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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雨 ...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钱灵雨盘腿坐在草席上,冲大牢另一边的史云飞摇头叹气。
“你呀,把我害惨了!”
采药女一句送她去见山神,她还以为是要做法弄什么仪式献祭,霎时间电视剧里什么捆人聚众点火和打包坐着小船顺水流的剧情一股脑钻她脑子里,吓得她腿都软了。两壮汉架着她,不,是抬着她到这儿来的。
她哪儿想过史云飞就蹲她隔壁呀!
钱灵雨没庆幸多久,以为李涉过后也要四仰八叉被人抬来,张嘴就要奚笑,谁成想,她今个落到这地步,全拜隔壁这位爷所赐——
史云飞落水没多久就牵动肩膀的伤,卷入乱流昏了过去,好在福大命大,一路顺着龙虎江往下,飘到了小荒山,被巡逻的周泽坤救下,一番盘问后带回了大荒山。
外人来大荒山,第一步要过苗姑娘那关。这采药女见了史云飞,一眼便认出这是几月前她指过下山路的人。
这采药女公子公子的叫,史云飞是个文明人,哪里受得住,自是什么都同人家吐出来了。
史云飞连连作揖:“钱大人现下感觉如何,还受得住吗?”
说到这她就来气,这苗姑娘表面好说话,背地打发走了李涉便开始磨刀霍霍向她,想从她嘴里套点什么。不偏听史云飞一人之言,倒是个谨慎的主。两壮汉把她扔地牢打算一走了之,钱灵雨可不干,攥着一人的草鞋便吵道:“我我我,我还身中剧毒呢!”
壮汉瞧她没骨气的模样,不屑道:“咱苗姑娘心善,岂能真给你下那剧毒之物不成?内屋白香缭绕,想是苗姑娘炼制的奇香扰你心神,唬你而已。”
思及此,钱灵雨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席上,一脸生无可恋:“不晓得李涉那狗贼受不受得住,不行不行,他要是受不住,我三人不彻底完球了……”
史云飞纳闷道:“钱大人,你说的什么?”
钱灵雨摆了摆头:“无事,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儿逃出去。”
只是目前,她手上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钱灵雨望着大牢上方唯一的铁窗,它稍微透出一点白光,昏昏沉沉倒扣在狱顶上。角落不知何处的水漏声,一滴两滴,格外磨人。
默数到三的时候,采药女抬起头,问道:“李公子,想好了吗?”
李涉微微一笑,复向门外看去:“李某已经有了答案,不知吴前辈有没有做好准备,与李某共事一主。”
真心池边,他急着寻山神,忽略了没上山的人们都畏惧大荒山山神这一点,脱口而出的无心之失,机缘巧合让他看清了周吴二人不同的面貌神色。
村口分别后,李涉没有急着回竹屋,而是向其他人打听了周吴二人,这才得知二人的一些秘事。
吴老二是个热心人,恋家爱妻,村里内外有目共睹,也是因为当年爱妻有孕,吃水却跟不紧,他才决心随采药女一同建池,最初,也是他最先愿意带着李涉去寻真心池。
周泽坤则是近两年来大荒山的人,孑然一身,只知他不是金水镇人,是从小荒山上逃难来的。小荒山接近龙原,不属于岭安范围。
这两则消息看似无用,细思则不然。
与其说吴老二爱妻,不如说采药女看中了他爱妻这一致命把柄化为己用,临别吴老二默不作声的思量,应是要同采药女通风报信;周泽坤孑然一身,没有顾虑,采药女自然也拿捏不了他。果不其然,周泽坤去而复返,借送礼为由,私下见了李涉第二面,万分告诫他想在大荒山活下去,不可再多言山神。
这山神处处难觅又处处可觅,可身处大荒村,李涉能从村民耳中多次听到的,唯有苗姑娘一人。
大荒村不是瞬间就有的,大荒村却处处有她采药女的功绩,有她接济众人的身影,若说这荒村深山真有一人值得崇拜……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采药女皱了皱眉,全然没有注意到吴老二躲在门外:“进来吧……人既已将你识破,不必再躲。”
吴老二拱了拱手,伏低身子:“苗姑娘,此人狼子野心,万不可信呐,他方才还同属下打探……”
吴老二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说,李涉却先他一步,径直说了出来:“我问他山神在哪。”
“哦?那李公子问出来了吗?”
