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语者》眠糖

2、七听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阮青瓷已经醒了。她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昨晚触碰瓷片时看到的画面——七个人站在窑前，其中一个是祖父。那个青色符号，与沈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满的信息："我和齐明已经在静安寺附近了，你按计划行动，有危险立刻发信号。"

　　阮青瓷回复了一个"好"字，从枕头下取出那块青瓷碎片。碎片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青色，边缘锋利如初。她用软布小心包裹好，放入贴身口袋。

　　九点四十五分，阮青瓷站在静安寺地铁站7号出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瓷片。周六上午的人流熙熙攘攘，游客和香客穿梭不息。她环顾四周，没看到沈墨的身影。

　　"阮小姐。"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青瓷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沈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装，戴着一副墨镜，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吓到我了。"阮青瓷下意识后退半步。

　　沈墨嘴角微扬："抱歉。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他转身走向一条小巷，阮青瓷犹豫了一下跟上。穿过几条曲折的弄堂，沈墨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茶室前。木质招牌上写着"青烟阁"三个字，笔法古朴有力。

　　"这里是..."

　　"听瓷者的一个联络点。"沈墨推开门，"进来吧，你需要知道的很多。"

　　茶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一位白发老人坐在角落的茶桌前，正在沏茶。见他们进来，老人微微颔首。

　　"这是白老，茶道传承人，也是我们的一员。"沈墨介绍道，"白老，这就是阮家的女孩。"

　　白老的眼睛在阮青瓷脸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像，真像阮明远。"

　　阮青瓷心头一震："您认识我祖父？"

　　"何止认识。"白老示意她坐下，"先喝茶，慢慢说。"

　　茶香氤氲中，沈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推到阮青瓷面前："打开看看。"

　　阮青瓷打开盒子，里面是六块形状各异的瓷片，每块上面都有不同的纹路和釉色。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些瓷片与她带来的那块在断裂面上完美契合。

　　"这是..."

　　"七听瓷。"沈墨的声音低沉，"传说宋代七位顶尖匠人各制一瓷，合为一套，象征着七大窑系的精髓。持有者能通过它们沟通古今，感知万物。"

　　阮青瓷取出自己那块碎片，小心地拼合上去。七块碎片完美地组成了一只小碗的底部，虽然残缺不全，但仍能看出当年的精美。

　　就在拼接完成的瞬间，一股强大的信息流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阮青瓷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七个身着不同朝代服饰的匠人在各自工坊中制瓷；战火中一群人秘密转移这些瓷片；祖父年轻时与另外六个人在一间密室中宣誓...

　　"啊！"她痛苦地捂住头，瓷片散落在桌上。

　　沈墨迅速将瓷片分开："第一次接触完整七听瓷，冲击会很大。"

　　"那些画面...那些人是谁？"阮青瓷喘息着问。

　　"历代听瓷者。"白老递给她一杯茶，"自宋代起，每一代都有七位听瓷者，分别传承七大窑系的技艺与力量。我们这一代，还差最后一位。"

　　沈墨卷起左袖，露出手腕内侧的青色符号——一个由火焰与瓷器组成的复杂纹样："这是听瓷印，每位真正的听瓷者都会有。你祖父阮明远曾是上一代的青瓷守护者。"

　　阮青瓷盯着那个符号，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我触碰瓷片时，看到了七个人，其中一人手腕上有这个符号，面容像我祖父..."

　　"那是上一代听瓷者的集会。"沈墨点点头，"二十年前，组织内部出现叛徒，导致七听瓷散落。你祖父为保护青瓷一脉的秘密，带着你们家族隐居，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怎么了？"阮青瓷急切地问。

　　沈墨与白老交换了一个眼神："三年前，你祖父发现了叛徒的真实身份，在准备告知其他成员时遭遇'意外'去世。"

　　阮青瓷如遭雷击。祖父的去世一直是家族不愿提及的伤痛，官方说法是心脏病突发，但父亲生前也曾怀疑过什么。

　　"那个叛徒是谁？"她声音颤抖。

　　"我们只知道代号'碎瓷人'。"沈墨沉声道，"他相信听瓷者的力量应该用来牟利，而非守护。二十年来，他一直在收集七听瓷，试图破解其中的秘密。"

