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夏天已经（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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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沂转身，露出身后柜台里边满满当当的花。鲜红的玫瑰堆满了整个台面，前台不见人影，茅沂笑吟吟地立在一旁。
小娅睁大眼睛：“花！好多花！”
茅沂款款上前，抓住孟夏的手，深情道：“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不好？”
孟夏瞠目结舌：“……这是搞什么？”
脑子里的系统命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答应他！”
童声腔调高昂，蛊惑道：“已经99好感度，答应他肯定就能到100，马上就可以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交往？”孟夏呆呆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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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来，有人偷家。]
石柳青编辑完短信，抬起头悄悄打量人群中的主角。
“让我再想想。”孟夏混乱的脑子勉强编出一个借口，躲过茅沂的攻势，“等我画完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脑子里的系统厉声喝道。
孟夏：“我们来这是画画的，别的事先放一旁……”
拙劣的藉口未说完，苏玉台的动作打断孟夏。他迈步向茅沂，“我们聊聊？”
两人僵持，孟夏趁机快步离开，躲进画室。
新画室同样供应画具，孟夏拉开装画具柜子的大门，念念有词挑选着颜料，装出很忙的样子。
脑子里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不想答应他？”
被说中心思，孟夏心一跳。
“没有……”他抓住掉色盘，坐在画布前，“我要画画了，等等再说。”
石柳青推门进来，“你想好画什么了吗？”
孟夏抓住机会，不再搭理系统的追问：“主题要求人像……”他鬼使神差想起夏槐序，“我要画自画像。”
石柳青眼睛一转，知道他的潜台词，“那届上过报纸的校庆？确实是文弗一中最出名的一届。”被茅沂告白，心里想的却是夏槐序……嗯哼，有戏。
自画像，审视自己的途径。孟夏想起来之前的废稿，渴望上岸的人类审视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一条不能离水的鱼。
而自画像，是谁眼中的自己？理想的自己，虚幻的自己，他人眼中的自己。
什么才是真实的自己？
孟夏对着石柳青，忽然开口：“你有想过，如果能变成其他人，你希望能变成谁吗？”
“欸？”石柳青来了兴趣，“想从这个方面切题？倒是很新奇的角度……让我想想，福布斯排行榜第一？或者举世无双超级大美女？不对……”她口中的答案一个一个被自己否决掉。
孟夏提醒他：“只能选一个，变成其他人之后就不能后悔。”
石柳青一愣：“这样吗？无法后悔的决定……”她盯着自己的手，“那我，还是做我自己吧。”
这是孟夏从未想到的决定。他睁大眼睛：“明明可以变成其他人，你却还是决定做你自己？”
石柳青理所当然：“只是体验一下他人的人生倒是蛮有趣，可是如果要永远舍弃自己的人生——我也有舍不得的东西呀。”
“……舍不得的东西？”
脑子里系统还在不停催促，孟夏愣住了。
舍不得的东西，只有“孟夏”才拥有的东西。
“快答应茅沂，马上就能达成第一个攻略，你难道不想和夏槐序永久交换人生了吗？”
孟夏咽了口唾沫。
他嗓子眼又干又涩，像是恐惧什么未知的东西。舌头碰到下齿，打了个磕巴。
语言是特别的，心里想着的念头，如果说出口，仿佛就会成真。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我想……也许我不需要变成别人。我可以就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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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沉默了片刻，死一样的寂静：“你要放弃？”
