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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夏天已经(十七) ...

  •   “这就叫命中注定,逃避可不是办法。”系统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孟夏躺在更衣室的小床上望着天花板。
      “好,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我认了。”

      系统颔首:“孺子可教也……你在干什么?”

      孟夏掏出手机给孟一鸣发消息。
      [孟夏]:明天出门把阳台晾着的那件衬衣带上。
      “我只答应和夏槐序去看画展。”孟夏理直气壮。

      系统唾弃:“胆小鬼,你就拖吧,画展在周三,希望你能在那之前做好心里建设。”

      ———————

      孟一鸣站在文弗一中校门口四处张望,他还是第一次来国际学校,门柱上镌刻着七大洲四大洋的图案,教学楼前边是巨大的木质阶梯走廊。现在正是放课高峰,接连不断的豪车从车辆通道进进出出。

      孟一鸣贪婪地打量着这些面容倨傲的公子哥大小姐。

      “衣服带了吗?”孟夏冲他招招手。

      孟一鸣回过神,打量孟夏,他看着和这些有钱人有明显区别,校服水洗过太多次,有些褪色泛白,脚上的帆布鞋是叫不出名字的杂牌,鞋底微微脱胶。

      孟一鸣有些安慰,自己的鞋是双AJ——虽然是仿品,但不仔细看认不出来。

      在大家都穿校服的地方,鞋是最好确认一个人地位的东西。孟一鸣盯着孟夏的脸,优越感却逐渐消失不见。

      孟一鸣长得像爸,孟夏长得像妈。张缇娜是个漂亮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大眼睛长睫毛,总是涂得鲜红的嘴唇。
      孟夏继承了张缇娜的美貌,和他那不知道名字的外国父亲的蓝色眼睛。孟一鸣听说,那男人是个英俊的骗子,害惨了他妈,所以后来张缇娜和孟成勇结了婚——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孟成勇还没染上赌瘾,看起来是个寡言可靠的普通男人。

      孟一鸣不在乎张缇娜的情史,他妈是个古怪的女人,但他在乎张缇娜的另一个儿子,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从孟一鸣第一次见孟夏,他就讨厌他。

      孟夏苍白的脸,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整张脸颜色浅浅,只有嘴唇像玫瑰花一样艳丽,像橱柜里展示的玩偶娃娃。第一次见孟夏的人总说,他有一张透着贵气的脸,只要换上一身衣服,就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模一样。

      这是张缇娜的偏心。孟一鸣想,她从夏家偷来十二年的富贵日子,送给孟夏,让孟夏这个冒牌货套上少爷的壳,实在太不公平。

      孟夏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让帮忙就帮忙?”

      孟一鸣心中冷哼:“我是帮槐序哥的忙,他在哪儿呢?”

      “应该快来了。”孟夏不知道孟一鸣在想什么,低头给夏槐序发消息。

      话音刚落,夏槐序从不远处的小路过来。孟一鸣殷勤地冲上去,将衬衣递给夏槐序。夏槐序的目光滑过孟夏,孟夏略有些心虚地看地面。

      “多谢,等等一起吃个晚饭吧?”夏槐序微微一笑。孟一鸣自然答应,孟夏不得不跟上去。

      “好久没见过面了,槐序哥和以前变化真大呀——”孟一鸣套近乎,艳羡地打量夏槐序一身的行头,百达翡丽的表,卡地亚的袖扣,孟一鸣目光掠过它们,语气又热情了一些,“记得槐序哥以前就长得高,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一米九了?”

      孟夏无语扶额,孟一鸣装作没看见。
      “还记得我刚上小学,那时候槐序哥念五年级,有一次放学遇上混混勒索,就是槐序哥轻轻松松把他们赶走的。我现在还记得呢,槐序哥可靠的背影,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孟一鸣用上对孟成勇的那套吹捧。

      他稍稍篡改了下事实。坡河街长大的小孩,几乎都经历过勒索,只要乖乖交钱,是不会挨打的。孟一鸣很熟练,每次被勒索后他便编造些莫须有的名头找孟成勇要钱。

      不过他能用这套混过去,夏槐序却没办法。孟成勇绝不会为张缇娜带着的拖油瓶掏钱。
      夏槐序也不朝张缇娜要钱,他应对勒索,只有一个方法——打架。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夏槐序打了无数场架,小时候总是输,个头长高后,输的次数便越来越少。混混的组成群体是五六年级学生,真刀实枪混社会的不稀罕抢小学生那三瓜两枣。大家都知道坡河街小学有个刺头,名声传出去,来找茬的人便越来越少。

      夏槐序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然而混混也会长大,最开始领头的离开坡河街,接手的头领要立威。没有比打服刺头更有用的立威方式。那是一个黄昏,孟一鸣放学,照惯例被两个混混拦住,孟一鸣正要掏钱,勒索的混混接了个电话,骂着脏话骑机车离开。
      “你们都被打趴了?真是废物!”
      “人呢,老大说了全都过来!”
      “小杂种,老子要日他祖宗!”

