做,那也不许我做……”
他一屁股坐在书案上,满是泥巴的光脚丫,毫无顾忌地直接踩在君楚吟的衣摆上,随后又顺势蹬上了君楚吟那结实的胸膛。
他单手慵懒地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拿起一颗莲子,轻轻放在唇边,动作极尽诱惑,娇声道:“师尊,徒儿突然好想吃莲子羹,也不知师尊……能不能给徒儿……亲手做?”
君楚吟陡然出手,紧紧攥住林时雨的脚,他身躯前倾,迅速逼身靠近,将林时雨严严实实地圈护在自己怀中。
“今日,为师便遂你心愿,让你吃个够。”
……
沈砚之盯着远处的黑点,看它渐渐清晰起来,来人正是林时雨。
“小师弟怎的到这边来了?你们那边的调查可结束了?”竹沁悠走近时,目光陡然落在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惊呼道,“你这伤势如何这般严重!”
“我……没啥事儿,就那边……”小师弟话才说了一半,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好在竹沁悠反应快,赶忙伸手,稳稳将他接住。
沈楸踱步到近前,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喃喃道:“他这身子骨实在娇弱,平日里看着就矜贵……我来背吧,现在太阳也下山了,不安全,赶紧找个地方休整。”
沈楸言罢,随即微微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把林时雨背到了自己背上。一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沈楸不禁暗自诧异,林时雨竟轻得如同一只猫儿,他忍不住腹诽,这小子平日里食量不小,也不知那些饭菜都填到哪儿去了。
“二师兄你平日不是对小师弟喜欢不上来的吗,怎么这次这般上心?难不成是转了性子?”竹沁悠满脸狐疑,目光在沈楸和林时雨身上来回打量。
沈楸眉头一蹙,没好气地回道:“你别在这儿瞎琢磨,先顾好你自己吧。我可一直都对他没啥特别感觉,再说了,你看看你自己都挂了彩,大师兄的状况也不乐观,眼下就我身体还算凑合,不我来背难道还能指望你们?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地儿,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说罢,沈楸背着林时雨加快了脚步。
竹沁悠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
此刻,夜幕彻底笼罩大地,黑得如同墨汁泼洒。一路上,四周安静得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静谧得让人心里直发毛。偶尔传来几声夜枭那尖锐又诡异的啼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好似一把把利刃,生生划破宁静,更给这氛围增添了几分令人胆寒的阴森。
竹沁悠眼尖,指着前方惊喜地喊道:“你们快看那边好像有个山洞!”沈楸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果然有个山洞隐匿在黑暗中。
待靠近山洞,沈楸背着林时雨率先进入。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气,不过好在空间还算宽敞,洞壁上还有前人留下的烟熏痕迹,似乎曾有人在此躲避过夜。沈楸轻轻将林时雨放在相对干燥的地面,竹沁悠赶忙从包裹里拿出伤药和绷带,准备为林时雨处理伤口。
沈砚之则在山洞里四处查看,确保没有潜藏的危险。就在他走到山洞深处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沈楸低头一看,竟是一根人骨,看样子在这里丧命的人不在少数。
他心中一凛,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回到沈楸和竹沁悠身边,说道:“这地方虽然能暂避一时,但也不知还会有什么危险,今晚咱们都警醒着点。”竹沁悠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手上为林时雨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处理完伤口后,竹沁悠赶忙从包裹里翻找出一些干粮。他深知昏迷中的林时雨无法正常进食,便细心地将干粮一点点搅碎,而后轻轻托起林时雨的头,小心翼翼地喂了一点碎干粮到他嘴边,轻声说道:“小师弟,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恢复。”
林时雨下意识地嚅动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喃喃着什么,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在梦呓中诉说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竹沁悠凑近细听,隐约分辨出 “调查……危险……亡骨枯。” 等只言片语。他心中一惊,与沈砚之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沈砚之低声沉吟:“亡骨枯?那地方据说凶险万分,常人靠近不得,小师弟怎么会提到那里。”
竹沁悠满脸忧虑地点头:“恐怕是了。听闻亡骨枯中机关密布,毒物丛生,还有不少神秘莫测的危险。小师弟不知在那遭遇了什么,才伤成这样。”
沈砚之拧紧眉头,目光中透着担忧与坚毅:“当务之急,是先治好小师弟。可这附近荒无人烟,到哪儿找大夫呢。”
竹沁悠思索片刻后说:“我记得往东三十里,有个村子,村里或许有郎中能救小师弟。只是带着他赶路,又不知路上会不会再有危险。”
“明天一早再出发,你们都先休整一下。”沈砚之微微仰头,靠在一块石头上,疲惫之色在脸上悄然浮现。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在这短暂的间隙舒缓紧绷的神经。
沈砚之靠在石头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投向竹沁悠,认真地说道:“上半夜我守着,咱们轮流来。你先去睡会儿,把精神养足了,下半夜换你,之后再轮到二师弟。”
竹沁悠轻轻点头,没说什么,从包裹里拿出些干粮,简单吃了几口,便走到另一块石头旁,靠着慢慢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林时雨”像是遭受了某种强烈刺激,猛地睁开双眼,眼球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三人。此刻他的神情格外恐怖,那眼神,竟好似饿极之人瞧见了美味佳肴一般,让人心里直发毛。
谁都没察觉到“林时雨”的异样。他突兀地瞪大双眼,眼神空洞又透着一丝诡异,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三人,随后,动作迟缓且僵硬,仿佛关节生锈一般,缓缓地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