李涉挑了挑眉,如实道:“一无所言,一无所获。”
“是吗,真是可惜。”采药女神色厌倦,“李公子信鬼神吗?想必不信的,便将其当作子虚乌有的东西,晦气,散了吧。”
吴老二汗颜:“这……苗姑娘,确定不用属下去查此人身份?他从大荒山来,大荒山下是金水镇啊!”
采药女不屑一顾:“哼,我交于你的诸多事,你有几件查明白了的,你查的出么?”
吴老二为何要通风报信,问题出在山神上,更出在金水镇上。陇洲各地,只有金水镇现状最为不堪,人竞相食不说,还有云谲波诡的诅咒一说,由是陇洲其他地区的人愈发不敢前往金水镇,金水镇三面抱山环水,愈发没法子觅得出路,困于一方天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难道采药女与金水镇……有过恩怨?
此外,还有一个疑点悬而未决。李涉隐隐觉得,半山腰的墓碑,那个名叫田芜春的女子,和采药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
“你若想留在大荒村,我不少你衣食住行,你若要离开,我也绝不阻拦。”采药女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与金水镇的恩怨你不要掺和。钱灵雨奉岭安王之命调查金水镇,我不会让她如意。她将你当做面首日夜凌辱,想必你也恨她入骨,便不必谢我报答之礼……”
李涉打断道:“她不行。”
采药女抬眉,颇为意外的瞟了他一眼:“怎么,你动了心?”
“你要如何处置她二人?”
采药女偏过头,冷哼一声:“你已猜到史云飞也在我手?他二人,待我问完话再议。自是有用便留,无用便杀。”
李涉:“……”
采药女颇为头疼的抚了抚额头,示意李涉先行退下。李涉走后,吴老二即刻上前,道:“苗姑娘,您为何要留他?”
采药女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半点不比明夷的清醒,色字头上一把刀,多少人在此丢了性命。”
思索片刻,吴老二瞪大眼睛:“这位李姓后辈,莫非是您旧相识?”
采药女道:“李姓,乃北朝王姓。当今圣上李文风,理应是他父亲。”
这小白脸是皇、皇子?
吴老二登时汗流浃背,抱拳道:“这,属下多有冒犯……”
“若是以前,你便不仅仅是冒犯了,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采药女摇头,他的眼神,当真像极了明夷。“如今他沦落风尘,吴老二,你这句冒犯称不上。”
吴老二跟了采药女十几年,死心塌地,对采药女的过往却一无所知。众人只知她姓苗,人称苗姑娘,学富五车,样样精通。
今日她面带愁容,想来被往事勾起了回忆,吴老二大着胆子便多问了几句:“姑娘慧眼如炬,难怪愿留下他。以后出了事,咱们也把握了个人情!”
采药女轻蔑瞧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吴老二。他是明夷的儿子,所以我不多为难他。”
吴老二摸了摸脑袋,疑惑道:“苗姑娘说的明夷,这明夷究竟是何人也,苗姑娘如何知晓?”