      勒索的混混被叫上加入混战,就这样饶过了孟一鸣。
      孟一鸣一转眼珠,偷偷跟在这群人身后——不是为了别的,他纯粹想去看热闹。

      那是一场恶战,残阳似血,夏槐序一打七,从头到脚一共落下五处骨折。路人打了警视厅电话,警车呜呜鸣笛赶来。孟一鸣躲在围观的人群里,看着名义上“哥哥”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爸爸决不会给他缴手术的钱,不找张缇娜的话,夏槐序就要完蛋了。
      然而,夏槐序仍旧没有向张缇娜伸手要钱。

      这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孟一鸣脑中的疑惑。他晃晃脑袋,把这件事篡改成夏槐序的英雄事迹。反正过去那么多年,夏槐序肯定也记不大清事情的经过。况且,谁会去追究自己英雄事迹的真假。
      “槐序哥真了不起,一抬手轻轻松松就把那群混混撂倒了。”
      吹捧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到地面上,夏槐序停步:“你记错了。”

      他轻易地否定那些夸张的赞誉,将真相放到台面上,“我没有帮过你,当时我光顾着自己都来不及。”

      ———————

      孟夏知道夏槐序小时候在坡河街的日子不好过,可他没想到夏槐序是这样长大的。
      如果张缇娜没有调换他们的襁褓,这些事情本该是孟夏经受的。他心头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夏槐序似有感应地回头,“怎么不说话?”
      一路上孟一鸣始终叽叽喳喳,也就显得孟夏格外安静。

      孟夏一看到他就大脑空白的毛病终于痊愈了。他犹豫片刻:“你和我以为的好像很不一样。”

      坡河街年幼的夏槐序,和夏家芝兰玉树的大少爷,几乎像是两个人。
      孟夏关于夏槐序的全部了解,都来源于跟踪他的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夏槐序饶有兴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总是端方有礼,面对抢走身份的冒牌货也能和颜悦色……最近还总是用各种理由出现在自己身边。
      孟夏总结:“奇怪的人。”

      “这样啊……”夏槐序轻笑一声,“那你猜,我眼中你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孟夏佯装不感兴趣,悄悄竖起耳朵,夏槐序却不说话了。“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的事呢。”他声音低下来,像蛊惑人心的塞壬,“为什么总在聊我,聊聊你吧?”

      这家伙在卖关子,孟夏承认自己被勾起了好奇心,“我没什么聊的,”他补充,“我不爱打架。”

      路边有一大一小两个卖花的孩子经过,扑哧一下笑出声。姐姐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挎着盛满花的篮子要离开,妹妹却抓着姐姐的手,眼睛亮亮地盯着孟夏。孟夏顿住,视线落在木槿花簇上。妹妹热情地招揽客人,“要买花吗,买一捧吧?”

      孟夏有点犹豫,旁边的夏槐序叫住她:“一束木槿。”

      “好嘞!”妹妹机灵地从姐姐臂弯取下篮子,姐姐从背包里拿出报纸,紫色红色错落有致地簇拥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扎好了一捧花束。孟夏眼睛跟着木槿花转,夏槐序将花递到他面前。

      “夏家宅子里有一棵树龄十年的木槿树,高四米,夏秋花期朝开暮落。”他笑道,“听说是你小时候种的。”

      木槿花的香气微弱,需要凑得很近才能闻到,孟夏接过花,嘟囔:“你怎么知道的?”

      夏槐序不答话,只凑近他怀里的花,一副要闻闻看的样子。两人靠的很近,孟夏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夏槐序轻声道:“我想要了解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可疑地在朋友两个字前停顿了一下,孟夏心一跳岔开话题:“你知道吗,木槿花煮沸提取色素,可以和油结合制成颜料。它夏季下旬到秋季的花期,每天都会开花,早晨绽开,傍晚凋谢,趁着盛开摘下来制颜料,画出来的颜色很漂亮……”

      孟夏絮絮叨叨,夏槐序却不理他,顺着花束向上,慢慢凑到孟夏耳边。

      他头上好感度数字一闪一闪。
      “我眼中你是什么样的,你想要知道吗?”

      孟夏停下科普的声音。

      夏槐序看着他因紧张而颤动的睫毛,笑起来:“……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晚霞映着孟夏的耳朵爬上红晕。
      夏槐序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的时候,我非常,非常高兴。不要再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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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