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白焰》薄荷柠檬树

4、第 4 章

　　林柯以为他不会接受。

　　从程佳圆的口中得知，陈锡在高一就曾因为出众的长相在年级里出名，但大多数时间看见他都是独来独往，很多女生喜欢他，递过情书却都不了了之。林柯转来后，大家都已经将其标榜为高岭之花，没有人再去尝试采摘。

　　即使如此还是很有话题度，程佳圆也和林柯提到过他，但当时林柯兴致缺缺，对待八卦一向不感兴趣，为了应付期末考试忙的焦头烂额，也只是抬头草草看了一眼，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锡接过蛋糕，说了声“谢谢。”

　　男生的吃相很斯文，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的家教，和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一言一行都挑不出错。

　　看他吃完，怀揣着点期待，林柯小心翼翼的问道，“好吃吗？”

　　“嗯。”他迟钝了两秒，似乎是认真的思考过后给了肯定的答复，“味道不错。”

　　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林柯的心情还是雀跃了几分，连上课铃的响声都变得不那么刺耳了，随手翻开书。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林柯回到家时，屋内漆黑一片。

　　黑暗包裹着她，将她融入在其中。她站在原地静默两秒，在玄关处褪下鞋子。

　　她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孤寂感，在宜青的每一天，都是一个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独自吃饭，独自写作业，收到闻丽发来今晚不回家的短讯，锁好门然后一个人睡觉。

　　来到临冬后，她好像又有了一个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留下一盏灯，有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没有开灯，借着月色走到餐厅，许姨一般有事外出都会留张纸条。

　　餐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许姨的字迹。尽管林柯告诉了许姨自己的号码，可许姨总是担心上课时间发消息打扰到她。林柯捡起纸条，许姨没上过高中，字迹却十分工整，写着今天自己有事不能来做饭了，一板一眼的像个学生。

　　林柯收好纸条，做一顿饭对自己来说并不是难事，在宜青时母亲经常加班出差，独自生活的经验可以说得上丰富。不仅能很好地照顾自己，甚至能妥当照顾应酬喝醉酒的闻丽，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体现出几分温情。

　　现下她并不是很饿，打算先上楼做作业，等饿了再下来煮碗面吃。

　　途径季美澄的房间，房门紧闭着，没什么声响，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以防她没有注意到许姨的纸条，林柯提前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告知她今晚家里没有人做饭。

　　这是林柯第一次给她发消息，甚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存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当作骚扰电话弃之不顾。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林柯收了手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不管了。她摊开课本，专心致志地预习功课，将闲事抛之脑后。

　　刚开学学校并没有留太多作业，主要是巩固和预习。写完所有功课，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

　　林柯松开在指腹压出痕迹的中性笔，抬头时后颈发出细小的喀拉声，她将掌心捂热覆盖在干涩的眼皮上。推开的窗缝漏进三月的晚风，带着薄凉的春意，将她燥热的心安抚。

　　打算下去煮一碗面。

　　即使许姨请了假，却还是妥帖的将一切都完善好了。冰箱里的食材甚至可以让她大展身手，做一桌满汉全席秀一秀才艺。

　　林柯从里面取出要用的食材，找到一袋面条，等到水开了后将面条下进锅里，配上葱姜蒜调味，又给自己打了一个荷包蛋完美收工。

　　面条煮的有点多了，是两个人的量。她有些苦恼，给自己盛了一碗。

　　门口玄关处传来动静，林柯一眼就看见提着一袋零食满脸疲惫的季美澄。

　　剩着也是浪费，林柯开口叫住她“我多煮了一碗面，你要吃吗？”

　　一走进餐厅，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柯，似乎是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犹豫了两三秒，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不是姐姐吗，照顾她一下怎么了。

　　季美澄脱下外套，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林柯从锅里给她盛了一碗面，看着色香味俱全，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比许姨做的差，让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是你做的吗？”

　　对方犹疑不信任的神色有些过于夸张了，竟惹得林柯有一些发笑，忍不住调侃道，“你是在夸我吗？”

　　“谁夸你了，自恋。”季美澄撇撇嘴，拿起地上的一袋零食给林柯，“我可不白吃，伙食费。”

　　放学后她有舞蹈课，直到刚才才结束，看见林柯的消息时已经快到家了，小区附近没什么餐厅，于是她干脆去便利店随便买了些零食应付一下。

　　林柯愣了两秒，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示好打了个措手不及，笑着接受了，“谢谢。”

　　出乎季美澄的意料，林柯竟然会做饭，还有她的份。

　　她可记得自己没给过林柯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手下动筷的速度放缓，季美澄看着坐在侧面的少女，安静、内敛，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此刻眼瞧着那张清淡的面孔却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晚饭，将自己的碗放进洗碗机里，没有过多的交谈，却不显得尴尬。

　　看着林柯收拾妥当准备回房间，两人前后脚上了楼，走到房间门口，季美澄犹豫了两三秒，叫住她，“你等一下。”

　　林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还是听了她的话待在原地。

　　没过多久季美澄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将它递给林柯。

　　袋子上印着一串法语，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盒子，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包装的很精美。林柯接过，却并不懂她的意思。

　　“这是姑姑前两天从法国回来，带给你的礼物。”季美澄扬起一边眉毛，似是怕她误会又补充道，“我可没有私吞啊，只是最近，最近比较忙。”

　　其实就是没有机会，即使林柯的房间就在隔壁，她也不想登门拜访主动示好，总觉得怪怪的。

　　礼物估计是专门带给季美澄，而自己只是顺带的。

　　心下清楚这个道理，林柯却还是感到意外，下意识想要拒绝。

　　季美澄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先一步堵住她的话语，“给你就拿着，姑姑也不差这一条项链，还给她又要不高兴了。”

