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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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忽然开始闹别扭的鹅待了会，谈令被夜风吹得晕晕乎乎，果断决定回屋休息。
门窗逐一落锁的声响在寂静黑夜中格外清晰。
谈令端着水杯飞快上楼，全程都未回头去看追在身后的黑暗。
洗漱完毕钻进被窝，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点后知后觉的孤独。
以前的这个时候，周重一般会抱着游戏机敲开他家的门，有人在一旁咋咋呼呼，他很少觉得无聊。
白天上班时就更不用说了，孤独这种东西，看到他的工作量也会夹着尾巴流着泪逃走。
说不定还会告知同行，把他拉进黑名单。
窗户处传来“砰砰”的声响，混在愈发明显的风声中，有种恐怖片的音效。
身上的睡衣紧困着四肢，谈令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越胡思乱想脑袋反而越清醒，总觉得背后发凉。
“啪！”
台灯骤然亮起，驱散一室黑暗。
谈令抱着被子打开高压小游戏，把音量调到最高，终于玩出一身火气，安心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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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床上的人已然熟睡。
漆黑静谧的卧室里，一道虚影穿过门板，雾气般流淌到床前，从下往上渐渐凝出实体。
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束着同色的腰带，往上是宽阔平直的肩膀，最后是一张俊美冷漠的面容。
男人身量很高，目光沉沉地落在谈令身上，像在端详什么罕见的宝藏。
片刻后，他俯身凑近，将滑落堆叠的被子重新盖在谈令身上，起身时，修长手指顺势轻点在他眉心。
微弱白光闪烁，睡梦中的人无意识舒展开眉头。
“明天见。”
低语消散在夜色中，男人悄无声息地匿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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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令刚睡醒就感觉有点不妙，他的后腰直至尾椎，每一块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
起床气无处可撒，因为他连爬起来都困难，只能趴在床上像条搁浅的鱼一样扑腾两下，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本想打电话求助，但转瞬后，那种身体断成两截的痛感却减弱了。
后腰有温热的东西贴近，谈令抓着枕头警惕扭头，却在看清背后白雾的瞬间恍惚睡去。
片刻后，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刚才的记忆已尽数消失。
谈令一无所知地翻身，赤脚跳下床，又被地板的寒意冰到蹦回被窝。
还好有林田送来的衣服。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谈令裹着宽大棉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楼。
现在才八点出头，往常这时他已经在早高峰的地铁上了，现在虽成了无业游民，但生物钟一时还是调整不过来。
谈令盘腿蜷在沙发角落，透过落地窗看着远处天边的太阳发呆。
柔和的光线穿透院中薄雾，轻轻笼在他身上，连带额前自然垂落的发丝也镀上一层浅金，跳跃的光点顺着长睫滑落到鼻尖，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形玩偶。
窗外的大鹅呆呆地伸头看，它背后的虚影也将目光长久地落在那人身上。
片刻后，没睡醒的玩偶打了喷嚏。
谈令揉揉鼻子，把腿也曲起藏进棉衣里，垂着头认真在脑袋里写网购清单。
急需购入几块地毯，现在的地板太凉太硬。沙发光秃秃的过于丑陋，缺了点毛毯抱枕。
不过这些东西澜城的家里都有，让周重一起打包送来也行。
谈令用指关节抵着齿缝磨，纠结半响，还是决定要重新购入，毕竟总是要回去的。
院子里，洗干净的鹅和昨天的样子判若两鹅。
谈令倚着墙，看它迎着太阳扑腾翅膀，照例夸了句真乖，转身拎着水壶去厨房烧水。
他上班时每天至少一杯冰美式，有时被迫加班，半夜也照喝不误。
但上周体检查出一大堆小毛病，为了身体健康，谈令只能听医生的话多喝热水。
站着太累，他习惯性蹲在地上看林田发来的消息：【你睡醒了吗？】
是要给他送早饭。
随手回句醒了，刚过五分钟，他水都没烧开，林田便已经到了。
早饭换成了粘稠的红豆粥，加了一点点砂糖，是谈令昨晚特意点的。
医生建议早饭少喝粥，但他自己喜欢，所以这条建议不听也行。
他吃饭的间隙，林田走到院子里逗鹅，但鹅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老僧入定般面壁闭眼。
林田摸摸鼻子，后头便对上谈令弯着的眼睛。
饭后气温慢慢攀升。
谈令换了套稍厚的衣服，揣上手机钥匙，跟着林田晃晃悠悠地出门了。
昨天进村的时候他还在气头上，没怎么细看，现在才发现村里基本上都是二层小楼，大路也修得齐整宽敞。
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林田边走边回应他的疑问，“以前的确不是这样，后来突然来了群人，想在这里开发景区办民宿，就自费给每家都建了小楼。”
谈令提着竹篮，竹篮里是装可怜非要跟上来的大鹅。
从他听故事的经验来看，林田这段话之后肯定会有一个转折。