　　白老叹息："你祖父藏起了青瓷一脉的碎片，导致碎瓷人始终无法集齐。现在，你的能力觉醒，说明血脉传承已经完成。"

　　阮青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所以我能'听瓷'，是因为这个？"

　　"不仅如此。"沈墨靠近一些，"每位听瓷者的能力各有侧重。青瓷一脉的能力最为特殊——不仅能感知历史，还能与制瓷者对话，甚至..."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玻璃破碎声打断。茶室临街的窗户突然爆裂，一枚金属球体滚落在地，喷出浓密的烟雾。

　　"闭气！"沈墨一把拉过阮青瓷，同时白老迅速按下桌底某个机关。茶室后墙无声滑开，露出一条暗道。

　　浓烟中，三个戴防毒面具的黑衣人破门而入。沈墨挡在阮青瓷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根金属短棍，棍身瞬间伸长，发出"咔"的轻响。

　　"带她走！"沈墨对白老喊道，同时迎向入侵者。

　　阮青瓷被白老拉向暗道，慌乱中她看到沈墨以一敌三，动作快如闪电。金属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命中对手的要害。

　　"别看，快走！"白老催促道。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暗道的瞬间，一个黑衣人突破沈墨的防守，朝阮青瓷扑来。情急之下，她本能地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对方。

　　茶壶在半空中突然发出刺眼的青光，然后在黑衣人面前炸裂开来。无数瓷片悬浮在空中，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齐齐指向入侵者。

　　黑衣人大惊失色，急忙后退。阮青瓷自己也惊呆了，她不确定刚才是自己做的还是幻觉。

　　"青瓷之力..."白老喃喃道，眼中闪过惊喜，"快走！"

　　暗道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打斗声。阮青瓷跟着白老在狭窄的通道中奔跑，心跳如鼓。

　　"刚才那是..."

　　"青瓷一脉的真正力量。"白老气喘吁吁地说，"控制瓷器，不只是感知。"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白老输入密码，门后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安全屋。

　　"在这里等沈墨。"白老锁好门，打开监控屏幕，茶室内的画面显示出来。战斗已经结束，三名入侵者倒在地上，沈墨正在检查他们的装备。

　　"他们是谁？"阮青瓷问。

　　"碎瓷人的爪牙。"白老倒了杯水给她，"你的能力觉醒引起了能量波动，他们追踪到了。"

　　监控画面中，沈墨突然抬头看向摄像头，做了个手势。白老点点头："他马上过来。"

　　十分钟后，沈墨进入安全屋，右臂有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阮青瓷惊呼。

　　"皮外伤。"沈墨撕下袖子简单包扎，"他们用了追踪器，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他们怎么找到茶室的？"白老皱眉。

　　沈墨看向阮青瓷："不是你带来的？"

　　"怎么可能！"阮青瓷愤怒地说，"我甚至没告诉林小满和齐明具体位置！"

　　"冷静。"沈墨思索道，"可能是七听瓷共鸣时的能量波动。无论如何，我们需要转移。"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三块瓷片："他们抢走了另外三块。"

　　阮青瓷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松了口气——她带来的那块还在。

　　"现在怎么办？"她问。

　　沈墨直视她的眼睛："现在，阮青瓷，你需要做出选择。加入听瓷者，继承你祖父的遗志，守护青瓷一脉的秘密；或者就此退出，我们会清除你相关的记忆，让你回归普通生活。"

　　阮青瓷愣住了。她想起祖父慈祥的面容，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她的手说"别让阮家青瓷失传"，想起大伯要卖掉工坊设备的电话...

