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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掉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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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谈令照例把荆雾锁进房间,然后自己上床睡觉。
看着手机上周重发来的消息,他发过去几个问号,但没得到回复,他也就没在意。
荆雾最近一周很老实,至少表面上很老实,谈令入睡前和睡醒后都没在床上看到除他自己之外的活物。
半夜,谈令睡熟后,荆雾继续爬床。
刚把人抱进怀里调整好位置,闭上眼,他忽然感应到了远处发生的事。
那道身影和气味,好像是认识的人。
雨势太大,距离太远,他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确定并没有人死亡。
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思虑片刻后,荆雾决定先不叫醒谈令,自己过去看看。
他起身穿好衣服,帮谈令掖好被角,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
穿墙消失的刹那,荆雾神经猛地震颤,猝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他似有所感地回头,对上了谈令在黑暗中依旧平静明亮的双眼。
原来谈令还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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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大堆泥沙落石和盘结缠绕的灌木树枝堆在路面。
几分钟前,泥沙冲下时,司机凭着本能及时猛打方向盘,向侧边避让。车子猛地撞在路边的护栏上,车头被撞扁,围栏被撞出大块凹陷,车身才没完全被完全埋住。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司机当场晕过去。
本要砸在车顶的巨大石块落在车尾,车尾连着后窗玻璃碎成渣。
荆雾挪开落石,一把拽开变形的后车门,里面的周重半边脸都是血,勉强清醒。
意外发生时周重正在睡觉,被司机的惊呼声吵醒时,撞击已经结束,车门被石块砸中时往里凹,死死卡住了他的腿。
混乱之后,周重清醒过来,头部疼痛欲裂,两眼发黑。
但他有点不敢碰,脑子里昏昏的,像连续玩了一百次大摆锤,头重脚轻想吐。
他想要叫救护车,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裂开了。
字面意思的裂开,在剧烈的撞击中从中间被撞弯折断,成了折叠屏。
外面传来响动时,他正捂着剧痛的腿,拼命挪到完整的那侧车门边,靠着车窗喘息,以为又有石头落下来。
妈呀,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看到忽然被打开的车门,周重擦掉糊住眼睛的血,
借着前方昏暗的路灯,他看清来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迸出惊喜,“哎!你,荆雾?!”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周重喃喃着,眼泪瞬间掉下来,血水被稀释,他眼周和脸颊上的细碎伤口被刺激的生疼,闷闷的哭声里混着呕吐声,“救救我,帮我叫个救护车呗,我还不想死。”
但荆雾没有说话,他正皱眉盯着插进周重头侧的片状石头,还有呈现青白色的脸。
不对,不是石头,那是一块沾满泥沙的金属物。
周重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头部受了伤。
荆雾几乎是立刻做出决定,他探身钻进车里,在周重越发涣散的眼神里放出一团雾气,下一秒,周重闭上了双眼。
山上随时会有落石,这个位置并不安全。
荆雾用藤蔓固定住周重的头不乱晃,退出车内,先检查驾驶位司机的伤势,还好只是轻伤。
他找到司机的手机,屏幕碎了大半,但好在还能开机。
谈令教过他怎么打急救电话,荆雾说明两人的伤势和位置,挂断电话。
夜色深浓,雨丝稠密。
荆雾仰头看向山壁,零星几处张扬生长的植物在风中翻动,像一道道诡谲的影子,更高处,泥沙还在流动。
变形的车被往前挪动十几米,进入雾津山区域。
车顶高处,藤蔓交织成伞,拦下了雨水。
荆雾重新进入车里,不假思索地把手心覆在周重的耳朵上方,浓深的雾气在车内弥漫。
半分钟后,雾气消散,沾满血迹的金属掉落,伤口变成了两厘米长的皮肉伤。
周重脖子衣服上都是血,他不能把伤口处理得太干净,容易引起怀疑。
至于其他位置,周重在他到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腿部受了伤,那段记忆中还有司机的存在,荆雾无法修改,也不能影响。
藤蔓卷着金属离开后,周重才缓缓睁开双眼。
“你忽然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荆雾端详他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
“我以为我死了。”在莫明昏睡过去的那几分钟里,周重梦到了自己的死亡。他心有余悸地抬手摸头,只在耳侧摸到了一小片湿润,头还是完整的,痛感也减弱大半。
“我好像没事了,你快看看司机。”
荆雾在黑暗中摊开紧握的手,让藤蔓擦掉手心里的血迹,“司机晕过去了,救护车马上到。”
“嘶,真疼啊,我腿肯定断了。”周重两手抬着腿挪了个位置,仰头后靠,满脸冷汗,“你怎么大半夜出来了,谈令呢?”
