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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下,方砚青 ...


  •   方砚青刚抵达林边,还未步入旁的猎户小屋时,院中有声痛苦呻吟传出,他又加快了几分步伐。

      这两家经常合作去林间,屋子挨得近,也经常互相帮忙,正巧人都在院内,赵康正在给宁武用木板固腿,那小腿的布衣上红墨成块,想必就是哀叫的由来。

      “等等!先别着急封住,芩大夫叫我又拿来了些止痛凝血的方子,有些外用的!”

      院里突然飞了个人,把大家伙儿吓一跳。听了这话也顾不上什么了,“方哥儿方哥儿,你来的正好,先去屋内给我爹看看吧!他刚刚疼晕过去了!”有小娘子着急道。

      方砚青先将外用方塞给了正在定骨的男子,叮嘱完用量又同小娘子走进屋内,“先别急,我在。这内服的消热散,你先去给赵家小孩熬上,他刚不吭声的,一把脉受惊起热了。”

      屋内,床上的汉子唇色苍白,手臂上只余个碗大的切口,还有血迹从包好的地方不断渗出,身体明显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失温。

      方砚青快速翻出凝血膏药,扯段麻布重新包扎,又向外喊:“宁家姑娘!你爹身上温度掉的厉害,再拿几床被褥和汤婆子来!”

      “哎!哎!这就来!”小娘子赶忙又抱着被子跑来,见那血淋淋的红布,急的直掉眼泪:“明明用了止血草的!怎么止不住啊!那怪物难道还带毒不成?”

      “没有中毒迹象,放心吧,只是之前剂量不足,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把这些不需要的清出去烧掉。”青年宽慰道。

      “我晓得了,多谢方哥儿。”宁柔儿含泪点头,把脏秽物品全在丢院外火盆中,燃烧殆尽。

      没过会儿,赵夫人急急赶来,“这是汤婆子,三个可还够?”年岁大些的赵夫人,显然是个熟练的,封好的汤婆子用布细细裹了层,不妨碍发热也不会误触烫伤。得到点头的回应后,利落的塞进被角周边。

      方砚青手搭在宁叔的脉上,见好转些才松开。

      这儿离镇上有些距离,他斟酌着语气,开口道:“今日点灯时开乡会,各家要送去人手,宁家伤势有些重,离不了人,赵夫人,你孩子发热,赵康哥可有什么不适?”

      “我家那位是被宁大哥推开的,只是些擦伤,若不是宁家的,只怕命都要搭了去。”

      赵夫人满脸后怕,“让我家赵康去吧,家里宁小娘子和我来看照才够,她哥那腿,泉下宁夫人见了都要掉眼泪,是我们欠他们家的。”

      “那怪物是打哪儿来的?”

      “我家和宁家的一伙儿今个去了南林!”

      “追着头皮毛靓丽的狐就往深处去了,他们胆大,也没管什么旧坛不旧坛的,要我说!长辈久远的叮嘱还是要听的!这心呀!如今堵的慌。”

      “我方才在后厨熬了些好克化的铜骨肉粥,也煎了大饼,酱骨排小青蔬,清淡重口的菜都有,这时辰快到了,方哥儿不若吃些再与我家的同去?”

      赵夫人苦笑着,眉间仍抺不开愁绪。

      方砚青只是将药蒌放下,说:“婶子放心,现在那怪物已被仙人除去,仙人如今还在镇上呢。孩子还需要娘亲,我就不叨劳了。”

      不知想到什么,赵夫人红着眼低下头,小声称是,“多谢方哥儿,那我就不送了,得看着宁大哥。”

      方砚青点头,向屋外走去,跃上树梢时,还能听见院子里宁小娘子急吼吼的声音:“赵婶婶——你还催我!你当家的说你忙活半天还没用餐呢!快去吃点,我爹这我来看!”

      当黑云白底的皮靴踩在医馆青砖瓦上,恰是天映霞彩,为万物镀上薄薄金边。青年伫立于屋脊檐兽之侧,眺望奔驰在山道间归镇的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孤影,小镇黄昏。

      年二狗嘴上沾着饭粒,呆呆地看着砚青哥,总觉着风要再大些,再系上红披才是,或者像那些高来高去的仙长,飞几柄利刃,脚边趴着灵宠。

      但现在也挺好,比起话本子里遥遥不可及的人物,他更情愿见着,只是单纯喜欢站在高处,会同他们讲乐的方大哥。

      年小燕喝完汤,歪着脑袋寻着哥哥的目光向上去,晃着不着地的脚丫子,困惑地看着两位哥哥:“砚青哥哥怎么不下来吃饭呀?”