　　"如果我加入，需要做什么？"

　　"首先，完成你的能力训练。"沈墨说，"其次，找回失散的七听瓷。最重要的是，防止碎瓷人利用听瓷者的力量为非作歹。"

　　白老补充："作为青瓷一脉，你还肩负着传承真正青瓷技艺的责任。现代工艺已经让很多古法濒临失传。"

　　阮青瓷想起博物馆里那些无人能复制的古代珍品，想起家族工坊里积灰的传统模具。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沈墨点头，"但时间不多。碎瓷人已经盯上你，你的朋友也可能有危险。"

　　朋友！阮青瓷突然想起林小满和齐明还在外面等她。她急忙掏出手机，发现几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我得联系他们。"

　　"用这个。"沈墨递给她一部老式手机，"你的智能机可能被监控了。"

　　阮青瓷拨通林小满的号码，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青瓷？！你在哪？我们看到有救护车往茶室方向去了！"林小满的声音充满焦虑。

　　"我没事，但情况复杂。你们现在立刻回家，不要等我，晚上我再解释。"

　　挂断电话，阮青瓷看向沈墨："我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理解。"沈墨说，"我们会安排人保护他们。现在，我送你回去，但走另一条路。"

　　告别白老，沈墨带着阮青瓷从安全屋的另一出口离开。这是一条地下通道，最终通向附近的一个商场停车场。

　　"三天后给我答复。"分别前，沈墨说，"这期间，不要接触任何来历不明的古瓷，也不要单独行动。"

　　阮青瓷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说七位听瓷者，分别代表七大窑系。其他几位是..."

　　"钧窑、汝窑、官窑、哥窑、定窑、耀州窑。"沈墨列举道，"加上你的青瓷，就是完整的七大体系。目前我们已有五位，你是第六位，还差最后一位耀州窑的传承者尚未找到。"

　　"白老是？"

　　"定窑一脉。"沈墨微微一笑，"我是钧窑。"

　　他抬起手腕，青色符号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亮："三天后，如果你决定加入，这个印记也会出现在你身上。"

　　回公寓的路上，阮青瓷思绪万千。林小满和齐明已经在家等她，一进门就被两人团团围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小满上下检查她是否受伤，"我们看到茶室那边有骚动，还以为你出事了！"

　　齐明更敏锐地注意到阮青瓷的异常："你看到什么了？和听瓷者有关？"

　　阮青瓷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他们部分真相。她省略了危险的部分，重点讲述了听瓷者组织的存在和她祖父的关联。

　　"所以这真的是一个传承千年的秘密组织？"齐明眼睛发亮，"太不可思议了！"

　　"而你是其中一员！"林小满兴奋地拍手，"这比广告公司的案子酷多了！"

　　阮青瓷苦笑："但我还没决定是否加入。这意味着巨大的责任，甚至危险。"

　　她没提茶室的袭击，也没说碎瓷人的事。有些危险，她不想让朋友分担。

　　"等等。"齐明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七听瓷？我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记载！"

　　他冲进书房，翻出一本破旧的笔记："看这里！《景德镇陶录》中有一段：'七瓷合，天地通，匠魂现，造化功。'传说七听瓷合一能开启某种神秘力量。"

　　阮青瓷想起七块瓷片拼合时的强烈感应，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这个。"齐明翻到另一页，指着一段模糊的插图，"看这个符号，和你描述的听瓷印很像！"

　　插图上确实有一个类似火焰与瓷器组合的符号，旁边小字注明："匠魂印记，天授之证。"

　　"齐明，你真是个宝藏。"林小满赞叹道，"这些资料对青瓷有帮助吗？"

　　阮青瓷仔细查看笔记，突然在一段不起眼的边注上发现了关键信息："'青瓷一脉，能通古今，至者可御瓷如兵，碎玉裂金。'"

　　"御瓷如兵..."她想起茶室里茶壶的异常反应，"难道那就是..."

　　"是什么？"林小满好奇地问。

　　阮青瓷摇摇头："没什么。这些资料很有用，谢谢你们。"

　　夜深了，林小满终于打着哈欠去睡觉。齐明也起身告辞，临走前低声对阮青瓷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但记住，有些路不必独自走。"

　　送走齐明，阮青瓷站在阳台上，望着上海的夜景。手机震动起来，是大伯的信息："买家催得紧，下周二来做最后确认。"

　　她握紧拳头，感受着口袋里青瓷碎片的存在。三天后，她将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抉择——是回归普通生活，眼睁睁看着家族传承断绝；还是加入听瓷者，承担起守护千年技艺的使命，同时面对未知的危险。

　　夜风中，她仿佛听到祖父的声音："青瓷啊，真正的瓷器是有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