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与玫瑰》haveapear

13、第 13 章

　　空气有一刹那的停滞。

　　你放下手中的食物，望向对面的男人。

　　孟宴臣坐在另一端，和你隔着一张餐桌的距离。他微微弓着脊背，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昏黄的灯光从一侧照过来，将他一半的身体笼罩在阴影中。

　　“我不同意。”他重复道，“对不起，我不同意。”

　　他放在餐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现。

　　“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你问，“我们不过在一起几个月而已。”

　　“没有我，你也能找到无数个温柔漂亮乖巧可爱，只要你喜欢，任何类型的女人，”你看着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空气静默，没有人回答。

　　“我是你……转移痛苦的工具吗？”你艰难开口，声音滞涩。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问出口的瞬间，你还是感觉到胸腔传来一阵滞闷的痛，像被人握住了心脏，无法呼吸。

　　面前这个人，你知道，你喜欢他，很喜欢。直到知道他和他妹妹的事情以前，你都以为，他和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

　　但你知道，你不能自欺欺人。

　　也许，只是因为对妹妹的爱而不得，他才需要一个人来转移这份无处安放的感情。

　　你可能只是他转移感情的一个载体而已。

　　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想到这里，就像被人用针在心脏上刺青，每次轻微的呼吸都传来细密的痛。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你。

　　安静的餐厅里，你和他静静对视。明明只有一张餐桌的距离，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昨天还亲密缠绵的人，现在像隔着一道银河。

　　他静静地看了你很久。久到你以为他不会开口解释的时候，他出声道：“你还记得，意大利的马泰拉吗？”

　　你愣了一瞬，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个小镇的名字，记忆仿佛随着时空跳回了两年前。

　　你当然记得，你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他，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中心广场，仿佛与世隔绝。

　　你穿着小丑服去逗他开心，送他气球小狗和玫瑰。

　　原来，你惊讶地想，他知道那是你？

　　惊喜还来不及消化，下一句话就像一颗炸弹，在你的大脑里炸开。

　　“你还记得，和你一起淋雨的那个小丑吗？”

　　你呆呆地看着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直到大脑搜索到那片记忆，你的眼睛才因为震惊而慢慢睁大。

　　那不是两年前，而是一年前。

　　同样的地点和时间，你故地重游，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看看一年前曾坐在这里的那个年轻男人，还会不会出现。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看一样的风景。

　　你没有找到他，你等了很久，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你觉得你们可能没有缘分。

　　但有一个笨拙的小丑，陪了你好几天。

　　你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话变得语无伦次，“你……那是……怎么会……”

　　那是……孟宴臣？

　　看着对面的人，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他看着你，自嘲地笑了笑，“两年前，我就知道是你，我以为你是当地的居民，后来……我回去小镇很多次，试图找你，但你没再出现过。”

　　“一年前，你出现在原地。但发现你是燕城人后，我又害怕了。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是谁，怕你会因为那些新闻厌恶我。”

　　“于是我就扮成小丑，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将自己藏在面具后。”

　　“我知道，你一定怀疑过，晚宴上，我们的相识是不是过于巧合。”

　　“那不是巧合，因为，早在那之前，我已经设想过无数次和你相识的场景。”

　　“我找了你很久。”

　　房间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你感到一阵眩晕，有些站立不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桌布，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孟宴臣想要过来扶你，却被你抬起的手制止。

　　"所以..."你的思绪一片混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场慈善晚宴..."

　　"是我拜托主办方给你发的邀请函。"孟宴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连你坐的那把椅子，都是我亲自挑的。"

　　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突然重组。那天你确实疑惑过，十八线小演员的自己为何会收到顶级慈善晚宴的邀请。尽管你的上司解释是顶替别人的缘故，但你奇怪的是，入座时椅背上刻着你名字的缩写——当时还以为是主办方的贴心之举。

　　"后来在走廊..."你的指尖有些发抖。

　　"我看了你两年的社交媒体。"他忽然走近你，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倾斜，"知道你每次紧张时都会一个人躲去洗手间。"

　　你猛地抬头，看向此刻正注视着你的男人。

　　两年。

　　整整两年。

　　你找了他很久，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相遇。而你以为的偶然相遇，竟是另一个人精心编织的网。

　　而你，即便知道了他的手段，竟还是甘愿沉沦，成为他的猎物。

　　"你..."你向后退去，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你监视我？"

　　孟宴臣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快步绕过餐桌，却在距离你两步远时硬生生停住。"不是监视。"他声音沙哑，"是...不敢靠近。"

　　你看见他身侧的手在轻微颤抖，那是你从未在这位沉稳内敛的商界精英身上见过的失态。

　　"第一次在马泰拉见到你..."他的目光落在你发间，却没有和你对视，"你给每个路过的孩子发气球，最后自己却站在雨里。"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那天你确实把最后一把伞给了一对老夫妇，自己戴着滑稽的小丑鼻子淋成了落汤鸡。

　　而后来那个笨拙的意大利小丑，却陪你一起在屋檐下躲雨...

　　“遇见你，我多了很多害怕的事情。”

　　“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觉得和我在一起辛苦，怕你知道我阴暗的想法，也怕你...知道关于我的那些事。”

　　"我确实...曾经分不清对沁沁的感情。"他每个字都像在灼烧喉咙，"但遇见你那天，是我第一次..."

　　窗外突然划过闪电，照亮他泛红的眼眶。

　　"第一次看着某个人，希望雨永远不要停。"

　　明明想靠近，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渴求。他像是祈求神明照拂的信徒，等待你垂怜。

　　孟宴臣站在你面前，垂着头，身形逐渐与马泰拉那个陪你淋雨的小丑完美重叠。