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约》杳数

17、归巢

　　飞机降落在江城国际机场时，盛亦声正靠在陆怀远肩头熟睡。

　　五年海外求学的经历在他脸上留下了成熟的痕迹，但睡颜依然纯净如初。

　　陆怀远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小太阳，到家了。”

　　盛亦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在机舱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他望向窗外渐近的地面灯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终于回来了。”

　　取行李时，盛亦声一直紧握着陆怀远的手，仿佛怕他跑掉似的。

　　陆怀远理解他的心情。

　　——五年前他们分别飞往波士顿和纽约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异国恋的承诺能否实现。

　　而现在，他们不仅坚持下来了，还带着满满的收获一起归来。

　　“程诺说在出口等我们。”盛亦声看着手机消息，眼睛亮晶晶的，“他还说外婆做了桂花糕。”

　　陆怀远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就知道吃。”

　　“那是外婆的桂花糕！”盛亦声抗议道，随即压低声音，“而且...我想家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陆怀远心头一热。

　　五年间，他们利用每个假期相聚，在波士顿和纽约之间来回奔波，但始终没有一起回过国。

　　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带着双硕士学位和一份详细的商业计划书。

　　——SunStone工作室的蓝图。

　　出口处，程诺举着夸张的接机牌，上面画着两个卡通小人手牵手，写着“欢迎Sun & Stone回国。”

　　看到他们，程诺立刻冲过来给了盛亦声一个熊抱。

　　“瘦了！”程诺捏捏盛亦声的脸颊，然后转向陆怀远，“你倒是更壮实了。”

　　陆怀远笑着与他握手，却被一把拉入拥抱：“欢迎回来，兄弟。”

　　回城的车上，程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江城这些年的变化。

　　以及他为SunStone工作室物色的几处办公地点。

　　“最好的位置在大学路，离江城大学只有两站地铁。”程诺从后视镜里看向他们，“考虑到你们的母校情结...”

　　盛亦声与陆怀远相视一笑。

　　这个选址很完美，离他们相识的地方足够近，又能享受新兴科技园的优惠政策。

　　“明天就去看。”陆怀远说，手指与盛亦声的交缠在一起。

　　程诺带他们去了提前租好的公寓。

　　推开门，盛亦声惊喜地发现墙上挂着他们在纽约和波士顿的合影，餐桌上甚至摆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

　　——他最喜欢的花。

　　“程诺...”盛亦声眼眶微红。

　　“别感动太早，”程诺摆摆手，“房租从你们工作室启动资金里扣。”

　　陆怀远大笑，拍了拍程诺的肩膀：“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放下行李后，三人去了盛亦声外婆家。

　　老太太见到他们，眼泪立刻流了下来，紧紧抱住盛亦声不放，然后又拉着陆怀远的手左看右看。

　　“长大了，都长大了。”外婆抹着眼泪，随即又笑起来，“快尝尝桂花糕，还是原来的配方。”

　　熟悉的甜香在口中化开，盛亦声满足地眯起眼睛，陆怀远则想起了他们初识时程诺带来的那盒桂花糕。

　　时间仿佛一个圆，带他们走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温暖。

　　一周后，SunStone工作室在大学路的一栋老厂房改造的创意空间里正式挂牌。

　　办公室保留了工业风的粗犷结构，但内部装修融合了科技感和艺术气息。

　　——陆怀远坚持的极简线条与盛亦声偏爱的温暖色调奇妙地和谐共存。

　　开业当天，程诺带着香槟和一群朋友来祝贺。

　　人群中，陆怀远注意到一个陌生的矮个子男生一直站在程诺身边，两人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那是温饫鑫，我目前的追求者。”程诺大方地介绍，“建筑设计师，可以给你们打折。”

　　温饫鑫脸一下子就红。

　　陆怀远走过来与温饫鑫握手，发现对方手指上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听程诺说你擅长空间声学设计？我们正需要这方面的专家。”

　　就这样，SunStone工作室的第一个外包合作者诞生了。

　　工作室初期主要接一些小项目维持运营，同时开发他们的核心产品。

　　——一款名为“Melody Code”的音乐编程软件。

　　这是陆怀远在MIT的毕业设计，经过盛亦声的艺术改造后，变成了一个能让音乐人用简单可视化编程创作复杂音乐的工具。

　　开发过程并不顺利。

　　资金紧张、意见分歧、技术瓶颈...

