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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谢知津下令,即刻封锁书院,排查所有学子,而明荔和周蔚则在屋中搜寻证物。

      莫以新回来之时回禀道,“今早送饭食的人半张脸已被大火焚毁,不想让人瞧见窘态,所以才遮遮掩掩,不想竟惹人误会。”

      此种结果,谢知津早便料到。凶手杀周叔用的瓷片正是原来搁在窗台上的粗瓷瓶,瓷瓶的碎片被丢在了屋中墙角的杂物堆中。被找到时,上头还有血迹。

      且周叔虽年迈,但从手臂的肌肉线条也可看出,他手臂力量不小,若是屋中二人起了争执,屋外守着的衙役一定会听见入内查验,不可能让凶手有可乘之机。

      除非,有人对他用了药,趁他不备。

      “大人,有发现。”

      三人循着周蔚的声音入内,内室地面上有一些细碎的沙土,像是从屋顶处落下的。

      周蔚上去瞧过,房顶上的几块瓦片正好可以移开,他身量一样的人可以轻松入内。

      “我顺着房顶上凶手的脚印走一直到藏书阁后门,发现了这个。”周蔚把一块正方形私印递给谢知津。

      “陆。”

      莫以新听到后将林君拉进内室,“书斋中姓陆的都有谁?”

      “只有两人,一位是陆山长,另一位是乙字斋的陆文修。”

      林君像是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道,“可是陆文修早在一月前便离开书斋了,怎么会……”

      谢知津抬眼看向周蔚:“屋顶脚印尺寸如何?”

      周蔚颔首:“约莫四寸半,和我的差不多大。”

      明荔蹲在杂物堆旁,拾起其余几块碎片,忽然抬眼,走到谢知津身旁:“这瓷片边缘除了血迹,还有些墨渍,像是松烟墨。”

      林君向后踉跄了半步,靠在身后的石柱上,眼神空洞,“完了,不会真的是陆山长吧,他最喜爱松烟墨了。”

      谢知津没接林君的话,只朝周蔚抬了抬下巴:“速去比对,莫多做纠缠,取了鞋样便回。”

      周蔚应声而去,脚步轻疾地往竹院去了。

      另一边莫以新的眉头像是拧成死结,瞥了眼脸色惨白的林君:“你确定陆山长独爱松烟墨?陆文修用什么墨?”

      他没读过书,在心中是将大儒当做圣人一般的,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读书人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林君攥着衣角,声音发颤:“陆文修家境普通,只用最便宜的粗墨,墨色发灰,哪有这般细腻。山长的墨多半都是花高价买的,而且每次磨墨都要加沉水香,阁中上下都知晓。可山长待周叔素来和善,怎么会杀他?”

      “松烟墨也并非独有之物,”谢知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单凭此点,尚不能断言。”

      正说着,周蔚已悄然返回,面色凝重。他对谢知津低声道:“大人,已取来陆山长日常所穿鞋履的样。山长足印偏大,约五寸有余,且鞋底纹路平缓,与屋顶留下的痕迹不符。屋顶的脚印前掌着力明显,像是青壮男子的。”

      此言一出,林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道:“我就说,山长年近花甲,怎可能翻越屋顶?定是有人陷害!”

      “陆文修的身形步态,书院中谁最清楚?”谢知津问。

      林君思索片刻:“乙字斋的齐助教与他同住一舍,应当知晓。”

      “去请齐助教,莫要声张。”谢知津吩咐莫以新,随即转向周蔚,“陆文修离院归家,是何缘由?家住何处?”

      “据说是母病,告假而归。家住城西陆家巷。”林君答道,“但,他一月前便走了啊……”

      莫以新很快带着齐助教来了。齐助教是个瘦高的年轻书生,听闻事关命案,急匆匆的赶来,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文修他,身量比我稍矮,但很胖,鞋印尺寸?”他回想了一下,“约莫就是四寸半。”

      “他常用何墨?”

      “他节俭,多用普通烟墨。但……”齐助教顿了顿,“山长惜才,曾赠他一小块松烟墨,他宝贝得很,只有誊抄重要文章时才舍得用。”

      “烦请齐助教瞧瞧,这私印可是陆文修的?”

