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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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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落,绯色在空中渲染开来,霸道地占领了半边天,宣告着今日的结束。
眼瞅着赴宴的时间要到了,却一直没等来裘子淞入宫的消息。
陶蔻玉和霍宣的眸色不约而同都暗了几分。
自百兽园回来后,裘燕辞就觉得气氛怪怪的,虽说母妃和皇祖母也如往常般唠着家常,但此刻,她俩像是各有心事。好在有乔嬷嬷端来的糕点,时间才没那么难熬。在又一盘糕点被吃尽后,他抬头看向陶蔻玉和霍宣,不解地问道:“母妃,皇祖母,我们在等谁吗,为何还不走?”
等你那瘪犊子的爹,虽然很想就这么说出口,但还是秉着不能带坏孩子的想法,陶蔻玉又塞了一块糕点到他嘴里,“乖,马上就走了。”
霍宣低声对陈槿说道:“你去城卫军找霍褚,让他加大力度搜查。”
“若。”陈槿应声而出,不敢有一丝耽误。
自陶蔻玉嫁于裘子淞来,霍宣同这个儿子本就僵硬的关系变得加紧张。
眼瞅着案上的香又燃完了半截,霍宣意识再等下去也没有结果,她开口道:“同本宫一道入宴吧。”
“是。”陶蔻玉带着裘燕辞起身。
因有霍宣的宠爱,陶蔻玉和裘燕辞自然而然的跟着上了凤辇。
理应说朝贺宴这种盛宴,帝后二人应当一同出行,可现在凤辇行驾至会英殿也没见着皇帝裘谈的身影。
这父子俩在这方面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此时来人已然不少,但对于她俩无人相伴径自赴宴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陶蔻玉三人各自来到位置安静的坐下。
巧的是,她们前脚才到,裘谈携赵环珠后脚就到了。
这无疑不是在打皇后的脸。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赵环珠的注意。
分明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但赵环珠依旧穿着色彩明艳的年轻女性款式,倒也不显违和,甚至依偎在皇帝怀中仍带有分少女的娇羞,似乎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赵环珠挽着裘谈徐徐走进殿中,高傲地抬着头睨视霍宣,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但很可惜,霍宣除了站起来行礼以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没讨得趣,赵环珠咬牙哼了一声,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倒是裘谈,在上座前走到了霍宣桌前轻咳了声。
“陛下可是有何事?”霍宣神色平静,淡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喉咙不适,没喊你。”说罢,裘谈的脸更黑,头也不回的走去自己的位置坐好。
随着门口宣报的太监一声又一声,宴会上的空位所剩不多了,陶蔻玉时不时往宫门口瞟一眼,始终也没看到裘子淞的身影。
这种场合都来迟了,蠢货。
陶蔻玉心中满是无奈。正准备让事先准备好的替身来做样子,门口就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辉王携,携侧妃秦氏到————”
陶蔻玉端起杯盏小抿一口,睨了眼二人。
眼神要是能杀人,他裘子淞死千万遍也不作为过。
裘子淞宠溺地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秦秋娴,两人眉目传情,任谁看了都得赞扬一声“金童玉女”。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虽说之前也有很多目光投向皇后,但远不及现在直接裸露——怜悯,戏谑,同情。
忽然,陶蔻玉与裘乐窈对上眼。
康阳侯裘乐窈,嫡公主出身,在三年前那场恶战中,带领余下的常家军死守皇城,救下皇上,立下赫赫战功,破例封侯。
裘乐窈朝陶蔻玉俏皮地眨了眨眼。
接着就有一个侍女上前倒酒,那侍女低声道:“辉王妃,我家侯爷有请,散宴后,丰穗亭见。”
陶蔻玉端起酒,隔空敬了一杯以示回应。
与此同时,霍宣的脸沉的可怕。
显然不争气的儿子比起离心离德的丈夫更让人失望。
平日里那张处事不惊的脸上出现一晃而过的疲惫,她感觉胸口堵着气,稍后与乔嬷嬷对视一眼。
乔嬷嬷心知肚明,走过来欲把秦秋娴带走。
裘子淞自是不乐意,但畏于母亲的威仪,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陶蔻玉身旁。
陶蔻玉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先一步让立冬把他的支踵撤走。
裘子淞发现支踵没了,咬牙切齿地瞪着陶蔻玉:“你故意的。”
陶蔻玉神情自若,朝他粲然一笑,很是无辜的样子:“殿下误会。许是那个小侍从见这半天没人坐,这才把支踵收走了。”
“你,你!”裘子淞自知理亏,跪在桌案前,气冲冲地拿起桌上的酒樽,闷了一大口。然而才一炷香时间不到,他就跪坐麻了腿,这都是后话。
报复完裘子淞后,陶蔻玉心情大好,开始打量四周——
丞相赵连忠,慧昭仪的生父,珣王党的领头狼,朝堂上三分之一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难办。如果靖王是真心求合作,那么确实会轻松不少。