“他……”荆雾想起最后看到的那幕,眉眼微动,“他在睡觉。”
话音刚落,他抬头看向被密林遮挡的远处,小院二楼的卧室不知何时亮起了灯,谈令醒了。
“附近很安全,你在这里等救护车,我很快带他过来。”说完,没等周重反应,荆雾就匆匆消失在雨幕里。
周重挠挠伤口,看着车外的夜色,慢半拍地自言自语:“怎么就走了,还怪害怕的呢。”
惊喜送成惊吓,他有点不敢让谈令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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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荆雾忽然在眼前消失后,谈令就没再睡觉。
他确定荆雾最后回头了,也看到了自己醒着。所以今晚就是让这个非人类掉马的好时机。
就是不知道又跑哪里了。
谈令关上荆雾卧室的门,趿拉着拖鞋,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
哪里都没人。
腓腓被吵醒,摇着尾巴跟在他脚边。
谈令打开小楼的所有灯,坐在客厅翻监控录像,但并没有看到荆雾的身影。他托腮看了会夜色,转过身把腓腓举得高高的,盯着它的眼睛问:“荆雾去哪里了?”
小狐狸歪着头,忽然看向侧面,谈令也跟着扭头,看到了阔步朝他走来的荆雾。
“我刚才……”荆雾毫不意外他还没睡。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谈令打断了他,一字一顿:“你不是人。”
世界静止。
荆雾表情难得空白,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
“周重出事了。”他尽量清晰地说明情况。
话音落,谈令脸色骤变。
那场已被遗忘的意外所带来的影响再次出现,谈令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只能听到尖锐的撞击声。
“别怕。”荆雾把浑身开始颤抖的人按进怀里,三言两语带过了那处一度威胁周重生命的伤,“已经叫了救护车,其他都是小伤。不要怕,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谈令揪住荆雾的衣服,面白如纸,急促呼吸着,竭力从大脑里不断闪回的片段中抽离。
“我……好,你带我去。”
荆雾把谈令面对面抱起,往楼上走,不住抚摸他单薄颤抖的脊背,眼底闪过心疼,“去医院需要带什么,你告诉我,我来找?”
谈令趴在荆雾肩头,平复着呼吸。
片刻后,他用荆雾的衣服抹掉眼泪,哑着嗓子:“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我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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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雾带着谈令穿过雨幕,来到那辆车前时,周重已经睡着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穿透茫茫夜色,
两人坐上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除了头上那处即将痊愈的伤口,周重的额头也被碎玻璃划伤,缝了几针,小腿闭合性骨折,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
司机在急诊室里就醒了过来,肋骨断了几根,有轻微脑震荡,医院已经联系了他的家人。
折腾到凌晨,办理好住院手续,谈令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病房里,见谈令脸色不对,周重心里陡然一紧,疼得呲牙咧嘴,还有功夫逗他笑,“噔噔噔,大惊喜来了!”
谈令在床边坐下,从荆雾口中得知消息到现在,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这也叫惊喜?”
他都要被吓晕了。
荆雾站在他身后,宽大的手牢牢摁在他肩头,拇指摩挲揉捏着他细白的后颈,似是无声安抚。
周重的手机裂了,他也没让谈令给闻瑜打电话,离得远,说了也是徒增担忧。
小腿和头上的伤太疼,他嘴上不停,一直说话转移注意力。
尤其是说荆雾如何出现时,他语调夸张,杂糅了很多个人心理活动,“ 天那么黑,雨那么大,我都已经在等死了。我雾哥简直是天神降临,超人降世!力气那叫一个大,一把就把撞变形的车门扯开了,还能连人带车往前推几十米。”
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有遗憾,“可惜那会我睡着了,没看到。”
荆雾的手指稍顿,一语不发。
谈令往后靠在荆雾身上,鼻息里是浓郁的草木清香,他意味深长,不知道说给谁听,“他力气的确大,天生的。”
“是吧,感觉不像人类。”周重做沉吟状,
谈令掀起眼帘,嘴张开又闭上。周重说话爱大喘气,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果然,半响后,周重打了个惊天大喷嚏,还扯到了伤口,狰狞着脸自问自答:“那能是人吗?那是神,救我命的神啊!”