　　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发生在产品设计阶段，盛亦声坚持要增加一个”情感算法”模块，而陆怀远认为这超出了现有技术能力。

　　“音乐不只是数学！”盛亦声拍着桌子，罕见地激动。

　　“但计算机只能处理数学！”陆怀远也提高了声音。

　　争吵以盛亦声摔门而去告终。

　　三小时后，陆怀远在母校的琴房找到了他。

　　盛亦声正在弹奏《致小石头》，但旋律比以往更加忧伤。

　　陆怀远静静地站在门口，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

　　“对不起。”他们同时开口，然后都笑了。

　　和解后，他们找到了折中方案——用机器学习分析经典音乐作品的情感模式，而不是硬编码“情感算法。”

　　这个创新后来成为了Melody Code的最大卖点。

　　产品发布前夕，工作室资金几乎耗尽。

　　陆怀远悄悄联系了几家风投，但都被婉拒。

　　就在他们考虑是否要接一些外包项目来维持时，盛亦声接到了江城大学的邀请。

　　——希望他们回校做一场关于艺术与科技结合的演讲。

　　大礼堂座无虚席。

　　陆怀远负责讲解技术原理，盛亦声则演示音乐创作。

　　当盛亦声用Melody Code现场生成了一首基于陆怀远心跳数据的钢琴曲时，全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演讲结束后，一位坐在前排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我是青云创投的李岩。你们的产品很有意思，有兴趣聊聊投资吗？”

　　一个月后，SunStone工作室获得了首轮500万融资。

　　签约那天晚上，他们在公寓的小阳台上开了香槟。盛亦声穿着睡衣，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举杯对着江城的夜空：“敬小石头。”

　　陆怀远从背后环抱住他：“敬小太阳。”

　　Melody Code正式发布后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不仅拿下年度最佳创意软件奖，还被多家音乐院校列为教学工具。

　　随着业务扩展，工作室搬到了更大的办公室，团队也扩充到二十多人。

　　新办公室有一个小露台，盛亦声在那里放了一架二手钢琴。

　　午休时间，他常常弹上一小段，而陆怀远无论多忙都会停下来聆听。

　　有时候是古典名曲，有时候是即兴创作，但每周五一定会弹《致小石头》。

　　——工作室的员工们都知道了这个传统，会默契地放低交谈声。

　　一个秋日的午后，江城大学邀请他们回去参加校友会活动。

　　活动结束后，两人手牵手在校园里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条曾经共撑一伞的小路。

　　“记得那天你浑身湿透的样子。”盛亦声笑着指向一个拐角。

　　陆怀远捏了捏他的手：“记得你偷偷帮我洗了衣服。”

　　走到艺术学院附近时，他们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一对年轻情侣站在路边，女生泪流满面：“茱莉亚是我的梦想！我不能放弃！”

　　男生痛苦地抓着头发：“那我呢？我的MIT offer怎么办？”

　　盛亦声和陆怀远相视一笑，走上前去。

　　“打扰一下，”盛亦声温和地说，“我们刚好有些经验可以分享...”

　　十分钟后，那对情侣的表情从绝望变成了希望。

　　陆怀远给他们看了自己和盛亦声的智能戒指，盛亦声则分享了他们异国恋期间的小技巧。

　　“最重要的是，”陆怀远总结道，“如果你们真心相信这段感情，距离只会让它更坚固。”

　　临走时，盛亦声突然摘下自己的戒指，递给那个女生：“送给你们，这是我们当年的第一对，虽然旧了点，但意义特殊。”

　　女生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陆怀远也摘下了自己的戒指给那个男生，“我们升级换代过好几次了。“”

　　看着那对情侣感激离去的背影，盛亦声靠在陆怀远肩头：“像不像当年的我们？”

　　陆怀远吻了吻他的发顶：“但他们比我们聪明，早早就知道要抓住彼此。”

　　回到工作室，程诺和温饫鑫已经在等他们，说是要庆祝工作室成立一周年。

　　露台上布置了简单的餐点和香槟，盛亦声的外婆也来了，带来了一大盒桂花糕。

　　酒过三巡，陆怀远突然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本来想等到真正周年庆的，”陆怀远看着盛亦声瞪大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但我等不及了，盛亦声，我的小太阳，你愿意正式成为我的丈夫吗？”

　　盛亦声的眼泪瞬间落下，他拉起陆怀远，紧紧抱住他：“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他从自己的口袋里也掏出一个绒盒，“我准备了三个月，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

　　两个盒子同时打开，里面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铂金戒指。

　　——简单的素圈，内侧刻着彼此的名字和“Sun & Stone Forever。”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们为对方戴上戒指。

　　程诺激动地拍着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今天有好戏看！”

　　外婆抹着眼泪，把桂花糕推到他们面前：“吃吧吃吧，甜甜蜜蜜。”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离开。

　　盛亦声和陆怀远留在露台上，看着江城的夜景。

　　远处，江城大学的钟楼在夜色中静静矗立，见证着又一段从校园开始的爱情修成正果。

　　“下周去荷兰登记？”陆怀远把玩着盛亦声的手指，新戒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盛亦声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然后去青山村看看外婆，再走一次月亮桥。”

　　“这次我要背你过桥。”陆怀远突然说。

　　盛亦声笑出声：“为什么？”

　　“因为传说中，背着自己最爱的人过月亮桥，下辈子还会相遇。”陆怀远认真地说。

　　盛亦声抬头看他，眼中盛满星光：“那下辈子，换你先认出我。”

　　陆怀远吻住他，将所有的承诺和爱意都倾注在这个吻中。

　　远处，江城的天际线灯火璀璨，如同无数星辰落入凡间。

　　而他们知道，无论走过多少桥，度过多少世，他们都会找到彼此。

　　——就像阳光总会找到石头，温暖它的每一寸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