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栗杰》豆子蝴蝶

5、打工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栗家就没有冷清过。就是辛苦了刘凤和刘兰，一天到晚不是在炒菜做饭就是在洗碗收拾。而且还得得客人们都吃好了，她们才能开始吃饭，这是农村里所谓的待客之道。得等到家里的男人们陪完客人们才能吃一些残羹剩饭，然后又开始收拾几大桌碗，扫地，洗碗，如此循环。过年对她们来说唯一开心的时刻可能就是去别人家拜年的时候，又能吃好的，又能聊天，还不用干活。

　　栗光红作为姑娘也会帮忙做些家务，但也不多。其他的男人们都没什么活干，只需要陪好男客喝酒就可以了。

　　好不容易熬到正月十五过去了，刘兰感觉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这过年又干活还得背着一个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实在是累得她腰酸背痛。偏偏这小孩又挑人，非得她不可，别人一抱就哭，也真是磨人，到让她爸栗光明落得清闲。

　　刘凤也觉得轻松不少，家里客人多是一种面子但对于他们这些女人家也是沉重的负担和家务。

　　正月十五过去了，也是各自需要出去找活干的时候了。栗光明还不急着出去，因为要等他姑父找到活了，他才能跟着过去学。

　　栗光祖已经跟刘贵生约好十八就出门打工，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从前他到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二十公里外的县城去读高中。现在他要去的是离家一千多公里的浙江，坐火车去，他还是很忐忑和紧张的。

　　刘凤给他新买了一个大背包，给他装衣服，又拿了一个蛇皮袋装被子床单。他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越收越心酸，越舍不得离开家。

　　栗家人本来还担心栗光红还会死活闹这着要跟她二哥一块去打工，但是这几天她却异乎寻常地平静，还殷勤地帮忙做家务，做饭，洗衣服，放羊，喂猪，什么都做。

　　刘凤都有些欣慰了，想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女儿终于是懂些事了，照此下去，她在家里再待个两年，给栗光红找门合适的婚事，结了婚她也就放心了。

　　很快正月十八就到了，栗光祖要去县城里面买票坐火车，所以他得跟贵生早点出门先先走到村里的小学门口坐村里人的三轮车到镇上，再从镇上坐班车到县里面。

　　凌晨六点栗光祖就起床了，刘凤也早早起床给他准备东西送他出门。栗公智让栗正凡把桃屋的大门打开，倒茶插香烧纸，让祖先保佑栗光祖能够在外平安。

　　这一切做完，天也有些麻麻亮了，刘贵生已经从刘家寨走到了栗家，栗光祖也被上了他的大背包，拎起蛇皮袋，准备出门了。

　　刘凤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心中一酸，这一走可能要过年才能回家了，她想好好记住自己儿子这张脸。她不怎么会表达，只是叮嘱:“在外面不要跟别人起冲突，也不要想着赚大钱，干好自己的活，听你贵生哥他们的话啊！在外面不要一个人，做什么事都要找你贵生哥他们一起。”

　　“嗯”，栗光祖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看着自己的母亲，爷爷，父亲和哥哥，眼眶湿湿的，鼻头酸酸的，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就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还有，到了那里记得给家里写信报平安！”，栗光智补充说，他虽然对孙子这次出远门也有许多担心，但他也是去过远方的人，认为现在社会越来越好了，年轻人有时间出去历练一下也是好事。

　　“光祖，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村里的三轮车了”，刘贵生催促说。

　　“那，爷，妈，爸，哥，我和贵生哥走了。”，栗光祖说完便转身往前走。生怕在回头就没有踏出家门的勇气了。

　　刘贵生也打招呼说:“叔公，孃，叔叔，我们走了，放心，我路上会照顾好光祖的。”，说完也挥挥手走了。

　　刘凤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麻麻黑的天色中，叹了口气，回过身准备回房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早上十点，栗家人已经准备吃早饭了，因为栗光祖外出打工，一家人都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都没注意到一早上都没见着栗光红。
　　到是临吃饭之时，刘兰问了一嘴:“光红去哪了？”，大家才想起来一早上没见着她人了。

　　但也都没当回事，只当她是看栗光祖出门打工去了，她却不能去在赌气睡懒觉呢。刘凤虽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但是也只当她小女儿是在耍小脾气，说:“我去喊她。”

　　她憋着气，走上了厢房，拍门说:“光红，起床了，几点了，太不像样了，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懒，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房里没有人应声，反倒是门一拍就开了，刘凤看到的房间干干净净的，连被子床单都不见了，只剩下垫床的稻草。

　　刘凤觉得自己太阳穴跳得厉害，有点站不住脚，她扶着门走进房间，看见门旁的书桌上有一张纸，她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写了两行字，她只看懂了“我……二哥走了”几个子。

　　心立刻坠到谷底，浑身血液变冷，她忙颤抖着拿着那纸走下了厢房，还差点摔倒。

　　“光明，你帮我看看这纸上写的什么？”，刘凤将纸递给了栗光明。

　　栗光明看着母亲焦急的神色，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地接过纸念:“爸妈，爷，我跟二哥他们一起去浙江打工了，房间里的被子我都带走了，我还拿了妈五十块钱。我有二哥他们照应我会平安回来的。”

　　念完，栗光明惊得将纸掉在了地上，刘兰忙捡起来再看一遍，是栗光红的字，她也吓了一跳。

　　连一向处事不惊的爷爷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再问:“光红，光红跟她二哥一块去打工了？”

　　“这可怎么办啊？”，刘凤已经急得在火房里面来回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栗正凡反应慢了一拍，当他反应过来栗光红去打工的时候，先是愣在那里，然后开始念叨:“我就说你们平时太惯她了，现在好了，个人就敢打主意跑出去了。真是不懂事的，等捉到回来要狠狠打一顿……”

　　栗正凡的念叨除了让人更上火，没有任何的实际作用，还是栗公智先反应过来，跟栗光明说:“光明，你现在快去县城里找你妹，他们排队买火车票应该还没那么快坐上车，你喊上你叔一块跟你去把你妹抓回来。”

　　“我也去。”，刘凤也顾不得这么多，跟着栗光明就一块出了门。

　　下午六点，天已经快黑了，刘兰做好饭，便在院子里张望，公公已经念叨了一天，她这一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了公公的霉头，让他找着自己的错把邪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说到她这个小姑子栗光红，平时就脾气古怪的，说话直接，却也不想她竟然这么胆子大，敢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就跑去这么远的地方打工。刘兰觉得糟心难搞的同时，也有些为她担心，又有些佩服和羡慕她的勇气。

　　远远地，看见三个人影，好像是栗光明，婆婆和叔叔，却没见着栗光红的身影。刘兰心沉了下，看来是没追上了。

　　等三人走进，便确定了栗光红确实已经跟栗光祖坐上火车了。

　　栗光明和刘凤一脸土色，满脸疲惫地进了家门，他们没见着栗光红。

　　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祖先保佑栗光红能在外面平平安安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