谈令心里一松,翻白眼。
周重身体一向很好,这还是第一次住院,脸上都是对新环境的好奇,而且对使唤谈令这事乐此不疲,虽然都是在没事找事。
“我这被子角不齐啊,斜了有2度左右,快帮我扯扯,我有强迫症看不下去。”
谈令认识周重二十多年,还从不知道他有强迫症。
被子扯完,周重满意点头,又开始喊:“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被缝进伤口里了,怎么这么疼。”
麻醉已经失效了,不疼才怪。
谈令直接把他所有的头发都搂起来,用刚买来的毛巾裹住,冷脸抱臂,示意他继续。
周重闭上眼,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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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重睡着后,天都快要亮了。
不需要陪床,谈令便带着荆雾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两人拿着房卡上楼。
电梯灯光明亮,谈令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后,意识开始下沉,人也开始犯困。他靠在荆雾宽厚的胸膛,半阖着眼帘。
“我……”荆雾揽抱着满脸困意的人,犹豫着刚开口,就被打断。
谈令揉揉脸,姿态懒懒散散,“回房间说,电梯里有监控,我可不想被当成半夜胡言乱语的疯子。”
紧张得快要发疯的荆雾闭上了嘴。
房间是大床房,环境还不错,没有奇怪的味道和灯光。浴室虽然是玻璃墙,但有一层帘子能拉上。
荆雾先洗的澡,谈令洗完擦着头发出来时,他已经正襟危坐在床边等着了。
满脸写着“快来审讯我”。
酒店的电吹风有股焦糊味,谈令不太敢用,时间太晚,也懒得再叫前台送新的来。
荆雾把人捞到沙发上,换成自己帮他擦头发,腕骨到小臂处的线条强劲成熟,“你说我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还不让人说啊。”话题既然开始了,谈令也不假思索。
他困得昏昏沉沉,被毛巾裹住的脑袋东倒西歪,闭着眼和荆雾说话:“想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过了几分钟,荆雾低低嗯了声。
谈令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在荆雾耳边扔下巨雷,“两个月前。”
窗边的灯光昏黄,荆雾托住谈令的脸,垂下眼。
两个月前,所以谈令早就知道他在说谎了。
他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就在这样一个雨夜里被轻松揭开,
荆雾本来是打算在两人互通心意后,再循序渐进和谈令说这件事的。到时候就算他害怕也无所谓,两人已经在一起了,荆雾不会放他离开。
他会把谈令拖进山里,藏进他的洞穴里。让谈令以后只能和自己在一起,再也不会见到其他人。
荆雾看着谈令浓深眼睫,和白皙挺翘的鼻尖,怔了怔,唇角牵开笑意。
好吧,他其实不敢那么做。
如果谈令真的害怕他,想远离他,那他也会像几年前一样,把自己再次从对方的记忆中彻底抹去。
对谈令来说,自己可以是陌生人,或是之后在某种巧合下结识的朋友,但不能是会让他受伤的人。
荆雾不想让谈令伤心,更不想他因自己而伤心。
但是,现在似乎是荆雾从未设想过的那种结果。
“你怎么会知道?”他轻柔地擦拭着谈令的头发,嗓音干涩。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知道?因为你明明修改了那么多次我的记忆,还会催眠和幻术,所以我不该记得?”
谈令向后靠,白皙修长的脖颈拉出脆弱弧度。
他半仰着脸看荆雾,眼尾和鼻尖带着点沐浴后的湿红,眉眼灵动漂亮,似笑非笑。
荆雾停下动作,呼吸滞了滞,微垂的漆黑瞳仁闪过不知所措。
“想不明白怎么暴露的?”
“……嗯。”
真笨。
谈令让他继续擦:“你删了我手机里的蔷薇花照片,却没点进最近删除彻底删干净。”
荆雾脸上又出现了空白:“什么最近删除?”
谈令啧啧两声:“吃了不会用手机的亏。”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看出谈令并没有很生气,荆雾试探问道。
那他的那些小动作呢?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荆雾眼神稍暗。应该还没发现,他早就可以表白了。
“别管,反正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谈令才不知道荆雾脑子里在乱想什么,他伸手戳眼前的腹肌,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变个原形让我看看。”
“原型?”头发差不多擦干,荆雾收起毛巾,用手指帮他轻轻梳理,顺到脑后。
投下的影子将谈令困在方寸之间。
谈令以为荆雾在不好意思,一把拽过他的手,语气期待:“变成狐狸啊,我困死了,快点变,看完我就要睡觉了。”
他变成会是什么颜色?几条尾巴?
谈令眼睛亮晶晶的,荆雾这么高,变成狐狸的体型肯定也很大,绝对比腓腓更毛茸茸,适合过冬抱着睡觉。
荆雾还在缓慢接受谈令早就知道他不是人,且知道他做的那些小动作这个事实里,思绪还没聚拢,皱眉疑惑:“狐狸?你说腓腓?”
“啊?”谈令起身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扳过荆雾的脸仔细端详,“我说你啊,你不是狐狸精吗?”
