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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凶宅第一夜 ...

  •   浴室的水龙头在漏水。

      程栖盯着镜面上蜿蜒的水渍,第八次在心里咒骂自己贪小便宜吃大亏。

      学生银行卡里只剩三位数,中介递来钥匙时那句"这房子死过三任租客"的提醒,硬是被他理解成了"房租打三折"的促销广告。

      "五百块..."他拿着从楼下小孩那顺来的粉笔头,在斑驳的镜面上歪歪扭扭地写字。石灰碎屑簌簌落在生锈的铸铁洗手台上,像撒了一把骨灰。手机电筒的光扫过墙角,密密麻麻的蛛网泛着不自然的银光,像是有人刻意织成的封印。

      这是他趁着学校暑期宿舍调整,偷偷搬进青槐公寓404室的第一晚。行李箱歪倒在卧室地板上,拉链都没完全拉好,露出里面塞得乱七八糟的颜料管、炭笔和皱巴巴的T恤。

      最上面还压着本《人体结构解析》,书页间夹着几张未完成的课堂速写——明天早上八点还有素描课,但他已经决定翘掉了。

      "反正教授从来不管考勤。"程栖嘟囔着,用脚把行李箱往墙角踢了踢。学生证从书包侧袋滑出来,上面"XX美术学院雕塑系大三"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看了两秒,突然觉得那张小小的卡片和这个弥漫着霉味的凶宅格格不入。

      窗外的树影在墙上张牙舞爪,程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3:47,这个点宿舍早就锁门了。他想起室友们知道他租到月租五百的房子时羡慕的眼神,突然有点想笑。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便宜是...

      "包水电的凶宅..."程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镜中倒影却延迟了半秒才做出相同表情,"鬼听了都要夸句业界良心。"

      他想起白天邻居大妈欲言又止的眼神,和楼道里那些用红漆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符纸。粉笔尖在镜面上划出"别出来"三个字时,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咔——"

      粉笔毫无预兆地断成两截。

      程栖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镜中的自己仍然保持着写字的姿势,但嘴角却缓缓咧开到一个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排水管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贪婪地吞咽。

      他眼睁睁看着暗红色的液体从镜框边缘渗出,像是有生命般在斑驳的镜面上蠕动,最终拼成三个歪歪扭扭的反向血字:

      【救救我】

      寒意顺着脊椎炸开,程栖踉跄后退时踩到一滩黏腻液体。他低头看去,只见暗红的血正从镜底汩汩漫出,裹着一枚沾血的碎钻婚戒滚到他脚边,那戒指内圈还刻着模糊的字迹,在血污中泛着诡异的光。

      "我……"刚准备说出口的脏话硬是止住了,。手机电筒光突然开始疯狂频闪,在明灭的间隙里,镜面浮现出一个穿血婚纱的女人身影——她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而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指尖正穿透镜面,朝他抓来。

      "闭眼。"。程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掌完全覆住了眼睛。檀香混着铁锈味突然笼罩下来,对方腕骨上冰凉的手串硌着他的脸。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随着咒文响起,突然听见"嗖"的一声,某种尖锐物体狠狠钉入镜面。程栖听见镜中传来指甲抓挠玻璃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黑板。

      "你…你你是谁——"他下意识挣扎着想去掰开对方的手,后脑勺却撞上对话的下颌骨,"嘶..."男人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直接把他整个人往后一带。

      程栖顿时被圈进一个更狭窄的空间,后背紧贴着对方结实起伏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不想死就别乱动,再动就把你扔给镜鬼当新郎。"

      男人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戏谑,"听说她专挑细皮嫩肉的处男下手。"

      "放屁!"程栖耳根发烫,挣扎的动作却僵住了,"你才处男!"

