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晶态记忆》七礼脆鱼

22、第二十二章

　　糖水温痕（2020.2.9）
　　砂锅盖第三次被蒸汽顶起时，周砚宁伸手抹掉了窗玻璃上的雾。隔着氤氲的水痕，他看见叶清澜正在路灯下踩自己的影子玩，羊绒围巾尾巴扫过青砖墙根的薄霜。炉灶蓝火苗突然蹿高半寸，在玻璃上投出摇晃的暖黄光斑，像给她的身影镀了层光。
　　"叮——" 白瓷勺撞到砂锅沿的脆响惊醒了诊疗室的叶清澜。
　　林医生正将温着的糖水推过来，碗底压着张泛黄的便签纸。她忽然用指尖去蹭碗沿凝结的水珠，这个动作让周予安想周砚宁说"糖水要喝到第三口才回甘"。
　　"梨片要竖着切。"她突然开口，睫毛上沾着白雾，"顺着经络切，苦味才不会渗进果肉。"
　　林之恒捕捉到金属冷意从她指尖流走的轨迹——那枚从未戴上的戒指，曾在无数个清晨被她摩挲得发烫，如今只剩下一圈苍白戒痕，像被月光漂白的年轮。
　　周予安默默解开保温桶，取出半片风干的雪梨
　　"我加了点陈皮。"林医生的声音像浸在糖水里，"你闻闻对不对？"
　　叶清澜突然把脸埋进蒸汽里，碗底那张便签被熏得卷了边，露出铅笔画的流泪雪梨。
　　周予安看见她肩膀在抖，却始终没有泪落下。
　　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掉，她想起周砚宁在厨房哼着走调的歌谣，把冰糖块摆成歪扭的心形。"太甜了。"她忽然笑出声，嘴角梨涡里盛着破碎的光，"他知道我并不爱吃甜。"
　　周予安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那里躺着周砚宁熬汤用的老砂锅碎片。三年来他试过所有代糖配方，却总在最后关头失手打翻糖罐——有些人的甜度，终究是无可替代的。
　　本次治疗没有数据支持，只有从叶清澜的眼框中滑落到碗里的泪水。刚好中和掉过于甜美的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