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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后来乌年把他妈的东西搬回自己房间,没说谢谢,搬运过程顺带踩了几脚那件她脱下,给他垫肚子的衣服。

      许柒不生气,抓起衣角上下甩两下,轱辘袖子重新穿上。

      吃饭时,乌年坐的位置离肉最远,他夹不到,只能吃跟前的青菜。

      许柒夹一块肉给他。

      她才学会用筷子,手抖,为了防止肉掉,腾出手在下边接。

      肉刚落乌年碗里,就被他夹出来,丢到地下,他抽纸巾擦筷子,擦两遍。

      乌年嫌弃她,还是赤裸裸的嫌弃。

      目睹一切的秦晚笑出声:“许柒,别浪费,还不如给狗吃。”

      “行了,来,乌叔叔给你夹。”乌正阳打圆场,筷子递到她嘴边,许柒配合他的动作,一口吞下。

      “谢谢乌叔叔。”

      “该改口了。”秦晚端碗扒饭,看一眼许柒,示意她重新喊。

      许柒抿嘴,把头埋在碗里,无声拒绝。

      小孩心思细腻,知道要是改口,就会坐实抢爸爸的罪名,也会让乌年彻底失去爸爸。

      秦晚没逼她,拇指却轻摩食指翡翠绿戒。

      当晚,许柒挨了顿打。

      秦晚用扫帚条打人,抽身上针扎的疼,稍微重些,肉都得外翻出来。

      许柒死活不改口,咬着下唇与秦晚倔,最后乌正阳站出来劝和,秦晚才堪堪收手。

      半大点胳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有的破皮能看到肉,但她很棒,她没有哭。

      许柒偷偷抹药,药水抹伤口无异于撒盐,她用棉签轻轻点,点完就呼两口气。

      房门推开,乌年走出来,吓得许柒立刻坐直。

      乌年勾了勾唇。

      许柒第一次见乌年笑,虽然他们相处不久,虽然笑意微乎其微。

      但就在这微乎其微的一点笑意里,许柒还是看出来,乌年在幸灾乐祸。

      果然,乌年走到她跟前,眼睛扫视她的伤口,像是在欣赏艺术品。

      他薄唇轻启:“(活该)”

      许柒这时还听不懂苗语,仰头看着,对他傻笑。

      她笑,他就不笑了。

      笑意散去。他用汉语重复:“活该。”

      许柒鼻子一酸,眼泪如洪水决堤,哭了。

      脊背渗出冷汗,浸湿衣服,她睡得不踏实,恍惚间,有双手在给她擦汗。

      那手糙,剐蹭皮肤痒,额头向下,又去摸她的嘴唇。

      许柒惊醒过来,房间里却不见人。

      寒意涌上心头,秦晚的遗照还在大堂里头摆着,加上噩梦缠身,种种怪异现象,让她生出害怕。

      她抚搓冰凉的小臂,打开手机,消息停留在之前发的那条,陆询没回。

      借着手机微光,许柒下床开灯,外头有断断续续的讲话声,她推门,乌野站在二楼连廊,刚好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塞兜里,看她因不踏实睡得翘毛的头发,弯了弯眉眼:“害怕?”

      许柒摇头,不想在乌年面前示弱:“就是,睡不着。”

      她走上前,扶着栏杆,探头吹风。

      乌年换个方向到她右边,宽厚的肩膀压下来,挡住来风:“吹的冷。”

      他衣服有淡淡的烟味,许柒低头看,地上果然有捻灭的烟蒂残留。

      乌年肩胛骨上有烟烫出的疤痕,小黑点,不大却深,那是乌正阳发脾气烫的,这些年,他对乌年极为苛刻,非打即骂。

      乌年讨厌烟味,也是因着乌正阳,他是个烟鬼,劣质香烟气味大,开了窗还是很呛,以至于闻到烟味,生理性厌恶地想吐,他的日记本上写满诅咒的话,大多都是在咒乌正阳得肺癌去世。

      可他忘本,才四年,就学会抽烟了。

      许柒偏头:“我们能谈谈吗?”

      “想问我为什么会来?还是想问我为什么抽烟?”

      “不是。”

      乌年的裤子紧身,大腿肌肉紧实,再往上.....

      许柒脸颊泛红。

      她不是故意看的,只是那地方的存在感太强,实在惹人注目。

      耳边回荡乌年的轻笑,他发现了,没揭穿。

      “你的腿疼吗?”

      “不疼。”

      “那为什么......”许柒声音弱下来,思考着措辞。

      乌年像她肚里的蛔虫,没等她想,自顾自答:“我在北城,找不到工作。”

      “没有企业会收瘸子,我只能做粗活,搬砖头,一块一毛,能挣钱,腿却经不起折腾。”

      乌年混得不好,因为他腿瘸,因为他是残疾人,可他明明毕业于北城大学,是本科文凭。

      许柒垂眼:“你去医院看过吗?”

      “许柒。”乌野深吸口气,在夜色包裹下更显落魄,“我没钱。”

      “还有要问的吗?”