      "哦?"对方似乎低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尖,"那更该担心了,她最讨厌脏男人。"

      手机摔落在地,电筒光斜斜照向天花板。频闪停止的刹那,程栖在镜中看到荒谬的画面:自己苍白的脸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半掩着,而对方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

      桃木钉突然爆出青光,镜中传来凄厉尖叫。腥臭的血雾炸开时,程栖被带着旋身避开,后腰撞上洗手台边缘。他听见纽扣崩开的轻响,锁骨传来细微刺痛。

      耳边响起男人念咒的余韵,低沉磁性,莫名让人心安。

      "现在可以看了。"手上的力道突然松开,程栖一个趔趄转身,终于看清袭击者——或者说救命恩人。

      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缠着黑檀木手串的小臂。他正用绣暗金龙纹的帕子擦拭桃木钉,侧脸被手机冷光照得如同雕塑。

      "这房子也太邪门了吧?"程栖按住渗血的锁骨,那里有道被对方纽扣划出的细痕。

      "五百块租的凶宅。"谢凛瞥过他衣领下的血痕,抛来个小瓷瓶,"伤口沾了阴血,三日内别近女色。"

      程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脑门,他嫌弃地皱眉:"男色呢?"

      谢凛擦拭桃木钉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月光恰在此时穿透积灰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一片清辉。程栖的瞳孔骤然紧缩——月光下,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地上。

      "死不了。"谢凛转身时,袖口滑出半截泛着寒光的锁链,血色咒文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倒是你..."

      "等等!"程栖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用脚卡住次卧的门缝,"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发颤,"不,应该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凛挑眉,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半夜出现在凶宅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少打哑谜!"程栖强撑着气势,"刚才那是什么?镜子里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他的目光扫向地上缺失的影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谢凛突然俯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在程栖眼前放大:"听说过阴差吗?"

      程栖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墙壁。阴差?那种勾魂索命的鬼差?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脱口而出:"那你现在是要...要勾我的魂?"

      谢凛直起身,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要勾你的魂,刚才就不会救你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程栖这才注意到那个印着"天地银行"logo的塑料袋,用脚尖拨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几包印着Q版骷髅的抽纸。

      "冥通快递的赠品。"谢凛面不改色地说,"现在阴间通货膨胀,厉鬼都搞双十一满减。"

      程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等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次卧的房门已经在他面前无声地合上,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在走廊上飘散。

      他呆立在原地,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是要冲破胸腔。程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脉搏还在跳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次卧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声。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那声音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某种动物垂死的哀鸣,刺得程栖耳膜生疼。他突然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一道更为庞大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的影子完全笼罩。

      那阴影如有实质,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隐约可见鳞片般的纹路。程栖的呼吸几乎停滞,他眼睁睁看着那道阴影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与他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晚安,小朋友。"

      墙那边传来谢凛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却让程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墙壁,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石膏板看见隔壁那个自称"阴差"的男人。

      老旧空调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开始运转。带着霉味的冷风从出风口喷涌而出,在房间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程栖打了个寒颤,看着玻璃窗上迅速凝结的水雾。

      更诡异的是,那些水珠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玻璃上缓缓移动,最终组成一行清晰的字迹:

      【DAY 1】

      程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行字,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倒计时,而是某种死亡预告。

      "开什么玩笑..."他喃喃自语,伸手抹向玻璃。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水珠的瞬间,整面玻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

      隔壁适时地传来一声轻咳。

      玻璃的震动立刻停止了,那些水珠却依然顽固地保持着字迹的形状,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程栖缓缓收回手,突然觉得这间月租五百的凶宅,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得多。

      [章尾小剧场]

      《关于封建迷信的学术探讨》
      程栖(翻合同):「第十三条:子时后不得直视东南方?这什么封建糟粕!」
      谢凛(擦桃木钉):「就像你不会在停尸房跳广场舞。」
      程栖(指浴室):「那镜子上写的『救救我』算工伤吗?」
      谢凛(掏手机):「地府APP刚推送了《凶宅住户心理健康指南》。」
      程栖:「……你们阴间还搞钉钉打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凶宅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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