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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火场之难 ...

  •   青麓书院的藏书阁坐落在授课堂的后头,楼分为三层,顶层是平日里晒书的地方,二层有藏书,有位置,可以让学子们看书喝茶。

      藏书阁的管事是个白发老叟,耳背目昏,谢知津问了半天老叟才明白来意。

      “双环印的书啊......”他颤巍巍指向二楼最里的书架,“都在那儿了,几十年没人动过。”

      明荔和谢知津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翻找,最里头的书架才是陈年旧书,大多是一些水利典籍和工程纪要,盖着同样的双环印。

      在书架底层,明荔发现一本《洛河水文志》,书脊破损,用麻线勉强缝着,她轻捧着,怕损坏书籍。

      书中夹着一沓手稿,字迹清瘦劲挺,纸张已经泛黄,看不清是什么纸,且残缺不全,看起来有年头了

      “洛水之治,当疏非堵。余观旧案,多因强堵致溃......”

      这是一套完整的治水方案,与《水经通释》中的核心论述虽相似,但此书却更加精妙。

      而稿纸末尾,署着一个小小的张字。

      “谢大人。”明荔轻声唤道。

      谢知津来看手稿,“这,是张岚的字吗?”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张岚家书对比,字迹果然虽相似,但笔风不同。

      正要翻阅下一卷时,只听那老叟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走水了!藏书阁走水了!”

      浓烟先于热浪滚入书架深处,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

      火舌从二楼的窗棂舔上来时,谢知津一把拉住明荔手腕,用袖子捂住口鼻,“跟着我!”

      明荔被呛得咳嗽,回头看向那排双环印的书架。

      谢知津低喝,拉着她下到一楼,本想从正门出去,可撞了两下都没撞开。

      “走窗户!”

      他先托着明荔从窗口送出,自己才翻身跃下。

      落地是藏书阁后的窄巷,老叟颤巍巍提着一桶水,正朝楼底泼洒,杯水车薪。二层火势已大,黑烟冲天。

      谢知津站稳便急问:“何时起的火?可有人进去过?”

      老叟慌得直摆手:“不,不知道啊,老朽在门口打盹,一睁眼就见二楼冒烟……”

      烈焰如巨兽,吞噬着百年藏书阁,这一刻人力就显得极其渺小。

      “不过还好,我们拿到了手稿。”他摸了摸腰间竟空空的,谢知津暗道不好,“手稿掉在火场了,应该是方才撞门或翻窗之时不小心掉了。”

      明荔缓了会儿神,随后撕下裙摆浸入水缸,蒙住口鼻就要往火场里冲,还好谢知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危险,你不要命了!”

      “手稿还在里面!”她挣脱他的手,“那是唯一证物!”

      谢知津瞧着火势实在太大,她又不会武进去必死无疑,“我去,你在这等着。”

      “唉!”

      他绕到火场侧面。这里火势稍弱,一扇侧窗半开着。

      翻窗而入,浓烟中,她看见书架间有个黑影在翻找什么。

      “程先生?”谢知津看她腿脚不便,认出那是程成,便试探着唤道。

      但黑影一顿,随即迅速向深处隐去。

      谢知津回到方才的地方,在众多卷书中找到了方才的手稿,欲跳窗出去时,遇见了程成。

      “你是在找这个吗?”谢知津晃了晃手稿。
      “我一直想不通,陆文渊为何要杀崔谦。直到想起崔谦是工部尚书的外孙。”

      程成脸色一变。

      “崔谦发现真相后,定会告知外祖父。届时不仅陆文渊身败名裂,当年参与诬陷案的其他人也难逃干系。”

      程成突然笑了,“谢氏子果然聪慧,只可惜,你要陪这些秘密葬身火海了。”

      他猛地掀翻燃烧的书架,火舌瞬间封住去路。

      谢知津疾退,衣袖已被燎着。迅速扑灭火星,再抬头时程煜却已不见踪影。

      火场方向传来嘈杂人声,学子、仆役们提着水桶奔来。

      “怎么还不出来……”

      明荔攥紧怀中的《洛河水文志》,指节泛白,目光死死黏着藏书阁侧窗的方向,耳畔是烈火噼啪作响的声浪,心却沉得像坠了深潭。

      “火势越来越大了,我去迎大人。”莫以新把空桶丢在地上,急冲冲的样火场里头奔。

      “怎么回事?”周蔚从宫中调阅档案回来至门口见一个人都没有便觉得奇怪,走到学子寝舍瞧见这个方向烟雾缭绕的狂奔过来。

      二楼的横梁已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偶尔有燃烧的木片坠落,砸在地面溅起火星,每一声都撞得她心口发慌。