      芩大夫虽没有抬头看的习惯,听见年丫头这话也向上瞅一眼,中气十足地喊:“挑食的方家小子!快给我下来吃饭!有你爱吃的菜别搁那看风景!饭要凉了!”

      这下除去若有若无的神识探查,刚回乡的人马也纷纷往上看了,有憨厚的大哥甚至对他笑着挥挥手,更有甚至看狭促的挤眉弄眼,比划出还不快回去吃饭的口型。

      “……”

      方砚青略微颔首以示招呼,迅速的消失在了房顶,明显是躁得慌,不少人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冲淡了些小镇上压抑的氛围和阴霾。

      有老壮士一本正经地对儿子说:“你看,大侠再挑食,长辈喊几声,管你在外是龙是虎也得回去吃饭呢!”

      那儿子忍不住顶嘴:“那也太接地气了,我还是去修仙吧,听说仙人不食人间谷物呢!叫…叫什么辟谷还是避谷的来着?”

      “哟,有志气!那你老子我今天吃两碗。”

      “别,爹,错了,我这肚子唱着歌儿呢!”

      众人听个满耳,更是乐不可支,打趣的有,唯恐事儿不够大,拉偏架的也有。那儿子急了,鼓足了劲儿插科打诨,把老爹逗得笑意连连才放过他,小镇逐渐热闹起来,各家各户的口门,都点上了灯,立在大门两旁的,悬挂在屋檐下的,明明暗暗,比不得山下繁荣,但也属于这喧哗人间。

      山,是自然的山。
      山,是天地的一份子。
      人,是山间生灵的一份子。

      孩童们睡下后,就到了大人抗大梁的时间,方老爷子带着方砚青穿过重重门,路过挂满红灯笼的长廊,讲起山与人的故事。

      他半点儿没说到南林深处的旧坛,却又似处处提及那神秘的影子。若不是选择走商,这文采想必也能同好友般,混个小官当当。

      不过如今,他更像个为了喜欢听故事的小辈,只好临场当个说书先生的老学士。

      山养人,人拜山。
      仙济人,人敬仙。

      民俗故事,传统而又俗套,可当你身在其中,又是另外回事,淳朴的乡里间若真如表象所言,那煞气从何而来?

      最初山与人的约定,怎又扯上仙术?利益又是如何划分的?倘若真如壁画般光辉伟正,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

      是杀鸡儆猴?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年前,为避嫌,方砚青拒绝了扮演神像的邀请,修仙者,尽量还是不要沾上别人的香火,更何况是异界的香火。

      鸠占鹊巢有损功德,被反过来影响道心,混念融躯也不太妙。

      恩要分清,帐要算明。
      顺手帮忙可不等于把自己搭进去。

      方砚青仍是认真听老人念叨的样子,共同跨过门槛,步入乡会的议堂。

      镇民们围成圈,安静极了。

      再走近些,他望见那大堂正中,雪白的长发仙衣,负手而立。

      没有人敢靠近他。他的背影好似有种无形的威慑,让人望而却步。

      腰侧的银雕冷剑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你完全能想像,他是如何划出锋芒,如何穿透怪物的头颅。

      时运不济。

      若非木偶之躯,方砚青还是很乐意见识结交下,异界的宗门子弟,或者说,气运之子?

      对面人转过身来,手却扶上了剑鞘,方砚青心中狠狠一跳,压抑灵力的同时将[千面笑]的掩息之术运转开来。

      比起惊绝艳艳的发色面庞,他的眼眸,仍是凡间笔下墨宝,方砚青淡然的同他对视。比起这个,天道无意识扫过这片空间,才是让人略生忐忑,说不定还有老怪物暗中保护,可谓相当棘手。

      那人开口,其声带着清泉凛冽:

      “瑶山派,兰鹤钧。”

      周围人露出惊讶和欲言又止的神色,在多舌的议论响起之前,乡长手掌向下压了压,镇民们又恢复了之前严肃的样子。

      场中的二者对立而望,门边的那位又走进了几步,略略扫了四周一圈。

      没有民众再敢与他对视,他没有再靠近修行者,也没有紧挨着镇民,不紧不慢地报上名号:

      “在下,方砚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在下,方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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