“如何知晓……”
采药女反复咀嚼这几个字,最后笑出了泪花。她在大荒山待了太久,她早说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被世人遗忘无可避免。
“三十年前,淇舟赵氏名动京城,赵氏有一女名明夷,仙姿绰约,但赵明夷为人冷情冷性,薄情寡义得很,瞧不起什么凡夫俗子,眼不见世间疾苦,只为一趣字寻乐。
“彼时李文风还是文王,打马过长安。赵明夷从茶肆酒楼垂眸,瞧上他一副好皮囊,自此一心想要飞到枝头当凤凰,到那最尊贵的位置坐着玩玩,还玩笑着说,若有一天她腻了倦了,便为李文风留下一子。
“若是女儿,就叫群玉;若是男孩,就叫李涉……”
吴老二久居山野,不知年月,外面朝代更替,王侯将相种种,更是遥如天山了。他登时大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采药女想起当年的玉面郎君,嗟叹道:“当年的赵明夷府中门客无数,风光无限,可曾想过她的好儿子如今……”
李涉下场尚且至此,明夷又会好到哪去?哈哈,也只有当年那两个吃酒说笑的小姑娘,天真幼稚,相信自己走的路,一定是这世上最光明坦荡的路罢了。
旧梦如欢,今日就当他代明夷兑现和她的承诺了。
竹屋外风雨欲来,山风渐起。
梅疏石撑着老腰走过一段坎坷路,又转头去搀阮齐青。
“夫人,我早说过,你不必跟我下陇洲。山路难走,要吃许多苦。”
阮齐青借着梅疏石的力慢慢上了斜坡,怪道:“这些年,你不顾一切来岭安,办燕堂,我跟你吃的苦,还少这一次吗?我知你这次单刀赴会去龙原寻李霈甫。你亏欠他,我与你做夫妻,便也是我亏欠他。既是夫妻,无论如何也要一道的。”
“郑邑宰派人查了,金水镇的人说钱司会她们过了龙虎江。小吱对他们气味相熟,我放它进了山。我对她多有不住,此行定要把人安然无恙带回来。”
梅疏石聊完正事,笑了笑,捉了阮齐青的手在手心。当年他这个傻小子仗剑北上行走江湖,砸了她的绣球毁了她的姻缘,逢人便说这姑娘恶言厉色,未来觅不到好夫婿的。眨眼,已过去好多好多年。他梅疏石何其有幸,得见此女厉色皮相之下的温柔。旁人都不懂她的好,和他当年一样。
“跟着这个傻小子这么多年……夫人可有后悔?”
阮齐青轻轻笑了,声色渐渐淡入风竹之中:“一刻也不曾。”
滚雷逐渐从远山外传来,酝酿了许久的雨,乌沉沉阴了半天,终于倾泻大地。
豆大的雨珠从通风的屋檐滚下,滴在用五彩细线串起的新桑上,沿着叶脉轮廓,从李涉微微仰起的侧脸滑落。接着,又有更多的雨水,嘈嘈切切,盈湿了肩角,缠绵于腰封,浮出斑驳错落的水花。
孩童们无忧无虑的蹚水,被妇人执扫帚往家中赶。晒的秋茶、古书和衣物被争着抢着收进屋中,连篱笆围住的鸡鸭,也咯咯哒的叫着,挤到没雨的角落。
“下雨了,快快快,把外面的东西收一收。”
“怎么突然落雨了,孩子他爹还没回来呢。”
吴老二见了雨,急道:“贱内还在屋里,苗姑娘,我先走一步。”
雨幕之下,大荒村的村民们也如这从天而降的雨点,着急忙慌的寻觅去处。采药女诧异地推开外门,伸手去接忽如其来的雨水。
冰冷的雨重重砸进手心,又飞溅出去,打得木窗噼里啪啦,打得红豆杉落了满地。
老天未曾怜悯过她,落入手心的雨也从未温柔过半分。
这场雨中,便似乎只有一人……不,现在是两人没有归宿了。
“明夷……”
采药女用干净帕子擦了手,退回屋内。在她看不见的死角,她与吴老二的对话,已悉数被李涉听去。此刻,他刚刚迈步离开屋檐,趟进这无因而来,不知何去的大雨。
“吱吱。”
李涉低下头,发现一只圆滚滚的老鼠咬住自己的衣摆,两只肉粉色的小爪揪住衣服两边,像晃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他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望着那只老鼠。小吱松了口,在地上窜来窜去,尖尖的小脑袋不停蹭着他。
它想上来?