果然，林田指着远处继续说：“房子建成后那些人非要进山看看，也不让我们跟着。结果上去半天满身泥地跑出来，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之后再也没来过。”
“联系不上？”
林田摊手，“号码都成空号了。”
的确是很奇怪，谈令微眯着眼看小院后方的山，脑海里闪过那道白影，“山里有什么？”
“就花草树木和小动物那些，还有村子里养的鸡鸭，也会往上跑。”
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总不可能像影视作品里那样，藏着什么山神，把人都吓跑了吧。
谈令挥散不切实际的猜想，重新回到他的养殖大业上，“村里有人养牛吗？”
“牛？”林田抬手指向远处，“喏，村里就那家人养了头小牛。”
“小牛？”
谈令沉默看着那头比人都要高的四腿动物，不可置信地问林田，“这叫小牛？”
林田笑着挠头，“你想养什么？
“村里养的什么最多？”谈令已经彻底打消养牛的念头了，没别的原因，单纯害怕被牛撞飞。
“就是鸡鸭鹅，还有鱼，但都是每家自己散养一点。”林田说：“我三叔之前倒是做过养殖场，但没养起来，一场病就全死光了。”
谈令皱着眉，把鹅换到另一只手，甩甩发酸的手臂，觉得自己的养殖大业可能有点难展开。
生病是个大问题，他又不懂动物医学，从头学的话不知道要多久。
但是吧，来都来了。
谈令长长了口气，怎么比上班还烦。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排齐整的房子前。
十多个人正围成一堆晒着太阳，听到脚步声，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
谈令在东张西望，正好和他们对上眼神，心里有点不知所措，脸上倒是立刻扬起礼貌的微笑。
有个表情温和的短发女人上前，先冲他笑笑，又换头和林田小声说话，“这就是程老师和谈老师的孩子吗？”
她的声音不算小，谈令也听到了，愣怔一瞬。
他妈妈姓谈，爸爸姓程，这人口中的老师不会是他爸妈吧。
什么时候转行的？
林田先询问似看了眼谈令，在他点头之后，才简单介绍了双方，“这是我二姨，你爸妈之前来这住过一个多月，大家都认识。这是谈令，谈老师他们的孩子。”
听到这，那些晒太阳的人也围了上来，热情地和他说话。
谈令任由她们打量，工作时练就的技能自动应用，微笑着一点点回应。
他的姿态过于从容，想帮忙解围的林田愣了愣，被人群挤到路边，
不过鹅就没有谈令这样的冷静了，人声吵闹，鹅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扑棱着翅膀从篮子里飞出，惊慌落地。
二姨两步上前拎起鹅，看着它蜷起的腿，“腿伤了啊，村里没兽医，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
她话题跳的快，又转头问谈令，“昨天何田说你想喝鹅汤，不然中午就留这儿吃，鹅要现杀现做才好吃。”
两句话连起来，像是要杀掉手里的鹅炖汤喝一样。
“咕咕咕！”
鹅扑腾的更厉害了，挣脱拎着它的手，惊慌失措地沿着路往回跑，边走边叫。
留下一群人忍俊不禁：“它怎么还学鸽子叫。”
谈令视线追着它凌乱的步伐，那鹅要怎么叫？
路边恰好路过雪白鹅群，扬着脖子神采飞扬地追上去，叫声嘹亮，“鹅鹅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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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中午去吃饭，谈令婉拒了林田要送他回家，自己沿着来路边走边找鹅。
一条大路把村子分成东西两部分。
路东边的房子密集，西边主要是农田，只有转角处的一家快递站，以及最里面谈令的小院。
小院和驿站之间还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中间是大片的稻田。
谈令一路找回家，也没看到鹅的影子。
旁边的树林和后方的山相接，他站在树林入口往里喊了两句，回应他的只有窸窣风声。
院子围墙很高，以那只鹅的体型和状态，想也知道飞不进去。
“不会吓回到自己家了吧。”
谈令拿钥匙开门，手里还提着篮子，嘀嘀咕咕地猜测。
他都打算养着了。
院子里不出所料的没找到鹅。
谈令心情有点低落，换了鞋就倒在沙发上发呆。
手机上只有各种公众号发来的消息，他无聊地打开小游戏继续玩，又很快失了兴趣。
“哎——”
谈令翻了个身，下巴尖陷在沙发里，呆呆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肚子下压着的手机忽然响了声，他费劲地扒拉出来，挪到眼前，在看到银行消息的那瞬间，瞳孔骤然聚焦。
离职补偿金到了。
账户余额又多了点，谈令满意地翘起腿，脚尖轻晃，哼着歌给周重发了个红包。
烦闷一扫而空，谈令脚步轻快地上楼把电脑拿下来，计划看看养殖方面的课程。
还有养殖场的选址，得和村里商量一下租地。
以及最重要的，他到底要养什么。
越想事情越多，谈令盘腿坐下，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准备先根据目前的养殖业市场做个大概方案出来。
边搜资料边写，进度不算快，还非常容易分心。
院门被敲响时，谈令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人兔赛跑。
时间才刚到十点，显然没到吃午饭的时候。
难道是鹅回来了？
谈令把门打开一小半，探出脑袋往外看，正好撞上门外陌生男人的肩膀。
“……唔。”
好硬。
谈令捂着鼻子后退半步，鼻腔一酸，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您好，我叫——”
男人的自我介绍被那滴眼泪中断，他神色慌乱地伸手，又在看到谈令泛红的眼眶时无措垂下，“……对不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