荆雾由着他折腾,面上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会勾引人的?”
“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谈令捏他的脸,不可置信地凑近,“所以你不是狐狸精?”
“当然不是。”
猜测是错的?到手的狐狸消失了?
谈令要晕倒了,“那你是什么?”
荆雾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身份,只吞吞吐吐半响,最后蹦出一句:“……我不是人。”
等着他说出秘密身份的谈令瞬间蔫了下去。
“算了,不想说就明天再聊。”谈令踩着沙发扑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语气恹恹:“我要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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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的房间里,只有两道呼吸声交织缠绵。
“谈令?”荆雾忽然出声。
睡在他身侧的人睁开眼,“嗯”了声,带着淡淡的鼻音。
荆雾好像只是心血来潮想喊一声他的名字,话音落,房间又陷入寂静。
片刻后,谈令闭上眼睛,刚要放任意识昏沉,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窸窣声,而后耳边落下灼热的呼吸,荆雾在靠近。
“我喜欢你。”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伴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有那么几分钟,谈令完全忘了呼吸。
房间的楼层不高,能听到偶尔经过的车辆的声音。
黑暗中,谈令的心跳尚未平复,他拍亮床头灯,抱着被子坐起来,灯光映亮了他浅色的瞳孔。
“你说什么?”
荆雾也坐了起来,一把拽开堵在两人中间形如虚设的长毯,自然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他眉目疏朗,眼神直白,每个字都清晰而郑重:“我说我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永远照顾你。”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姿态却是温驯的,表情是不同往日的虔诚,眼底只有谈令的身影。
现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时间。
天气不够好,与荆雾计划中的阳光微风和鲜花丝毫不沾边;氛围同样不够,没有烛光,没有背景音乐,没有馥郁香气。
但他就是不想等了。
汹涌的情愫快要撑破心脏,他忐忑着,期待着,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夏日雨夜,说出了埋藏在心底,迟到了四年的表白。
他不清楚自己的具体年龄,但至少也有几千岁,现在却像文学作品面对心上人时的青涩主角一样,心跳如擂鼓,前言不搭后语。
荆雾一点点剖析着自己拙劣的心思。
“我错了。第一次见面时催眠你,让你答应留下我,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荆雾托起谈令的手,修长的五指微微合拢,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接近你。之后每次很害怕你发现我的身份之后,你就会把我赶出去。”
“我没生气。”
谈令心里酸软一片,但理智还在,敏锐地揪出景物话里的重点,察觉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催眠了我?”
他喃喃:“难怪,我就说我不可能那么没有警惕心。”
怎么会因为一个看起来很可怜的骗子心软,虽然这个骗子长得还不错,他也很喜欢……
荆雾亲着他的手指,不抬头。
“那你后来还那么吓我?”
谈令控诉他,嘴巴扁着,想到了荆雾忽然出现在他背后那次。
他又有点生气了,毕竟作为一个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人,忽然发现和自己同吃同住的人其实不是人类,还是有点难接受的。
特别是这个不是人的家伙还吓他。
虽然荆雾可能不是故意的,但他不是人这个事实,就已经足够令普通人恐惧了。
天知道谈令那天晚上在心里做了多少建设,甚至冒出了要跑路的念头,最后才勉强强迫自己接受,没有连夜收拾行李,趁荆雾跟着向青出门时逃回澜城。
他手机现在还有购票记录,从付款到退票,中间只隔了几个小时。
那几个小时有多煎熬,谈令已经懒得去回忆了。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我当时太害怕被你赶走了。”荆雾捏着谈令细长柔韧的指骨,暗沉的眼眸望过去,喉间有焦急潮热的喘息。
“你还会答应我吗?”
“你别急。”谈令舔舔唇瓣,关了灯,胡乱在荆雾脸上落下一个吻,“我脑子有点乱,过两天再告诉你答案。”
荆雾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紧紧抱住他,重复道:“两天?”
“两天。”第一次主动亲人,谈令耳朵有点发烫,还好没人能看见。
“好。”
荆雾强压下欲望,盯着怀里人泛红的耳尖,声音嘶哑:“我等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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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关了,两人各自躺下,谁都没有再去碰那条长毯。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谈令一扭头,就能看到荆雾灼灼的目光。
就这样静静过了半小时,谈令已经进入睡眠状态。
荆雾忽然在被子下拉住他的手,温度烧腾的手指一根根卡进指缝,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
谈令意识不清,没有挣扎。
半响后,他听到荆雾再次表白,声音很轻,被卷着落入茫茫夜色:“我爱你。”
谈令在心里回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