孟夏美化：“我的意思是，我的人生好像没有那么糟糕……做自己，也会有人喜欢我。”
系统的声音冷漠：“你忘了夏槐序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因为你是个骗子，夏槐序以为你爱上了他，才施舍给你好感度。为什么你现在的好感度会这么低，因为他对你根本就不是爱，只是道德同情。”
孟夏：“你说谎！”他声音又低下来，“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夺走他的人生……我不想他讨厌我。况且，孟夏也有资格交到朋友，获得喜欢。”
系统声音尖锐：“自大的错觉，我告诉你，钱，权势，高贵的血才能带来爱，爱是脆弱的东西，如果没有粉饰，你的冲动，愚蠢，坏脾气一旦暴露，他们看清你的真面目，没有人会留在你身边。”
孟夏：“我有被爱的资格！”
“……”系统不说话了。
孟夏的画笔在画布上无规律地涂抹，构成无逻辑的图形。他不想服输。颜料干涸在画布上，孟夏深吸一口气。
忽然。
“叛徒。”
脑子里的童声变成刺耳的警报，针一样猛地刺入。
“叛徒——”
“叛徒——”
不停歇的重复，愈发激烈的尾音，像只虫豸钻入耳道，在鼓膜上爬行膨胀。孟夏出现短暂的耳鸣。
“你怎么了？别念了……！”他恐慌捂住耳朵。
系统视若无睹，像故障的电台。
“答应茅沂的要求！”
“答应他！”
“快答应他——”
像是轰鸣的雷声，顺着耳道直达脑髓，孟夏蜷缩起身子，几乎要顺从系统的意志。
“我，我答应——”
窗外忽然传来响动，脑子里的声音忽的一轻。
孟夏止住话头，他看见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正在挠窗。
“阿诺！”阳光驱散阴雷，一刻不停的声音像是遇盐的雪粒纷纷融化。孟夏爬起来给阿诺开窗。
阿诺轻巧地跳进来，不知为何，孟夏从小猫脸上看出一丝凝重。
他重新坐回凳子上，望着阿诺发呆。
系统是怎么回事？
和上次断联一样，也是连接故障？
身后门“嘎吱”一响，小娅推门进来，看见孟夏对着一张空白的画纸发呆。她奇怪道:“孟夏哥哥，怎么不画画？”
她自顾自爬上孟夏旁边的凳子，拧开一管颜料研究起来。她从前用的都是蜡笔，没见过这种颜料。
“我不会画呢，孟夏哥哥教教我吧？”小孩儿对着孟夏撒娇。
孟夏晃晃脑袋，压下心底的不安。波斯猫绕着孟夏绕圈，很警惕的样子。是在害怕旁边的小娅吗？
他招招手，示意猫过来，猫却高高拱起背部，竖起尾巴炸开。猫的脾气就是这样，孟夏放弃，用松节油加上赭石起稿。
“你老师哪去了，怎么不来教你。”他小心地避过茅沂的名字。
小孩儿不知道大人之间的古怪气氛：“老师让我来找孟夏哥哥，顺便问问你想好答案了没有——什么答案呀？”小娅不解。
“不用管他，我也能教你。”孟夏转移话题，握住画笔示范，“你看，这么落笔，先起轮廓……我们画地面上那只尾巴炸毛的波斯猫，头圆形，身体三角，尾巴曲线。”
笔杆轻刮颜料修正，冷灰色铺出暗部底色，灰白色填充猫的身体。亮部则用钛白厚涂，扇形笔扫出毛发质感。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炸毛小猫就跃然纸上。
“猫？”小娅却睁大眼睛，看看画上的小猫，又看看地面上的阿诺，“猫在哪儿呀？”
她看不见。孟夏一僵，他忘记小娅患有视微症了。小娅却很体谅他：“我知道，孟夏哥哥告诉过我，我们的眼睛能看见更大更明亮的东西。所以这是别人看不见，只属于孟夏哥哥的神奇小猫。”
孟夏摸摸她的脑袋。适时，脑子里的系统沉寂已久，突然重新发出声音，只是这声音似乎很是虚弱，断断续续的。
“系统重连中……”
孟夏害怕它又突然中病毒大叫，小心翼翼问道：“你刚怎么了？”
系统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这只猫……这只猫不对劲，离它远一点。”
孟夏愣住了，“阿诺怎么了，它只是见到生人有点紧张……”
系统提高声音：“它在影响连接！”
阿诺张开嘴，嘶吼一声，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窜上孟夏膝头。猫咪肉乎乎的爪子捏住孟夏手腕，画笔不受控制地在手臂上写下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别相信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