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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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音乐教室的大门缓缓打开。灯光亮起，微风伴着步伐，掀起了一点薄薄的灰尘。
“本来今天郁同要来的，”顾默跟在应许星后面进了门，边说边把门带上了，“但听说我要和你来，他就又不来了。”
应许星已经站在了小提琴面前。他踮起脚从上面取下一把十分合眼缘的，头也不回地抛出问题：“这张卡是他的？”
“嗯，”顾默把卡揣进口袋，走到他的身旁，“他学管弦乐多一点。这次的话，好像他们班有大合奏，他有上台。”
应许星看着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怪不得是能玩了这么久的发小呢。一个学钢琴一个学管弦乐，都是那么有艺术细胞的人。
顾默很贴心地给他搬了高凳子，应许星就顺势坐下了。他摁着琴弦调了调音，琴弓搭上，用力拉了拉，直至将它调到合适的地方才停手。
“…话说，其实我在第一天见到你时，还以为你也是学音乐的呢。”
顾默的声音又响起来，打断了应许星想要接着拉下去的动作。他顿了顿，却还是选择暂时放下了小提琴，看向了已经坐在钢琴凳上的对方。
“……”应许星垂下眼，“本来是的。”
顾默轻轻挑眉：“嗯？”
“其实从我记事开始，我爸就给我传输关于音乐和乐器的内容。那时候，我也的确对音乐和小提琴着迷，每次写到关于理想的作文时，我写的也都是‘希望能成为和爸爸一样的小提琴家’。”
还是提起了。
应许星抿着唇，觉得心脏少见地有些闷痛。
“但后来，我爸去世后，我就不再这么想了。因为我发现，每次和我妈提到小提琴的时候，她表面总会支持我，但背地里却很难过…我知道，我的话总能让她想起我爸。”
“所以我就不想学音乐了。我想，我得学个能照顾好我妈的专业。”
“她要是也……”应许星轻声说，“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得磕磕绊绊。无论怎么听，总让人感觉有点语无伦次。
毕竟，说实在的……从小到大，应许星并不是属于那种能轻易将软肋暴露给其他人的人。
相比起孤独，他更害怕这些弱点，有一天会变成落在他身上的回旋镖。
顾默也曾提到过这一点。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自己在和对方吐露心声的时候，也纠结和犹豫了很久。
能这样说出来，是因为……对方能给到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所以，他甘愿撕开伤口。
之前是，现在也是。
昏暗的吊灯吱呀摇晃，屋内一片沉默，安静得让人发慌。应许星的手抓在凳子的边缘，手指用力得像是要把凳子的油漆给刮下来。
“那个，我……不是故意说这些影响你心情的，”他把头垂得很低，眼睛盯着鞋尖，不安地晃着腿，“你可以不用听……”
“没有。”
良久，他终于听到顾默重新开口：“我只是很抱歉，好像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也不算伤心事。”
“那是你习惯了，我没习惯，”顾默站起身，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揉了他的脑袋，像是缓解气氛般轻声揶揄，“就这么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不怕我偷偷跑掉？”
应许星抬头瞪他：“你敢。”
顾默笑起来：“不敢。”
手掌深深陷入发丝，应许星被对方揉舒服了，干脆靠得他更近了一点儿。顾默也顺着他，从旁边拖了张差不多高度的凳子，任前者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头。
像小兔子。顾默捏着他的几根翘发，这么在心里想。
“这么说来……你从小学钢琴，不还是学了药啊。”
怀里的栗色小兔子被他搂着顺了好一会儿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随即迫不及待地把刚刚对方抛给自己的问题又抛了出去：“为什么啊？”
那双蒙着层泪液的眸子重新闯入视野，本身就漂亮的那双眼，如今带着疑问，凑近了看，更令人难以拒绝。顾默与他对视两秒，笑了笑，问他：“想听？”
应许星点点头。但想了想，他又摇摇头。
“没那么想听……”他咬着唇，认真地道，“你要是不想讲，我就不听……”
“我不喜欢钢琴。”
好听的声音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应许星瞪圆了眼。他张了张口，刚想问“为什么”，就听见顾默又开始接着往下说。
“星星，总感觉这句话我好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乐器不喜欢，学习不喜欢，玩游戏不喜欢，在遇到你之前，朋友、恋人，一切我都不喜欢。”