      他设想下,她会继续追问他来的目的,会提醒他少抽烟,可许柒却只是摇头,沉默下来。

      他选修过心理学,却还是猜不透许柒的心思。

      乌年心下烦躁,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支烟,摸了衣兜,那盒纯白色中华剩最后一支,他用嘴叼着,又去抹打火机。

      咔嚓一声,火光照他脸,他单手护着,不让凉风将火吹散。

      漆黑的夜里,光亮格外耀眼,也照到了许柒。

      她仰头看,乌年也同时看来。

      打火机灭,烟没点着,没火星,也没烟雾。

      乌年将那支烟放回盒子里:“我能问你问题吗?”

      许柒点头。

      乌年撑着栏杆,双手交错,摩挲着指关节,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半盖印子。

      “还.....”他顿了下,喉结上下滚动,“讨厌我吗?”

      许柒大脑嗡鸣,不可避免回想起四年前,他抓着她的肩膀,神色癫狂地一遍又一遍,询问她讨厌理由的模样。

      但此刻他很冷静,岁月磨去他浑身戾气,留下的,是克制与成熟。

      “还行。” 她的确不讨厌现在的乌年。

      乌年咳两声,鼻腔呼出长气,旋即笑起来,笑声爽朗。

      许柒觉得挺好,乌年虽然过得苦,到底是开朗了些,不再脸色阴沉得叫人不敢靠近。

      楼下泥巴路在月光照耀下,像铺了层银纱一样。

      许柒醒时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过三,苗寨人睡得早,远处山坡上,家家都熄着灯,只有他们的房子亮着,与天边星光相辉映。

      乌年笑个不停,听着犯困,许柒搓搓手,睫毛半遮眼眸。

      脑袋被轻轻敲了下,许柒偏头,乌年没避讳,又揉揉她的发顶。

      茧子剐蹭着头皮,许柒觉得这触感熟悉,可乌年没给她反应时间。

      “(去睡,我帮你守着,别怕)”

      二楼连廊剩乌年一个人,大堂灯亮着,是许柒特意给他留的。

      许柒走之前跟他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考虑去她那,新公司缺人,工资不高,起码稳定,不辛苦。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前不久他还盯着她头像出神,他给她的备注是“咪彩”。

      乌年把那烟拿出来,利索点燃,两指夹着,吐出口烟雾,又低头笑。

      他拨通电话:“喂。”

      “你大爷的!老子刚睡着!草,又发什么疯?!”

      江淮之和他高中同班,那时没交集,碰见都不会打招呼,北城大学报到那天,江淮之认出了他,人一旦身处他乡,就会对有关故乡的事物格外亲切,包括人。

      江淮之缠着和他做舍友,四年下来,是乌年为数不多朋友中最闹腾,最交心的一个。

      “丧假过后,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跟老王说一声。”

      他和江淮之都是计算机专业,跟王武一起干软件外包,效绩不错,毕业后成立工作室,江淮之提名——乌淮王,像清朝的哪个王爷,虽然老土,但由于之前攒了不少客源,发展得还行。

      “不是,哥儿们,来真的?追到了?”

      乌年笑:“没有,她邀请我去她公司。”

      “乌野,你别犯浑啊,她那公司,刚上市,能开多少工资,还不够你现在一个零头,你要去,我真看不起你。”

      一方面,江淮之是真舍不得他,毕竟北城南乡,相隔数千公里,这一别,下次见面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另一方面,乌淮王工作室就三人,乌野一走,业务堆一起,他们会忙不过来。

      可乌年压根没听他说的话,笑了下说:“嗯,她邀请的。”

      得了,彻底完了。

      江淮之气得想摔手机,又觉得这动静不对,反应过来乌野在笑。

      心里一咯噔,同窗四年,他还没见乌野笑过。

      “乌年,你喝酒了?”

      “没有。”

      “那就是喝马尿了。”

      苗人俗语,喝马尿会笑个不停。

      乌年吸一口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探头,企图让凉风把自己吹清醒。

      “抱歉,我有点兴奋。”从他见到许柒开始,就一直处于无比兴奋的状态,连带着心脏都砰砰跳着。

      “草......”江淮之骂他不争气,又在挂断电话时忍不住提醒,“作为兄弟,我还是要点你一句,别为了女人放弃事业,不值得,况且她有男友,乌年!你清醒点,别当小三。

      乌年默了默,又笑:“迟早得分。”

      “要是不分呢?要是她和你一样是恋爱脑呢?”

      “这你管不着。”

      大堂灯泡昏黄,加上乌年面孔轮廓比一般人要深刻许多,所以看起来整张脸晦暗不明,大半个身子隐匿黑暗之中。

      他借着栏杆抖落烟灰:“我有我的办法,她注定会和我一起。”

      “你妈的。”江淮之对他彻底无语,骂一句挂了。

      乌年晃晃脑袋,用指尖掐灭烟蒂,散了散味道,走到大堂。

      他去洗澡房拿来许柒换下的衣服,和他穿过的苗服一起放在洗衣机里。

      老式洗衣机用起来嗡嗡响,他不打算开,只是将两人衣服混杂相融,会让他产生极大满足感。

      乌年有时也觉得自己变态。

      隐约记得许柒说,他穿苗服好看,所以在这场精心策划的重逢下,他提早一周量身定制,配上等的银锁压襟,还特意在见面时说了苗语。

      江淮之形容他为开屏的孔雀,言外之意骂他装逼。

      要是真能装起来也不错,至少现在许柒看他可怜,不排斥他的靠近,就这么装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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