      明荔喉间发紧,“我同大人进去寻证物,不知是何人放的火,大人为了拿证物便进去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她又要往前凑,却被周蔚伸手拦住:“郡主火势太猛了,往前去会被热浪灼伤的。”

      “可他还在里面。”明荔声音发颤,眼眶泛红,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

      “郡主放心,我们大人的身手我还是有数的,而且莫以新不是也进去了,他的武功在大人之上。一定没事的。”话音刚落,就见侧窗处猛地跃出道黑影,落地时踉跄了两步,衣袖与发梢还沾着火星,正是谢知津。

      明荔心头一松,快步迎上去,伸手想帮他拍灭火星,却被他避开。

      他怀中紧紧护着那沓手稿,生怕火星燎到半分。“没事吧?”她急声问。

      谢知津,手稿递到她手中,嗓音因吸入过多浓烟而沙哑:“还好,没被烧坏。”

      她刚要说话,就见谢知津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都微微佝偻,嘴角竟溢出一丝血迹。

      “随之!”明荔慌了神,连忙扶着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大人。”莫以新替他解释,“方才在里头被房梁砸到了背部,稍候还请郡主为我们大人检查一下,看看严不严重。”

      谢知津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摆了摆手,目光望向藏书阁的方向,烈焰已将整座阁楼吞噬,昔日藏书万卷的地方,此刻只剩一片废墟,“方才在里面,撞见了程成。”

      火被扑灭后,衙役们在废墟中只找到一具焦尸,左腿微跛,与程煜特征相符。

      “畏罪自焚?”谢知津蹙眉。

      ###

      明荔扶着谢知津回了屋中,给他把过脉后,又查验了伤口。

      白皙的脊背上都是灼伤,明荔声音颤抖着,指间沾了些烫伤膏轻轻点涂,“你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外头周蔚正交代着从工部查来的存档。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张岚的祖父竟是张惟,曾是工部水司主事,三十年前因渎职被罢黜,不久郁郁而终。可偏那时陆文渊的《水经通释》一举成名,而张惟因治水方案失误被问罪。”

      “我曾看过《水经通释》结合方才得来的手稿看,只有一种可能,这书是剽窃之作。陆文渊盗用了张惟的治水方案,成就了自己的名声,张惟反被诬陷渎职。张岚发现了真相,因此被杀。”

      “不止他。”明荔将药瓶搁在桌上,又倒了杯温水,“那日我在王衍房中得到的众多书中,还找到了一样东西。”

      “愿助张兄昭雪。——王衍谨记。若是这样来看,王衍和张岚一定是知道了此事,王衍为人仗义,看不过去便想着和他共同复仇。我猜测,王衍应当是想保护证据才将那三本书包好共同丢到了水井中,只不过他没想到陆山长的黑手来的太快。”

      “那崔谦呢?他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莫以新发问。

      谢知津将衣服穿好,“他是工部尚书的外孙,张岚若想为祖父讨回公道必须得到三十年前的存档,我猜想他们应当是告知了崔谦,所以这才让他也送命。”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证据虽在,但都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如何证明陆文渊是现在的凶手?

      谢知津脊背的灼伤痛得他眉心微蹙,“立刻让人再去废墟仔细搜寻,尤其是焦尸周遭,哪怕是烧得残破的物件,也一并带回。另外周蔚带几个人去搜查程成的住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屋内只剩谢知津与明荔二人,烛影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倒让他生出几分美艳,有股病美人的样子。明荔一时失神,随后从箱子里翻出一瓶药膏,轻声道:“你先歇会儿,伤口刚敷了药,别太劳神,这药三日一次,祛疤最有效。”

      他道了声谢,转头又提起了案子,“陆文渊在书院深耕多年,又有文坛盛名,若无铁证,贸然指控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反被他倒打一耙。”

      “好了我的谢大人,先休息一会儿,待他们回来我们再商讨也不迟。”她给谢知津拿了个枕头,“你先靠着歇会,我已经吩咐人去看着陆山长了,一有消息他们会即刻来报的。”

      谢知津点点头,但也闲不下来,看着枕头拿起了《洛河水文志》来读。

      约莫一个时辰后,周蔚与莫以新带着几个衙役折返。

      “火场那边倒是没什么有用的,起火原因倒是查到了,有人在藏书阁外围洒了烈酒,这才使火势如此之大。”

      莫以新接着回禀,“程成房间都是些书本,咱们急着破案,哪有时间把房中那些书都读上一遍。”

      “你们可有人知晓青泥湾吗?”谢知津突然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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