“我知道这样很奇怪。但是我父母从小就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的东西是虚的，只有拥有的东西才是实的。他们总是教导我从利益出发，让我只与对自己有利的人打交道，而不是去交无用的朋友。”
对方狭长的眼里滑过一丝应许星从未见过的情绪。他愣愣地看着，却一时间难以读懂它的意思。
“很多东西，我现在的职位，现在的特长，看似是我的爱好，实则是我的必须，”顾默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我是嫡长子，所以，我得背负起家族的责任。”
“包括之前，星星，我说你是有利用价值的工具，是因为接近你，能够帮助我离开梦境，是对我有利的。”
“但唯独这件事情……”他弯下腰，亲了一下应许星耳垂上的耳坠，“好像并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什么都不喜欢。但星星，你对我而言…是最意外的意外。”
应许星被说得怔了一下。
他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身体侧着，脑袋倚在对方的肩膀上，被对方的手温柔地摁住。如今，那只手却以趁着他们谈话的间隙溜到了腰间，很轻地掐着，有一种还要把他往另一人怀里带的味道。
“……”应许星无措地抬起手，覆在顾默扶着他腰的那只手上，轻声地在嘴里念对方的名字，“顾默。”
“嗯。”
“你会不会觉得……喜欢同性，很奇怪？”
这是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仔细想来，好像在刚开学不久的时候，薛永宁还和他讨论过这个话题，那时被讨论的对象是对方的舍友。应许星还依稀记得，薛永宁在感叹的同时，还说，就算是自己谈了男朋友，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说，自己不歧视同性恋。
不过，大概是周围人平常都比较忌讳这个话题的缘故，那时的应许星也选择了避而不谈。他黑着脸，信誓旦旦地警告对方，说自己不搞基，让对方以后别乱讲。
但，在他喜欢上顾默之后，应许星才发现，其实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这种事情。
同性又怎么样。
喜欢就是喜欢了，毕竟这是没办法去选择和舍弃的东西。
可他总担心。总担心顾默会感到困扰，总担心顾默会觉得奇怪，然后敬而远之。
于是他藏着这份暗恋，很久很久。
“哦……”
身旁人轻轻叹了声，像是恍然大悟：“所以，你之前不肯告诉我，是因为怕我觉得很奇怪吗？”
应许星抿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默看着他点头，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他浅浅勾起一抹笑，手掌微微收紧，又拢着应许星往自己这里偏了一点。
“星星，那我想问你，你在喜欢我的时候，也会觉得奇怪吗？”
应许星仔细思考了一下，却摇摇头。
实际上，在那些暗恋的日子里，除了顾默，他基本上顾不上其他。
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动作。
一点一滴，应许星恨不得将它刻进脑子里，用一辈子去永远记住。
无论是奇怪，还是不奇怪，其实早就不能左右应许星的一切行动了。
喜欢到情不自禁的时候，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对方。
“那就对了，”朦胧中，应许星听到顾默说，“我也不觉得奇怪。”
“星星，你知道么，喜欢上同性不奇怪。你喜欢我不奇怪，我喜欢你也不奇怪。我们确确实实在相爱，无论牵手，拥抱，还是亲吻，只要是和你做，我都会很开心。”
应许星怔怔地听人说着话，恍惚间，却又感到一抹温热爬上脸颊。对方的另一只手轻轻掐了他的脸，不自觉地又靠近，直至两人的唇间只剩几厘米的距离。
“还有，你这样说话……”顾默垂着眼，脸上挂起了很淡的笑意，“让我好想亲你。”
冷泡茉莉的味道萦绕鼻尖，应许星看着他的眼睛，心跳不由自主地顿了一拍。
他突然想起，之前左元易说……这里是小情侣月上树梢时，约会的好地方。
“要亲就…别废话，”想到这里，他挪开眼睛，不是很自然地回应，“你直接亲……”
“好。”
他被捧着脸，迎上那抹温热。
琴弓有气无力地落在了置于膝间的琴身上，那只浸满汗的手伸出去，摸索着，死死地攥住了一只裸露在外的衣角。
“跨年的时候，带你出去玩吧，”一吻毕，顾默捧着应许星的脸，看着他略微失神的眼睛哑声道，“想去哪里？”
应许星靠在他的肩上，舔了舔被亲得泛红的唇角，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我还没……练习。”
顾默看着他的模样失笑：“…还挺敬业。”
后者坐起身，很不好惹地抬起腿，软绵绵地踹了他一脚。
小提琴的声音重新响起，音符一个个跳进人的耳朵里，组成了婉转悠扬的小提琴曲。顾默倚在窗前，看着少年挺直腰板时的侧脸，硬是从那稚嫩的脸中品出了几丝坚韧的味道。
这一瞬，他比应许星本人还要确信——
第一名，一定是属于对方的。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