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芯》秃奴

2、春娘

　　清早的鸟儿跃上枝头，叽叽喳喳相□□头。沉寂一夜的许府，开始活泛起来。

　　吱呀一声，春娘推开花格窗，惊走了鸟儿，春娘探出脑袋低低唤了一声，“阿无。”却见那树枝微颤，几片叶子簌簌而下，一股风趁机窜进屋里，竹帘微动，后头隐约一个人形。

　　春娘关上窗，隔着帘子问：“怎么样了？”春娘要阿无帮她干三件事儿，哦，阿无是那只鬼的名儿。

　　这第一件事，便是要他搅黄父亲给她选的好婚事。那日夜里，一场普普通通的酒宴过后，父亲把她唤进书房。春娘只是家中庶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父亲几面，没想到父亲竟要见她，她欢欢喜喜进去，失魂落魄地出来，父亲要把她嫁给刘大人续弦。

　　通政使刘大人她是听过的，这人年过半百，丧妻五年，儿子女儿大多成家。要她嫁给这身子半截埋进黄土的老头，春娘不愿，父亲说这门婚事她是高攀，春娘说再想想，于是父亲给了她一天时间，想清楚了回他。

　　春娘知道这门婚事她逃不掉了，可她二八年华正值青春，凭什么姐姐们都嫁青年才俊，而她要守着个老人过一辈子，她心有不甘！当然，她也有·····也有想嫁的人了，那人让她第一次感到被人呵护的滋味——眼睛发酸，心里头却是暖暖的。

　　那人如皎皎人间月，高悬于空，可那又如何，她拽也要把他拽下来。春娘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父亲要她嫁她偏不嫁，这火坑谁愿意谁跳。无奈时间紧迫，春娘没有法子，只得赌一把，以未知的代价召出井鬼，求他相助。

　　春娘本做好将全部金银珠宝献上的准备，怎知这鬼不贪荣华富贵，只要她每日献上一点血便好，思及此春娘心中一番舒爽，弯着一双眼睛等他回话。

　　阿无回道：“事已办妥，你父亲一时半会儿没空操心你婚事了，不知春娘可否践行诺言？”

　　“好啊。”春娘听到了想听的答案，爽快答应下来。她去寻了把刀来，在指尖划了个口子，瞬息之间，冒出个豆粒大小的血珠。

　　她说：“你过来吧。”

　　男鬼听话动身，他看不见，却能感知春娘身体里散发出的暖意，摸索靠近。春娘就在他眼前了，人的热气喷薄在脸上，冲刷他身上的寒意，他好像躺在春三月的暖阳之下，这种微妙的感觉难以言说。

　　他渴望她的血，他知道春娘就坐在那张榻上，于是他蹲下身子捧起她的手，“诶，你这是——”春娘话未说完，阿无唇瓣微张，含住她指尖，一点点去吮吸她的血。

　　春娘指尖一凉，这只鬼也太失礼了。她动了动指头想要抽开，他却不干，舌头抵着伤口挤压，要榨出更多血来。春娘感到有些痛，便在他脸上掐了一下，鬼的脸白里透青，死气沉沉，唯有唇间染了一点血，衬得他多了几分艳色。

　　他动作轻下来，温柔缠绵。他的唇瓣柔软，春娘用另一个指头不经意摸了摸，竟觉得有些做贼刺激，她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叫这微不足道的兴奋冲昏头脑，还要去碰。

　　阿无捏住她那根指头，熟悉的凉意贴上来，春娘只得作罢，她想到那口古井，井水寒凉，井里出来的鬼也是。她不知道阿无喝她的血有什么用，但他需要她的血，那很好，至少她有可以交易的筹码。

　　阿无将她残余的血用唇一寸一寸蹭干净，他仰起头，扑闪着那双不见光的眼，一瞬间，春娘以为他看得见。鬼使神差之下春娘抚上他的头顶，柔软的发丝一路垂到地面，乖顺极了。

　　春娘挑起他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不知那人头发是不是也这般柔软，她眯着眼睛幽幽开口，“我要你把我姐姐的心上人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