　　在说什么倒是显得见外了，收下一个贵重的礼物，在她的眼里是要郑重考量的事，而在她们眼里并不值得一提。

　　“好，替我谢谢姑姑。”她收好礼物，诚挚地道谢。

　　打开首饰盒，入眼的是一条镶嵌着碎钻的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十分耀眼。

　　从记事起，这算是自己收过最贵重的礼物了。

　　来到季家后，季叔叔在对待她和季美澄的方面一视同仁，给了她一张任她平常消费购物的卡，而她却很少用那张卡。

　　闻丽置办了她的生活用品和衣食住行，但都是根据一次性购齐，也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

　　掌心的首饰盒分量很重，还浸染了几分女人的香水气息，让她想起了除夕那夜女人有些不屑和轻蔑的眼神，如今却送了她如此贵重的礼物，她珍重的将项链放在柜子的深处，悉心收藏好。

　　开学一个星期，周五的英语课是午休前的最后一节课。

　　临近下课的两分钟，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

　　班主任杨丽霞看了一眼手机，无边框眼镜后的目光略带施压，直到教室的躁动寂静下来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下星期开始要加延长自习，到晚上九点。是自愿的，大家明白什么意思吧。”

　　“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自己为前程抓点紧，这种事不用人强调吧。我看咱们班同学有很多放学后都留在教室，直到把作业写完才回家呢，学校组织自习，也是为了更加保障你们的安全。”

　　几句话的功夫，即使大家心中有着被迫自愿的不满，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有没有人有特殊情况不能参加的，初煦，拿张纸记一下。”

　　没有人敢和灭绝师太唱反调，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林柯自然是没有异议，开学一个星期，她就已经发现，实验班的老师讲课速度又快，包含的知识点又多，有时候她要很用力，才能勉强跟上老师的节奏。

　　学习似乎是一种天赋，而比她更有天赋的大有人在，自己还不如他们努力，这让她感到焦虑。

　　而旁边的人似乎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只手托着下巴，眼神眺望着窗外，心思早已神游。

　　虽然并不知道他的期末成绩，可他表现的学有余力，似乎学习对他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林柯见过他的数学笔记，寥寥几笔只写下公式和对应的知识点，却总是将重点罗列的很清晰。让她不免感到一阵敬畏，是那种对着学霸的敬畏之心，尤其是数学好的学霸。

　　自习的事就这么定了。

　　午休时林柯和程佳圆准备在学校食堂吃，林柯随口提到。

　　程佳圆对此事一点都不烦恼，延长自习对普通班来说是真的自愿，她只纠结了三秒就决定不上，上了就不能吃妈妈做的糖醋小排了，选择上自习而不是糖醋小排的人会被认定有受虐倾向的。

　　对于她们家来说，是真的将女儿身体健康幸福快乐贯彻到第一位，对于程佳圆的学习，一直秉持着尽力而为的理念。

　　林柯虽然嘴上不说，心底却还是有一些羡慕的。

　　闻丽平时并不会过问她的学习，但偶尔又心血来潮，翻阅过她的试卷后，如果成绩不佳，会把不及格的试卷甩到她的脸上，然后让她自我反省。

　　“我不懂为什么别人的孩子不需要人管，我每天上班已经够累了，你难道不能自己懂点事吗？”

　　小时候的她只感觉满心满眼的委屈和难过，闻丽睡得很早，而林柯会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小声地哭，甚至因为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而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角出血。

　　而现在，或许是习惯养成，她只是下意识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有时候觉得，这样才能得到快乐。

　　“虽然不上晚自习，不过我妈给我找了一个大学生家教，好像是一个小区和她一起搓麻将阿姨的儿子，整个夸得天上地下的，临冬大学的高材生呢。”

　　临冬的教育一向不错，最出名的就是临冬大学，一所本地的211院校。

　　“是吗，那很好啊？”程佳圆选了文，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数学实在太差，期末只考了二三十分，不然按照成绩的总和，也能进一个不错的班级。

　　“诶，不想说了，提到学习就烦。”程佳圆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更对即将到来的一对一家教服务毫无期待。话语一转，突然戳了戳林柯的胳膊，朝一个方向努努嘴，“那是不是你的帅哥同桌啊？”

　　不远处，少年端着餐盘，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可爱的女孩，脸颊泛红羞涩地和他搭讪，似乎是想和他认识一下。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赏心悦目，只不过陈锡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林柯察觉到此刻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像是有些不耐。

　　“帅哥总是很受欢迎。”两人看着热闹，程佳圆小声蛐蛐道。

　　“是啊。”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像是尝了一口青涩的柠檬，有点莫名其妙，很快就被她压下。

　　正看着热闹，男生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朝这个方向投来了目光，林柯回避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

　　少年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般，朝女生说了什么便转身离开。大概是随口回绝，只见女生微耷着眉毛，周围的好友见陈锡离开转身围了上来，几个人叽叽喳喳嘴里念叨着，“你看，我就说吧。”
　　“行啦行啦，下一个更好！”

　　这样的事发生的不少，渐渐的就有人发现陈锡对此是毫无突破口，慢慢将目标转移在了林柯的身上。

　　这天林柯课间十分钟打完水，看见班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窈窕的姑娘往里面张望，正要与她擦肩而过，却突然被叫住。

　　“林同学！”

　　林柯站定，有一些疑惑不解，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你可以帮我这封信给陈锡吗，你俩是同桌，应该很方便吧。”

　　“和他不太熟”这句话哽在喉咙上，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看着对方期待的神色，林柯有些为难。

　　最终这封信还是到了她的手上，转交给陈锡，对方意外的挑挑眉，“你给我的？”

作者有话说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