      齐助教都未曾接过去,只远远的瞧了一眼便回道,“这是陆山长的私印,金镶玉,他可宝贝的很。”

      谢知津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让周蔚护送助教回去,又同明荔一道往陆山长房中去。

      路上谢知津一句话没说,心中五味陈杂。

      “你也觉得陆山长有嫌疑?”明荔适时开口。

      谢知津无奈点头,“不过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如今只能证明他杀了周叔,希望还有回转的余地吧。”

      竹院静谧,青竹环伺,风过叶响,倒比别处多了几分清寂。

      谢知津与明荔行至院门前,未等通报,便见陆山长一袭素色长衫,正坐在石案前磨墨,砚台里墨香清冽,混着淡淡的沉水香

      见二人来,陆山长抬眸,神色平静无波,指尖仍握着墨锭缓缓研磨:“谢大人,明郡主,二位快坐,我这画马上便要成了。”

      “谢大人登门,可是为周管事之死?”

      谢知津拱手行礼,语气沉缓,将印展示给他瞧,“正是,山长,周叔于屋中遇害,凶器乃屋中一方瓷片凶手由屋顶潜入,现场留有一方陆字私印,而据我所查,这私印的确为您所有。另有松烟墨渍,种种线索皆指向书斋中姓陆之人。”

      “我这私印半月前便丢了,如今失而复得还要多谢你们。”陆山长接过私印,继续磨墨,墨汁在砚台中晕开,浓黑细腻:“书斋中姓陆者,唯有老夫与陆文修二人。方才周蔚取老夫鞋样比对,想来已排除老夫嫌疑,大人今日前来,是想问陆文修之事?”

      “山长通透。”谢知津颔首,“据学子所言,陆文修一月前以母病为由告假归家,不知山长可知其家中具体情形?他离院时,可有异常之举?”

      陆山长紧捏着狼毫笔,目光落在纸面留白处,语气添了几分怅然,“文修天资尚可,只是性子执拗,遇事爱钻牛角尖。一月前他来告假,神色慌张,言语间多有闪烁,老夫虽觉蹊跷,但念其孝心,便准了假。至于家中情形,他只说母亲卧病在床,需人照料,具体细节未曾多言。”

      明荔适时开口:“听闻山长曾赠陆文修一块松烟墨?他平日是否常用此墨誊抄文章?”

      陆山长抬眼看向明荔,点头道:“确有此事。那墨是友人所赠,质地尚可,文修誊抄阁中孤本时格外用心,老夫见他惜墨如金,便赠予了他。他节俭,寻常时候多用粗墨,唯有誊抄重要文稿,才舍得用那块松烟墨。”

      明荔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那是她从王衍的词稿中誊抄下来的,形似两个了交错的圆环,“山长可认得这个印记?”

      陆文渊脸色微变:“这是当年水利司的官印。县主从何处见得?”

      “王珩的词稿上,也有这个印记。”

      “绝无可能!”陆文渊断然道,“此印三十年前就已废止,新印去掉了环纹。”

      谢知津上前细看:“山长可否取出当年的文书对照?”

      “两位稍待。”

      良久陆文渊从柜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名曰《水利司纪要》。

      翻开扉页,果然盖着同样的双环印。

      “这是唯一留存的了。”他轻抚书页,“其他文书都已归档工部。”

      “还有一事。”明荔继续问,“周叔死的时候,您在哪儿,做什么?”

      陆山长睁圆了眼,“你们,你们不会怀疑我杀了周双吧。”

      他见明荔和谢知津都不说话,遂改口,“我在作画,我屋中之人都可以作证。”

      两人未在说话,房中一人大多都是陆山长的亲信如何能作数,但从陆山长的画作上来看,的确要耗费许多时间,那便说明周叔死的时候,他的确有不在场的证明,一切便只能等周蔚从陆文修处取证回来再做定夺。

      走向竹林深处,明荔开口问询,“谢大人,可否查查三十年前水利司的旧档?”

      谢知津颔首:“我已派人去工部调阅。不过……”他顿了顿,“恐怕不易。当年的旧档多有遗失。”

      “特别是关于洛河治理的?”

      谢知津深深看她一眼,“此事我只听父亲讲过,当年张惟因洛河治理方案被罢黜,且牵连甚广,所以旧档多半都被封存了。”

      她点点头,瞧着向西而落的暖阳,“时间还早,咱们去程成处坐坐吧,再问问他有关这印记之事,也许他知道些别的呢。”

      ……

      彼时程成正悠闲的坐在房中饮茶,看到他们来如见了瘟神一般,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依礼请他们就坐后,也让人奉茶来。

      明荔依旧将那印记递给了程成。

      程成见此双环印之时,一惊,“这是谁的?”

      “王衍的。”

      “怪了,学生怎会有此印记?”

      他沉吟道,“除非......”

      “除非什么?”谢知津问。

      “除非见过当年的旧物。”程成道,“书院藏书阁中,或许还有盖此印的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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