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栗杰》豆子蝴蝶

4、过年

　　“噼里啪啦”，早上七点，各家已经纷纷开始放鞭炮了。栗家人也都早早起床开始筹备过年的事宜。

　　这边栗光明和他的父亲栗正凡要弄祭祀祖先的祭品。杀鸡，清洗猪头，栗正凡正在对栗光明念叨如何能把猪头洗得又快又干净。

　　另一边栗光红正给栗光祖扶着楼梯，抱怨着刚才栗光祖贴对联时把浆糊滴到了自己的脸上。

　　火房门口，刘兰在洗菜，冬天水实在太冷了，这几天又下雪了，水更是冰冷刺骨，洗菜还好可以兑一点热水，不然她的手都要冻坏了。
　　农村里的妇女没有养身体的时间，才出月子，就是一大堆家务活在等着自己做，又赶上是冬天更是辛苦，刘兰反而比生之前更消瘦了。

　　火房里，刘凤正在煮腊肉，才炕好的腊肉越煮越香，香味混合这花椒的辛香和米酒的醇厚，随着空气飘散到各处，将刚贴好对联的栗光红和栗光祖引进了火房的灶边。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坨腊肉，就差没把口水流进锅里。刘凤忙把这两条大馋虫驱赶去火坑旁坐着，以免他们悄悄偷吃。

　　腊肉煮好了就切成片，这不是最好的那一坨腊肉，最好的还要留着正月的时候待客。但这坨腊肉肥瘦参半，切成片油汪汪的。

　　腊肉是最后一道菜，过年这天的早饭吃得比较简单，就是酸辣椒煮肉再烫白菜和豆腐，配上一碗糊辣椒蘸水。再加上一盘油汪汪的腊肉，一大锅白米饭，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一餐了。

　　平时都是炒白菜，炒豆腐，隔五天才吃一点肉，平时菜的油都舍不得放多，饭也都是掺了一半的玉米，红薯或者洋芋。

　　刘兰背着栗杰不方便坐，只能站着吃。
　　其余人都围坐在火坑旁，吃着饭，每个人都吃得很香，没空说话。

　　吃完，栗公智才开始分配接下来的活。祭品和对联已经都弄好了，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做米粑。做米粑主要是给来拜年的客人当零食吃的，吃完饭后，要是饿了就可以把米粑放在架子上烤，又或者把米粑切块用来煮甜酒做宵夜或者早餐也可以。

　　做米粑需要用锤子锤臼里的煮好的糯米和粳米，做这个米粑糯米和粳米的量得掌握好，糯米多了会太软不易消化，粳米多了又会太硬

　　将糯米和粳米锤烂锤到糊状能拉丝的时候就可以搓成团压扁压圆，然后再用印章沾上用红米菜做成的红色染料，印在米团上，将粑粑放硬，便做好了可以收在箩筐里储存起来。

　　就着这一条线，刘凤主要的活是煮糯米和粳米，然后栗正凡，栗光明和栗光祖轮流锤糯米，刘兰将锤好的米糊揉成粑粑，栗光红就印花。这样一条节省时间的流水线作业就简单地形成了。

　　等到做完百十个米粑 ，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栗正凡和栗光明得把清洗好的猪头和鸡煮熟，然后放在盆里祭祀了。

　　而刘凤和刘兰又得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年夜饭的菜谱就会更丰盛。有腊猪蹄汤，鸡汤，腊肉香肠，胡萝卜丝，炒鸡蛋等等。

　　年夜饭做好后，还得再有一轮祭祖，要把菜饭摆好，再倒好酒，摆好凳子，请祖先先吃过饭，然后再入座吃饭。

　　等这一轮流程走完，栗家人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了，虽然如此也还是要讲规矩，因而栗光红才准备伸出来夹菜的手被刘凤压了回去，被刘凤说:“等爷爷先夹菜，没大没小的。”

　　栗公智发话说:“大家都动筷吧，也都饿了。”

　　于是各自才动筷子，但也不会出现抢菜的情况，栗家虽然不富裕，但是挺讲究。或者说，其实大部分这样的人家都讲究。因为好菜少，所以更要吃相好，一次就只能夹一筷子，不能夹多也不能把菜堆满一碗。别人尤其是长辈在夹菜的时候，不能伸筷子出去夹菜，更不能自己越过别人的手去夹菜等等。

　　“光明，你过完年后，是在家里还是出去哦?”，栗公智问。

　　“嗯，我想跟姑父学木匠，年后就跟姑父去工地上干活。”，栗光明说。

　　“也可以，学好了也是一门吃饭的手艺。”

　　“那你呢，光祖?”，栗公智问。

　　栗光祖今年刚高三毕业，成绩没那么好，落榜了。所以也只能出去找活干或者在家种地。

　　原来对于农村人来说是只有种地这一条路的，只有埋头苦干才能养活一家人，但是现在是新时代了，越来越多的人外出打工，也有人挣了不少钱回家。

　　渐渐地背井离乡出去打工也成了一种大趋势，虽然出去有被骗进传销的风险，也有被拐卖的风险，但是要是跟熟悉的人一起出去，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会小很多，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农村里的长辈也不再坚持要年轻一辈留在家里种田了。因为随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心知肚明，只靠家里的这点田是养活不了一家人的。

　　“我准备跟大舅舅家的表哥贵生他们一起去浙江打工，他们进厂好几年了，说是工资还可以。”，栗光祖回。

　　“我也想跟二哥去打工”，栗光红小声说。
　　栗光红今年初中毕业，她没考上中专，分数更上不了高中。要是在家里待着，她想自己大概会跟大嫂刘兰一样，没过一两年就要被安排一门婚事，然后嫁到别人家做媳妇，那样的日子她光想想就觉得难熬。

　　刘凤听栗光红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眼睛也瞪大了些，语气急了起来，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去我不放心！现在好多被拐卖的回不了家的。你忘记你外公寨子里的那个刘香啦，她就是去年出去打工被拐卖了，现在都还没找到！”

　　“光红，你还小，外面还是不太安全，你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吧，你大哥，二哥都出去了，家里这些地也要人种，羊也要人放，马牛都要人喂的。哪怕是在家里帮忙做饭也可以的。”，栗公智也不赞同栗光红出去。

　　刘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她在想如果栗光红也能出去打工的话，那是不是等孩子大一点她也能出去打工，不用在家里做着这些繁重的家务，没有自己的钱，伸手要钱还要看人眼色了。

　　栗正凡并不知道出去打工和在家种地那样更好，他只是想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于是也附和:“外面还是不安全，光红你还是待家里边，家里还养得起你。”

　　栗光红见长辈都反对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撇了撇嘴，继续扒拉自己的饭。

　　“诶，对了，大哥，你知道你的同学杨兰翰被学校开除了吗？”，感觉气氛有些不妙，栗光祖帮忙岔开了话题。

　　“啊？我不知道。”，栗光明有些震惊，震惊他这个同学居然如此挥霍这来之不易的稳定工作。

　　“是的，我也是那天去赶集的时候听村里的杨老师说的，他说杨兰翰在学生放假的时候，把教室里的桌椅板凳砍来烧火了，然后上课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所以学校就把他开除了。”

　　“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刘凤说，回想起他在自己家白吃白喝的那几天，她觉得他倒是人如其名，杨兰翰，杨懒汉！

　　“这也是懒得出奇了，天冷嘛，砍柴也不要多大功夫嘛，把桌椅板凳烧了也顶不了多久啊！所以说要成人还是不能懒。懒就讨不了吃，你们要记住，做人要勤快。”栗公智最后总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