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余不器

9、送考

　　运动会后，期中考接踵而至，这次考试和隔壁校联考，校方挺重视，采取走班考。
　　齐誉年被分到后面培英楼考试，贺溪想了想，他这两天托这个小残废的福，白挨柴静静好几顿磋磨，总不能考个试还要亲自送过去吧，他是同桌又不是保姆。
　　贺溪越想越坚定，齐誉年该学着独当一面，独立行走了。
　　“你脚好了没？”贺溪颇有气势的发问。
　　“还疼。”
　　“……哦，那待会儿我送你去考场吧。”
　　“好。”
　　贺溪深感郁闷，手里一下下转着书，半晌幽幽叹口气，“嗐，就当积德了，感动德中十大人物该有我名字。”
　　低着头叹息的贺溪错过了同桌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早读下课，贺溪认命般地挎上齐誉年的包，朝齐誉年伸出手，“走吧，小残废。”
　　齐誉年听话地撑桌起身，手绕过贺溪的脖子，搭在他肩上，任由对方搀扶着。
　　“这两天多吃点鸡爪鸭掌猪蹄子，好好补补，走哪都挂我身上。”贺溪一手拎包，一手搂紧齐誉年，嘴上不断抱怨着。
　　齐誉年置若罔闻，仍是一瘸一拐地走着，大半重量压在贺溪身上。
　　“我靠我靠，那是贺溪吗？不对，旁边是齐誉年！”“有生之年系列啊，这两人看起来也太……如胶似漆了吧。”“我的天，手机，我的手机呢？！这画面要是不拍下来，我死也不瞑目！”
　　贺溪把齐誉年稳稳当当送到座位上，前面女生的议论声隐约飘进他的耳朵里，他嗤笑一声，当玩笑话听。
　　“贺溪，快回去吧。”齐誉年从贺溪手里接过包，声音有些轻，云一般降落下来。
　　“考完坐这等我。”贺溪随口嘱咐着，又想起什么，在齐誉年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把手横伸过去，屈着指节叩两下桌子，翘着嘴唇笑道，“你现在坐的可是我高一时的宝座。”
　　“真的？”齐誉年眉毛轻挑，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四下扫视了一番，后排靠窗，窗户此刻微开一缝，凉风携着桂香一并吹进他心里。
　　“那还能骗你？我就坐这，学累了就把头伸外面冷静冷静。尤其晚自习，效果奇绝。”贺溪突然捂住脖子嘶了口气，“有次我冷静的时候，前面同学估计做题做烦了，把窗户狠狠一掼，幸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能放一辈子假了。”
　　语罢贺溪又笑起来。
　　“出息。”齐誉年抬手把窗户开大了些，额发微动，眼睛慢慢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贺溪盯着齐誉年浅淡的笑容看，嘴角不自觉又扬了几分。
　　“后面那个同学，你是在这个班考试的吗？这什么时间不知道吗，杵那干嘛的？”一老师抱着档案袋走进来，声音跟炸雷似的，直直突向教室最后面。
　　贺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占了别人的座位，他忽地立起身，“是我，我走错班级了。”边喊边往后门走，路过抱着书候在垃圾桶旁的女生时，十分诚恳地道了歉。这女生很是面熟，好像是同学，贺溪略微不确定地叫了声，“霍瑜。”
　　霍瑜瞬时睁圆了眼，脸色涨红，嗫嚅着往位置上走，把腰弓得低低的，刘海盖了大半张脸。
　　贺溪实在没时间解释，大逃杀般一路奔回教室，抓起包跑向考场，奔跑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学楼里明显带了几分懊恼和狼狈。
　　一连考了两天，贺溪准时准点地接送了齐患者两天。最后一门英语结束的时候，贺溪长舒口气，这次有望超越齐誉年。
　　“贺溪。”
　　贺溪刚出考场，就听林栩一声吼，不知道还以为来约架的呢，一转头，便看见林栩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考得怎么样？”
　　“老样子。”贺溪笑了笑，“什么事这么开心？”
　　“刘雪元昨天刚答应和我处对象。”林栩的校服依旧歪歪斜斜搭在肩上，身上有隐隐的烟味。
　　“上次那个？”贺溪问道。
　　“什么上次下次的，就这一个。”林栩的表情竟然有几分羞涩。
　　“浪子回头金不换，林栩回头狗不理。”贺溪不冷不淡地评价道。
　　“少放毒屁，对了，五中那几个混子解决了，以后见着你应该会鞠躬道歉喊爷爷。”林栩笑骂一声。
　　“有你一个孙子就够了。”
　　“去你妈……”
　　林栩的脏话戛然而止，看着楼梯口，嘴角欲扬不扬，眼睛倒是亮得很。贺溪顺着看过去，一个纤细的女生正走向这，笑容明媚，肤色雪白。
　　“没齐誉年白。”贺溪蓦地冒出这样想法，这才想起来，他的接送业务还没收尾，齐誉年还拖着废腿在后面培英楼等他呢。
　　“爷爷有事，先走了。”
　　贺溪拔腿奔向培英楼，边跑边怪道，齐誉年总不能真在那傻等着吧，他也不算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这会儿爬也该爬回来了。
　　经过连廊的时候，隔空看见一道逆着人流踽踽独行，还有点跛的身影。
　　下一秒，贺溪冲刺过去，扯过齐誉年的包，恶人先告状，“不是说让你等我了吗？”
　　“你不用心虚，我自己能走。”
　　“谁心虚，我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贺溪自然拉过齐誉年的手，往脖子一架，在沉默中臆想对方这或许是无声的抗拒，好声好气地解释，“运动会那天我看见五中的混混搁校外晃荡，我怕他们想不开，再到你面前送死，就托一个发小帮忙劝劝，考完试正好遇上他，闲扯了两句，那发小说那帮混混再见到你都会恭恭敬敬喊爷爷。”
　　一段话，连吹带捧，连哄带骗，齐誉年的表情果然松下来，问道，“发小？”
　　“从没牙没头发认识到现在的人，就叫发小。”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就那谁，反正你不认识。”
　　废话连篇，齐誉年闭了闭眼，又是一阵沉默。
　　“齐誉年，物理最后一题你选没选D？”
　　“选B。”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选错。太可惜了。”贺溪颇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这题还挺有迷惑性的。
　　齐誉年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