李涉鬼使神差俯下身子,小吱顺着他伸出的手上攀。它还想往肩上爬,被李涉拎住后颈捉在手中,四仰八叉的,小嘴巴还不安分地动个不停,满脸写着快摸我呀快摸我呀。
李涉:“……”
“吱吱,吱吱吱吱。”
李涉想了一会,它是岭安王的宠物,名叫小吱。他刚苏醒那会,见过这老鼠满地乱窜。
“吱吱,吱吱吱吱!”
似乎知道他听不懂鼠言鼠语,小老鼠急得乱蹦乱跳。李涉摊开手,小老鼠眼珠子转了转,在他手心上演了一出情景剧。
李涉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对着一只老鼠,猜它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梅疏石要你来的,你问我钱灵雨在哪?”
“吱吱。”
小吱累瘫在他手心,心满意足的晃了晃尾巴,表示是这个理。
竹影摇曳,一颗石子突然袭来。
李涉后撤一步躲过,侧目望去,周泽坤穿着草制衣物,冲他竖起手指。
“你先藏好。”
李涉拢了袖子,冲周泽坤点了点头,余光扫过周围,噤声随周泽坤的脚步往竹林深处。
林深处有一凉亭,李涉三两步入了亭。
周泽坤伸长脖子探望:“没有人跟来吧?”
李涉摇了摇头。
周泽坤重新打量了一遍李涉,吐出嚼烂的狗尾巴草:“有点本事。从金水镇来,苗姑娘还没把你献祭山神。”
李涉抬眉:“说正事,你找我做什么?”
周泽坤摸了摸胡子:“既然你也是镇上兄弟,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兄弟们,都出来吧!”
大雨倾盆,竹林之中披草皮衣服的人霎如雨后春笋层叠冒出。
李涉一眼扫去:“周前辈这是何意?”
周泽坤道:“实不相瞒,一切要从三十年前讲起——”
陇洲从不是富饶之地,龙虎江肆虐,农田颗粒无收,金水镇洪灾不断,疫病四起。青年少壮多背井离乡,渐渐地,便愈发没人愿意靠近。
三十年前,镇上逃了一位姑娘,大荒山上多了一块墓碑,也多了一名名不见经传的采药女。
这苗姓采药女依山靠水,凭一身本事活了下来。后面的故事,便是陇洲各地不断有走投无路的人踏上大荒山,追随这位博学多才的采药女,垦荒山建村落。
大荒山岁月静好时,金水镇正挣扎在水深火热中。后来,金水镇甚至开始流传这样一个传说,有关大荒山山神的传说,有关山神的诅咒。
诅咒和传说,割断了金水镇人与大荒山的往来,也造就了荒山桃源,淳朴人家。
周泽坤:“两年前,我走投无路,拼死也要渡江,从荒山绕到龙原寻出路,机缘巧合上了小荒山,小荒山靠近龙原,苗姑娘救了我。
“直到我穿上这身衣服,我才知道,两年前的我能活下来,有多么侥幸!”
“原来山神是苗姑娘搞出来的,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采药女记恨自己的出生,时常派人以草为衣,装作野人在大荒山和小荒山游荡,若遇金水人氏,便说送他们去见山神,实则悉数杀之。
“小荒山,大荒山不过一字之别,却因地域不同,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年复一年的洪涝,大批大批的流民迈向了向东逃难的路。树皮、观音土、草根还有花生壳,逃难的队伍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东边,东边的东岭宫和日南太远了,死者相枕,多得是流亡、饥寒与死亡。
陇洲遍地多枯骨,邑宰府下犹高枕。不光是陇洲的邑宰,远居东岭的岭安王任职多年,也没有屈驾过一次陇洲。
“吴老二十几年前追随苗姑娘,因妻儿握她手中不得不死心塌地。我周泽坤没那么多软肋,哼。”周泽坤恨恨道,“她于我有恩,救我一命,我尊称她一句姑娘,可她也是金水人士,金水生她养她,她却无故厮杀。霸占大荒山小荒山两块肥地,还联合郑邑宰孤立金水镇,金水镇愈发穷困,为今已是死局。
“我与诸多兄弟隐姓埋名,把命悬在刀刃上活。吴老二那个软骨头,唯苗姑娘之命是从。大荒山开发的这么好,她一句就这样,把多少人的一辈子困在深山里。紫茶、山核桃、红豆杉还有小荒山漫山遍野层层而上至顶的禾田,能救多少人的命!