想到这,陶蔻玉很快把目光落在靖王裘子霖身上。他是皇帝的第三子,母族源自底蕴深厚的清河崔氏。裘子霖完美继承了裘谈年轻时的风范,如出一辙的俊朗五官,惹得无数贵女红了脸,唯有那双眼眸深邃,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自由聪颖,七岁成诗,八岁作赋,武艺也落下,比试时打得长自己六岁的二皇子裘子钦嗷嗷乱窜。当时众人一度默认他为皇位继承者,直至少年十三岁的生辰宴前夕,有人检举崔家有人借职务之便贪污公款,皇帝下令彻查,最后在崔家祠堂里挖出大量银元,帝震怒,与午门斩首崔家当家的,余下全员流放黔州,宫中的崔淑妃也未幸免,被剥夺称号,打入冷宫,于一年后病逝。
所以现在看来但年污蔑崔家的是赵家无疑了,也对,赵丞相一生追名逐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出此等残害忠良之事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平咸王孟原华也在不远处,他后面紧跟着坐了孟东篱和孟西榆两兄弟。
虽说这平咸王对外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浪荡样子,可今早在瑞羽湖听到孟西榆与裘子钦的对话,不可不防。这么想来,孟东篱估计也不是个善茬,不能被他的外表骗了。
在往后去,陶蔻玉看见了廷尉谢清蓬,他的气质同孟东篱相似,都是温润书生的打扮,不否认,陶蔻玉第一次向他发出橄榄枝时,确实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男人脸,但后面几次完全是出于对他个人才华的欣赏。结果很遗憾,皆以失败而告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升平,气氛达到高潮。
裘谈举起酒杯,醉醺醺地看向坐在下方的孟原华:“平咸,这可是你前几年找回的那两个孩子。”
此话一出,在场无不看向裘谈玉孟原华者。
众目睽睽之下,孟原华不急不慌,慢慢起身行礼,回道:“多谢陛下记挂。这是大的,名东篱,这是小的,名西榆。”
裘谈漫不经心看了眼两兄弟,又缓缓把目光转回到孟原华身上,关心问道:“阿旭那孩子今年没和你一块来吗?朕记得他最爱热闹。”
“回陛下,臣妻病重,那孩子去寺庙里吃斋祈福去了。”
“是吗,看来丰渠那里病疫挺严重。”裘谈若有所思,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盯着孟原华道:“今早朕传唤他俩兄弟,本想唠唠家常,结果东篱和朕讲西榆感风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孟原华不动声色的斜了兄弟二人一眼,继续道:“多谢陛下关爱,犬子如今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早听闻你二子素有才干,恰今早朕与东篱闲谈时,他说他对江游向往已久,朕如今正好圆了这个愿,让他俩在京城当个官。你觉得可好,平咸?”虽说这听着是个疑问句,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裘谈此行势在必得。
皇帝这显然这是对平咸王起了疑心,可叹的是只留了两个庶子,但真的这么赶巧吗?陶蔻玉不信,孟原华绝对在江游埋了眼线。
此刻孟原华依然还是那副爱子的慈父模样,他语气焦急:“陛下!”
“诶诶,平咸你不要再劝了,朕要听东篱和西榆自己的意思。”裘谈双手撑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兄弟。
孟东篱按住身旁的弟弟,率先站起来,行礼回道:“能得皇上赏识,草民自不胜感激。”
“好!朕就喜欢你这荣宠不惊的样子。”裘谈拍桌大笑,案上的酒樽都被其震倒。
“多谢皇上抬爱,但是犬子......”
裘谈乐呵呵地打断他的话:“我知你舍不得俩孩子,但他们总归要经历磨炼,不是吗?”
“陛下说的是。”
两人一来一回终是把这事聊完了。两兄弟最后的结局不出意外,被留在了京城。
陶蔻玉好奇孟东篱的神情,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但青年一直低着头,忙着吃桌上的佳肴。
哪道菜什么如此美味?陶蔻玉好奇的心里痒痒,又瞥了一眼,刚好瞧见孟东篱夹起一坨饱满圆润的驴打滚。还蛮有品味的,陶蔻玉记得自己原先在北方时,总缠着山寨里的大人帮她多买点。
让陶蔻玉惊讶的是,孟东篱这人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吃起驴打滚来却一口直接吞了,他吃的笑弯了眼,嘴角还残留着点点黄豆粉,好看极了。很快孟东篱面前的碟子空了,陶蔻玉单手撑着头,本以为可以看到他失落苦闷的神情,结果他把孟西榆那碟给抢了过来,于是陶蔻玉看着他又吃完了一碟。
也不怕噎着自己,陶蔻玉暗自蛐蛐。
忽然,一直沉默的裘子淞开口了:“怎么,你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闻言,陶蔻玉转头,一脸鄙夷的看向他。自己刚刚确实在盯着孟东篱看,但这货怎么会觉得我看上别人了。看来是跪的时间还不够,竟还能胡思乱想。
“啧,被我说中之后恼羞成怒了吧。虽不及本王,但那庶子确实有些姿色。”裘子淞也转头看向孟东篱,抬手摸索着下巴,好似真的在细细比较。
耽于情爱的傻子,陶蔻玉懒得搭理他,继续吃了些酒菜。
宴会结束后,裘子淞本想去找秦秋娴然后回辉王府,但却被霍宣以思子为由强行留宿宫中,结果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教诲。
陶蔻玉自己则在快速哄睡完裘燕辞后,揣着暖炉就去丰穗亭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