“若她早一点选择下山,把耕田农桑的技术带到金水镇,带到被那个狗屁岭安王都放弃了的陇洲,我根本不用弃糟粕之妻和星儿而去,孤零零上大荒山!”
李涉:“所以,你们要做什么?”
“吴老二和苗姑娘他们是守山派,那我们就是下山派。”周泽坤道,“我听说你那位小娘子落在苗姑娘手里。她身处的大牢附近,就是山神牌位所在之地。按苗姑娘的习性,问完话后就会把人做掉,丢在山神洞里风干糜烂。我可以找兄弟帮你救人,条件是,你跟我反。”
李涉:“……”
周泽坤神色一凛:“怎么,你不愿意?”
李涉常年习武,如何看不出周泽坤袖中藏了软剑,只是小吱在自己手中,说明梅疏石快到了,周泽坤现在反,多生变故,注定败局,但是他现下若不开口,怕是等不到天晴了。
为今只有一计。
“周兄抬举。”李涉抱拳道,“周兄是个爽快人,李某岂能拂了周兄的好意,只是晚辈实在顾虑心上人……待晚辈安安稳稳接了人,定全力以赴,为周兄斡旋一次。”
周泽坤抬手,说了串地址,转念一想,又道不妙。周泽坤右掌左拳推礼而出,哈哈大笑,也跟着文绉绉了一句:“李先生是文化人,心思如丝。刀剑无眼,真战起来,伤了钱姑娘不好说,不如我周泽坤舍命陪君子,现在就陪你走这一遭!”
周泽坤穿着草衣,行动多有不便,李涉也不催,在亭中静待他换完衣服,安顿好兄弟们后再出发。
“周大人,您何必陪他呢,随便叫个小弟不就成了?”有心腹接过周泽坤递来的衣服,小声道。
周泽坤摇了摇头:“事以密成,其他人陪他去,恐生变故,我不放心。此人有些本事,但拿捏不住,倒不如把握他的软肋。钱灵雨到手,我不信他不帮我。”
“大人高明。”
周泽坤望着天,雨淅淅沥沥,连带着道路开始泥泞,呼吸中的土腥味,好似变成了刀尖的血锈味。
周泽坤那边精心准备背水一战,李涉坐在凉亭里,众目睽睽之下。他面色焦急的频频望着林中换衣的周泽坤背影,见到周泽坤常服整装待发,如释重负般站起身,忙不迭下亭去迎,差点摔了一跤。
周泽坤笑道:“你这小辈,心急了吧。”
李涉接过周泽坤递来的抹布,擦了擦沾泥的手,弯腰作揖:“是李某失态。”
“哪里哪里。”
周泽坤面上欢喜,愈发放松了警惕,心道:哼,有点小聪明又如何?小不忍则乱大谋,隅于情爱,也不过如此了。
“前辈先走。”
“行。”
李涉伸手,周泽坤也不推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李涉紧随其后,稍慢周泽坤一拳的距离。
这场关心则乱的洋相里,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涉宽大的衣袖中,钻出了一只小鼠。它警惕的探出头,飞速朝竹林外窜离,直奔钱灵雨所在的牢狱,和李涉配合得天衣无缝。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白居易《琵琶行》
李涉你小子比钱灵雨还戏精。
如曲将终,故事也要到了最后的转折点,梅疏石和周泽坤究竟谁更快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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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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